生而為人,智慧通達,比起渾渾噩噩的其餘生物,人,已經是萬物靈長。


    然而,有的人,智慧超出了普通人的範疇,武學力量同樣也是超越凡俗,他們羞於與人為伍,因此,便有了所謂神,聖,魔等等稱謂。


    雪揚便是這樣一個自認為魔的人。


    他視凡人為豬狗,將自己淩駕於世間芸芸眾生之上,並將一身力量引以為傲。


    所以,當他感受不到段毅的任何氣息時,便對其百般鄙夷,但當其感受到段毅那不下於他,甚至猶有過之的力量時,便又將其視作同等層次的對手。


    當然,他依然將段毅視作為凡人,因為他並沒有在段毅的身上感知到與他同樣的意念,一種超脫於凡人的意念。


    “好了,雪揚,試探也試探過了,我來這裏是為了拜見絕命長老的,還不帶我們去見他?”


    丁玲不想在和雪揚糾纏,這實在是一個麻煩的人,若是再待下去,或許還會出現旁的意外和爭端。


    雪揚一時語塞,不過終究沒有駁了丁玲的話,衝著段毅三人微微點頭,當前帶路,他的身法亦是高明。


    於起伏蜿蜒的山間,比之靈猿更加敏捷,比之猛虎更加凶橫,比之飛鳥更加快捷。


    不過,丁玲三人也絕非凡人,尤其是段毅,可說除了劍藝之外,一身武功便以輕身武學爐火純青,更在雪揚身後,毫無壓力,甚至隨時可以反超。


    如此,不超過一炷香的時間,四人已經跨越重重山巒阻隔,來到一處絕穀當中,並見到了一座橫亙在絕穀間的浩大壯觀的魔殿。


    這魔殿高逾五丈,頂端尖銳如同要刺破蒼穹的長槍,銳烈無方。


    其占地近畝方圓,龐大的空間仿佛巨獸匍匐在這裏,通體被漆黑染上,充斥著濃濃的死亡和絕望氣息,仿佛一個擇人欲噬,人世間最為恐怖,可怕的禁地。


    魔殿之外,三麵環絕壁的土地空檔之間,盡皆生長著打理的整整齊齊的綠草,每一根,都長及成人小腿高,萬萬根紮堆聚集,將這絕穀除漆黑魔殿之外,化作一片綠色的海洋。


    兩者相襯,便如同死與生的交匯,黑暗與光明的共存,顯得格外神秘。


    而在這片絕穀,綠色海洋,黑色魔殿當中,還有一個人,正坐在一片草坪之上,撫琴低吟,琴音款款,語音低沉,滿是女兒家特有的嬌媚,並蘊含著無限的哀思。


    其中內容,也是分外直白露骨,竟是一個女子


    “哼,早也彈,晚也彈,無時無刻不在彈,真是晦氣。”


    雪揚冷哼一聲,眸中刹那間閃過一絲忌憚以及微微的恐懼,似乎以他的狂,以他的傲,以他超絕的修為,狂霸的力量,依然要對撫琴的那人感到畏懼。


    而他,也隻能在口頭上占占便宜,卻根本奈何不得對方分毫。


    段毅忽然生出一絲興趣,放眼望向那人,出乎他的預料,那竟是一個十分嬌弱,美麗的女子,二十歲許的年紀,盡管不及丁玲楊無暇等人絕世之姿,但也是秀色可餐,芳影宜人。


    而緊隨著令他倍感吃驚的,則是那女人雙膝之上的那一個普通而又不普通的琴。


    說它普通,是因為這琴便如世間其他普通的琴一樣,有琴頭,琴尾,琴弦。


    說它不普通,則是這本來該是風花雪月的琴,仿佛沾染了無數的血腥,殷紅一片,充斥著逼人的氣勢。


    而即便相隔數十丈,段毅,丁玲,丁冉三人,都可以感受到那琴中所蘊含的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是如此的可謂可怖,更可怕。


    不錯,並非是撫琴的人擁有這般可怕的力量,而是那琴本身的力量便足以弑殺神聖。


    丁冉手中的血刀陡然間也發出一股微微的顫抖,似乎被一個強大的同類所刺激,錚然間刀吟聲在絕穀當中升騰而起,與那琴音交織,彼此你上我下,分毫不讓。


    飲血的刀,與恐怖的琴,兩者都是死物,但不同的是,它們也都具備尋常死物所永不能擁有的靈性,它們都是兵刃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丁冉臉色一變,隻覺那數十丈外的琴本來深藏在琴身當中的力量隨著血刀的刺激而漸漸複蘇外放,並直接朝著他破空襲來。


    重重壓力,凝若實質,非但將滿地如綠海一樣的草坪壓的折腰不起,更自無風無浪的絕穀當中卷起一陣盤旋的龍卷風,上衝崖頂,下及黃泉,洶洶而至。


    這一刻,血刀的氣勢似乎被壓了下去,無奈之下,自發勾動丁冉身上的真氣,血氣如刀,真氣如刀,刀意浸染,刀心煌然。


    於龍卷破空而至的刹那,血刀借助丁冉一身雄厚的功力,同樣破出一道血色的刀氣,於半空中激射並切開龍卷,使得本來飛沙走石,一片灰暗朦朧的絕穀恢複正常。


    天,無論是段毅,丁玲,又或者是雪揚乃至丁冉本人,都未曾料到會有這般意外的變故,更想不到,這意外,僅僅是來自兩個遠遠稱不上生物的死物。


    盡管他們已經得知血刀乃是魔教至寶之一,擁有著詭異莫測的能力,甚至蘊藏武夷魔刀這一魔教頂級傳承的秘密,但依然料想不到,對方靈性竟至於斯。


    這就像是一些十分聰明的小貓小狗,竟然忽然迥異於常人認知,可以開口說話一樣。


    丁冉氣息微微一弱,循即恢複正常,手中的血刀似乎也沉默下來,不再與數十丈外那可怖的琴對峙爭鋒,是否因為,它已經知道自己不及對方?


    畢竟,那琴,僅僅是以自身蘊藏的超凡無匹的力量外放恐怖的氣勢,而血刀,卻不得不借助自己主人的一身渾厚修為,加以抵擋,強弱已見分曉。


    畢竟,人既有高下之分,兵,亦有強弱之別。


    便如段毅手中的青霜劍,盡管也是削鐵如泥,劍光閃爍如清冽霜色,卻未有依靠其主人的修為,才可發揮驚人的力量,而其本身,並不具備超凡的靈性以及毀滅般的力量。


    這與那恐怖的琴,以及血刀,雖是一線之差,但也是雲泥之別,這是真正的神兵,與凡兵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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