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月拿著帕子幫娘親擦掉眼淚,溫柔地哄道,“娘,你別哭了,這不是沒被算計嘛。我要是不想嫁,誰也不能逼著我嫁,沒必要為不相幹的人生氣動怒。狗咬了人一口,難道人還要接著咬回去嗎?”


    周圍爆發出一陣陣笑聲,劉彩萍也忍不住破涕為笑。


    馬婆子和沈大虎,沈有富則是臉色陰沉,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既然你不願意嫁給劉公子就算了,說得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幹嘛?不是在殺豬嗎,還不繼續弄豬肉,你不是還要炒肉燒肉嗎?還愣著做什麽?”


    馬婆子硬生生地將滿腔的怨恨給咽進了肚子裏,“臭丫頭,竟然拿律法來壓我,等著瞧,今天就弄臭你的名聲,讓整個沈家村的人以後都恨死你,絕對不會幫你。”


    提親的事情就好像是簡短的插曲一樣,來得突然,散去得也快。


    年輕力壯的男人分割著豬肉,女人們這是在廚房裏繼續做殺豬菜,濃鬱的肉香味飄散得很遠,饞得孩子們直流口水,紛紛在廚房裏轉來轉去。


    馬婆子對著沈有富使了個眼色,之前在沈之月吃了大虧的沈有富立刻精神抖擻了起來,對著她微微地點了點頭,轉身去找兒子去了。


    廚房和院子裏的人忙碌得熱火朝天,豬肉很快就分好了,幾大盆香噴噴的炒豬肉也出鍋了。


    色澤紅潤誘人的紅燒肉,點綴著綠色的蒜葉,看起來就讓人食欲大發。


    辣椒炒五花肉,排骨湯,香辣豬肚,每一樣都香氣撲鼻,比起酒樓裏的飯菜也絲毫不差,想得人肚子都餓了。


    沈之傑身為家裏的長子,站出來熱情地招呼道,“各位爺爺奶奶,伯伯叔叔,嬸嬸還有兄弟姐妹們,殺豬菜已經做好了,今天謝謝大家過來幫忙殺豬,現在都來吃飯吧。”


    眾人忙碌完畢,紛紛洗了手來吃肉,配著女人們用粗麵蒸出來的窩窩頭,又好吃又管飽,村民們吃得恨不得把舌頭都給吞了。


    厚顏賴著不走的沈大虎和馬婆子一家,也跟著坐下來吃肉,當嚐到第一口肉的時候,那軟嫩多汁又香甜的味道,讓他們眼睛都直了,震驚不已。


    尤其是沈聰明和沈聰華幾個孩子,連筷子都不用了,直接用手抓著肉往嘴裏塞得滿滿的,用力地咀嚼,恨不得把整整一大盆肉都吃光。


    “奶奶,大伯母家燒的肉太好吃了,比我們家做得好吃得多。奶奶你以後別欺負大伯母和月兒姐姐了,不然我們就吃不到這麽好吃的肉了。”沈聰明咽下了一些肉以後,一邊繼續抓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對馬婆子說道。


    “連肉都堵不住你的嘴,趕緊吃吧,廢話那麽多做什麽?”馬婆子再次將一塊肉塞到最小的孫子嘴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認,臭丫頭做的肉真的很好吃,難怪那麽多人願意來幫忙殺豬。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恨死劉彩萍和沈之月這兩個賤人,不給她錢花,不把最好的房子給她住,不把好吃的孝敬她的兒媳婦和孫女,都不是好玩意。


    沈之良和蘭兒趁著眾人吃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來到了沈之月的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袖,低聲地說道,“姐,你過來一下,我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她立刻起身,跟著弟弟妹妹來到院子安靜的角落,眸光銳利,周身有寒冷又銳利的殺氣迸射了出來,“有什麽發現沒有?”


