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透過垂柳的絲絲枝葉,映到樹下二人的身上。


    在這湖心島上,隻有柳玉安和柳玉嵐二人。風吹,荷晃,樹下的二人靜坐撫劍無言。


    此時,柳玉安手中是那把冰涵劍,而柳玉嵐手中,也換成了秋霜劍。應當是柳玉安離開青崖堂後,柳玉嵐也向師父請願處理江湖事,師父把扣的秋霜劍給了出來。


    “師兄,你也真的想好要和易家抗衡了?”柳玉安轉頭來,看著師兄。


    “你都決定去厲國了,我還不能決定對抗易家麽?”柳玉嵐似無所謂般,談笑著回話。


    “隻怕,師父要難過好一陣呢。今日師父哭了......”柳玉安低頭撫劍,輕聲說道。


    “事到眼前,再難過也要去做啊。現在師父手裏,除了阿靈的,好像再也沒有扣著不發的劍了吧。”柳玉嵐微微悵惘,也是輕輕回道。


    “是啊,大師姐二師兄去了宮中,四師姐此時不知安插在何處,五師兄六師兄在邊境安防。而你我也要被調配了。”柳玉安的目光,著意在師兄的眉眼上停留幾下,但又一收垂下眉眼。


    柳玉嵐也不再接話,也是垂下頭來,任由風拂動發絲。


    良久無言。


    “小七,令堂,當真是師姑麽?”沒頭沒腦的,柳玉嵐來了這麽一句。


    “家父家母都是柳氏內門中人。按拜師順序看,師父是大師兄,家父排行第三,家母排行第七。”柳玉安應答。


    “那,你為何也上山,還拜師父做內門弟子?”柳玉嵐極為不解。


    “想知道?”柳玉安毫無波瀾地輕問。


    “嗯。”


    “那聽好了。”


    “當年,大頌還很安定。母親隨父親一起在山下,生活平靜。雖然都是柳氏弟子,卻一直未啟用。”


    “但我八歲那年,厲國新君繼位,意圖開疆擴土鞏固君威。母親被派去厲國做暗探,刺探軍機助我大頌。父親被派往邊境駐守。開始兩年順利,我十歲時母親冒進,被厲國人發現了,中了圈套傳遞出來了假情報。父親接到情報,出於信任和勝仗的歡欣,幾乎要執行了。中途,我父親的結拜兄弟陶叔叔發覺出了問題,但父親不信,和陶叔叔大吵一架,帶兵仍是執行了。”


    “結果,全軍覆沒,父親和陶叔叔殉職,邊塞失守,母親死在厲國。”柳玉安就像是在講別人家的故事一樣,輕飄飄的,揭開了往日的傷疤。


    “我父母在啟用時,將我送到師父這裏。母親將師門所賜的她的玉玨留給我,父親的冰涵劍托給師父。說是如果她和父親回不來了,要我拜師父為師。母親還說,如果我日後去執行任務,這把劍就能給我了。”柳玉安平冷的聲音說完了所有的一切,不再出聲。


    柳玉嵐愣住了,看著師妹,一時語塞,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事你們都不知道,因為當時,師父在外遊曆受我父母所托。”柳玉安出神望著湖水,目光幽幽。


    “小七,我......”柳玉嵐輕輕開口,想要安慰些什麽。


    “不必抱歉,是我自己要說的。”


    柳玉嵐看著映著月光的師妹,越發地心疼:這些年她什麽都沒說過,苦由自己吞自己咽。如今又要啟用......


    “還記得今天遇到的兩個孩子麽?”柳玉安沉吟良久後,忽得轉了話頭。


    “瑛瑛和珘珘?”柳玉嵐收回目光忙接道。


    “阿瑛說她的姓不能和人說。而當年父親那一仗戰敗,邊塞十二州淪陷。皇帝憤而下了糊塗詔,令整個大頌上下,除去我父親的本姓章不可說,便是陶叔叔的姓不能說。”


    “你的意思是,他們兩個姓章或陶?可知道了姓又能如何?”柳玉嵐迷惑問道。


    “陶叔叔有一養子姓江,長我三歲,我與江兄也如親兄妹。若說母親曾向何人托付----將我托給師父之前,陶叔叔一直與我家相隨,母親曾贈過江哥哥一玉玦囑咐過話。陶叔叔另有二親子一男一女,我與他們分開時一個剛降生不久,一個兩歲......名字和那瑛瑛珘珘聽來一樣......”柳玉安自己捋到此處,心中一驚,冰涵劍滑脫了手,擊在石板上當啷一響。


    柳玉嵐也是一驚,秋霜也掉到石板上叮啷一響。低聲說道:“年歲相仿,姓氏也沒錯。若當真姓陶,江自流便是師姑當年安插的人?”


    “隻怕又是我多想了......”柳玉安別過頭去,斂回一驚的心緒,聲音卻低了下去。


    柳玉嵐卻是在思慮中越走越遠,回想今日對江自流的的印象和玉安方才的一番話,猛地說道:“走,去蘊香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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