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的可怕,瑟瑟雨聲拍打門窗,如同數百隻地獄惡鬼圍侵而來。吞噬了縣令府巴掌大的一塊天。


    吱呀一聲響,門外跪著的一牢頭一獄卒渾身打了個冷顫,眼前一道窄窄的光束照亮了二人痛苦的神情。


    隨著大門被拉開,陳觀禮也出現在門口。


    他渾身僵直,麵色如灰,邁出門檻時,竟一失神,險險跌倒在地。


    婢女忙上前扶住。


    “你說,霍家的令牌出現在大牢中?”陳觀禮深呼吸一口氣,鎮定了一會,才問出口“人,是死是活?”


    這話問的便是持有令牌的囚犯了。


    “回稟大人,人沒事,非但沒事還叫我們鬆了綁,給好生安置下來了。”牢頭吸了吸鼻子。哭喪著臉。


    此話給陳觀禮吃了一記定心丸,他閉了閉眼,人也放鬆下來,身後的婢女忙扶著他坐下,他也不顧及坐在了哪,隻哐啷一聲坐在門檻上,沒了形象的叉開腿坐著,呼吸著雨水衝洗水泥的味道,聽著夜鶯在屋簷下啁啾,還能呼吸,還能思考,活著真好。


    “是什麽人?”他忙問。


    持有令牌的囚犯定不會是霍家中人,霍家持有手令者,一是霍老爺子,其餘三個則是霍家少爺們,這四人他們都已在心中記得滾瓜爛熟,生怕一個錯手不小心得罪了這幾張臉其一,便沒了好活路。


    而這四隻令牌是霍家四人人手不離的東西,如不是親近之人,必定不會得到。


    而霍家人秉性涼薄,且心思穩重,怎會將令牌輕易借予他人之手?


    唯有可能的就是兩件,一,那癡傻的霍二少不幸將令牌丟了,被他人拾了去。


    二,那花天酒地的霍三少將這令牌喝多後送給了哪個相好。


    其一不可能,因為霍家傻少爺總有個武力高強的屬下何雨跟隨,何雨雖不拘小節,卻也不會在這重要的東西上忽略,所以不會是霍家二少丟的。


    那麽原因無他,定是紈絝的霍三少進出青樓喝酒,人多眼雜被偷了,或送人了不成。


    可馬上陳觀禮就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霍家令牌,純縣人盡皆知,真的被霍三少丟了,或者送了人,那拾到的人定然不敢要,一定會原路送回到霍家。


    所以綜上種種,都無法圓說。


    陳觀禮倒吸涼氣,思考間已經大汗淋漓,他追問“可說了令牌哪得的?”


    “回大人話,那人隻說是她弟弟給的。”


    “弟弟?”陳觀禮更加膽戰心驚,可是就這麽坐以待斃也不行,幹脆進大牢看看才是,且應該先看看這位令牌持有人如何了,先請出大牢才行。


    此刻柳四海也站在了屋簷下,陳觀禮抬頭看向柳四海,道“一起去吧。”


    柳四海原本是不想惹這身腥氣的,畢竟事關霍家,他有幾個腦袋敢跟霍家產生過節,所以最好是平日連麵都別碰到,霍家人出行,他就得如過街老鼠一樣繞路走,否則生怕衝撞了霍家而不得生。


    可現如今自己置身陳觀禮府上,陳觀禮又第一次開口央他,他如是拒絕,豈非又得罪了陳觀禮?


    於是咬了咬牙,便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畢竟事不關己,隻要跟著陳觀禮大牢走一趟,遇上霍家人,就恭敬行禮,站在一邊便好。


    二人也未收拾行裝,便匆匆上馬車,朝著順縣行去。


    ……


    此刻淩羅與馮蘭坐在大牢的休息室中,已經喝過三壺茶了,可還不見縣長過來,淩羅打了個哈欠,困意席卷上來,再等下去,都要睡著了。


    倒是馮蘭依舊處於精神緊繃狀態,她很茫然,不知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也不知自己要如何做才能不給女兒拖後腿。


    接下來要做什麽,淩羅也不知,唯一等待的就是將二賴子帶來,將案子審理下去,自己好回家,然後將令牌還給乖乖,再將仙種拿回來,繼續種地。


    但前提是她得賣了糧食,有了錢,再買下全部的北荒山,完成玉帝的任務。


    思索間獄卒又為淩羅的碗裏添了些茶水,看那幾泡過後的茶水失了顏色,淩羅感覺嘴巴發苦,剛想問哪裏可以睡覺,想倒頭迷糊一覺,這時大獄的門哢嚓嚓響起,馬上就見柳四海與一個二十出頭的錦服男人,甩開大步子匆匆趕來,蒙著一腦門子的汗,直到眼前。


    二人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牢頭與獄卒,牢頭站定後,佝僂著腰,先是對著淩羅一鞠躬,對著馮蘭一鞠躬,後對著陳觀禮一鞠躬,最後對著柳四海一鞠躬,最終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大人,這位就是持有霍家令牌的貴客。”而後衝著淩羅訕訕一笑。


    貴客?淩羅挑一挑眉,想不到坐牢還坐出個好身份。


    聽牢頭如此說,馮蘭再看柳四海與陳觀禮,頓時嚇得麵如死灰,倏地站起身來,對著二人行禮鞠躬。


    二人嚇得就是一個趔趄,忙對著馮蘭拱手施禮“您先坐。”


    馮蘭局促了,卻被淩羅扶下來,好生坐穩。


    柳四海更是嚇壞了,誰料到牢頭口中持有霍家令牌的人,正是淩羅!


    柳四海當即大腦空白,呼吸一窒,他千躲萬躲,不與霍家發生任何衝突,可不料陰差陽錯的正中刀尖,在他的思想裏,實在難以理解,一個農女為何能與霍家扯上關係?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但麵前這淩羅確實手捏著霍家令牌不假,生怕幾人看不清上麵的字,淩羅又將令牌擱在手上反複把玩著,似乎在宣告屋內所有人,她手握著霍家令牌,狐假虎威,攀龍附鳳,巴結上了高枝,反正就是這意思吧,誰也別欺負她。


    而後淩羅也在心中無奈笑笑,活了一千年的神仙又怎樣,落魄之下,還不如一個凡人的鐵塊好使。


    淩羅是個識時務的,有便宜幹嘛不占,況且這便宜‘弟弟’的令牌可是寶貝,能保她與家人暫時無憂。


    “貴人,您餓不餓,小的再去給您買隻燒雞,不不不,請您去醉仙樓,您賞臉吃點,補補肚子啊。”牢頭諂媚著上前,端起了原本淩羅盛米飯的海碗“您一夜了就吃了這麽一碗白飯,怕是肚子也受不了啊,要不先出了大牢,咱們洗漱一番,用膳喝酒呀?”


    牢頭是個人情世故掌握得當的人,他見縣令都來了,便也不能叫縣令委屈著去請淩羅出獄,幹脆自己先請一請,要真是將其請出了大牢,自己欺負她的事,不也能從寬處理,留條小命嗎。


    陳觀禮進大牢之前,原本滿腦子都是霍家人被關押的事,可一進來,竟嗅到屋內不同尋常的香味。


    這股香味瞬間占據了他的大腦,馬上他感覺通體順暢,心跳加速,而後血液流轉也快速起來。


    原本拒所有食物千裏之外的胃,竟因為這股氣味,蠢蠢欲動。


    不知這是什麽味道,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因為食物的香氣感到胃口大開了。


    而因為牢頭端起了那隻海碗,香氣撲鼻,毫不誇張的說,碗裏的氣味引誘著陳觀禮,叫他恨不得一把奪過碗,抱著碗來舔,將那隻帶著香氣的碗吞進肚子。


    那香氣正是他渴望的!是他發瘋尋找的,是他夢寐以求的。


    那到底是什麽香氣!


    “假的!不可能!”


    還未等陳觀禮問清楚這誘人饞蟲的香氣到底是何,卻不料柳四海一身大喝,嚇得他虎軀一震,頓時從香味中先脫身出來,麵對眼前狀況。


    隻見柳四海暴怒,眼圈通紅,瘋魔了一般低吼“假的,就憑你們幾個窮到無藥可救的人,為何會有霍家的令牌?區區農民,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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