    蘭兒靠近她的身邊,小聲地說道,“我剛才看到二叔和沈聰明往分好的豬肉上用手摸來摸去,不知道在做什麽,我總覺得他們肯定又在想著害人的陰招。”


    沈之良也附和道,“沒錯,我還看到二叔帶著沈聰明去洗手了,還將一包紙扔在了豬圈裏,我偷偷地撿回來了。”他說著將那張散發著惡臭味的紙塞到了沈之月的手裏。


    “是哪些豬肉?你們知道嗎?”沈之月繼續問道。


    “那堆要分給村裏人的肉,還有我們自己留下來的肉,都被抹了一層,那些粉末好像會融化,抹上去以後沒多久就消失了,變得跟水一樣。”沈之良將他知道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不對,那堆分的豬肉裏,他們隻抹了一大半,留了一小半沒有抹,姐,那些粉末到底是什麽啊,是害人的毒藥嗎?”蘭兒是女孩子,觀察得更加認真仔細,連細節都說出來了。


    沈之月稍微從那紙上弄了殘餘的粉末過來看了一眼,緊抿著嘴唇,整個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還能是什麽,當然是能害人的砒霜啊,量很小的時候是一味藥材,量大的時候就變成致命的毒藥了。


    她的爺爺奶奶和叔叔們,是想要將他們一家人都變成殺人犯,讓他們不能在整個沈家村待下去啊,好歹毒的心思。


    不過砒霜的事情她不想告訴弟弟妹妹,省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下,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之良,月兒,你們幫姐姐做一件事情。”


    “你們把那些沒抹粉末的肉給換到另一邊去,記住不要讓他們發現了,這次我要讓他們吃個悶虧,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沈之月說完,眼睛裏有凜冽的光芒一閃而過。


    對付這些惡毒的人,就應該用同樣的辦法還擊回去。


    蘭兒和之良聽了她的話,很快就離開了。


    那些砒霜剛塗抹到肉上麵,量也不是很多,再加上塗抹不均勻,造成整個沈家村的人全部死亡也不可能,她現在就想辦法把一部分肉拿去用水衝洗,將砒霜給清洗幹淨,確保不會讓這些肉有毒。


    大部分人都還在熱火朝天地吃著殺豬菜,吃得身心愉悅。


    沈之月已經拿了一部分的豬肉來到井邊,打來了井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足足清洗了有十幾遍,將沾在豬肉表麵的砒霜全部都洗掉,沒有剩下半點殘餘。


    沈有富看到沈之月的動作,臉色變得不怎麽好看,他靠近馬婆子的身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娘,那臭丫頭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然她為什麽要將豬肉清洗那麽多遍?連整個殺豬菜都不吃了,我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安。”


    馬婆子低垂著眼簾,遮蓋住了她的陰狠算計,低聲地嗬斥道,“她怎麽可能發現?之前她一直在廚房忙碌,忙得連腳都不沾地,你別亂想。那些分給村民的豬肉她不是沒有洗嗎?說明還是沒發現。”


    沈有富看向旁邊那些要分的豬肉,這才稍微放心了。


    雖然沒能收到臭丫頭的聘禮和聘金,但是能借著殺豬宴坑害沈之月一把,也不算虧,等會他們還要拿十斤豬肉回家呢,這一趟過來值了!


    劉彩萍和沈之傑吃飽了,看到之月一直不停地忙碌著,連飯菜都沒來得及吃,心疼得不行,立刻走上前來幫她的忙,“月兒,你別忙碌了,清洗豬肉慢慢弄,不著急,你先去吃點肉和菜吧,不然等會他們全部都吃完了,那你不是白白要餓肚子嗎?”


    沈之月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她心裏有個主意湧上了心頭,“哥,那些豬大腸和豬蹄,豬頭肉還有不少,還有豬血,做個豬血腸可好吃了,等會我和娘再做一餐招待鄉親們,你拿著這三十文錢去鄭家村的酒館裏買一大壇酒回來,讓村裏的叔叔伯伯和爺爺們喝個痛快,就說是感謝他們的盛情款待。”


    “為什麽?現在不是已經弄了好幾桌殺豬菜了嗎,大家已經吃得很開心了,還要買酒?”三十文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哪怕就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三十文錢也能用五六天了。


    月兒她真是舍得,殺個豬得到的豬肉分掉了一半,還要出錢出力盛情地款待,不知道要虧本多少,要搭多少錢進去呢。


    沈之傑心疼不舍得厲害,幾乎在滴血,他這個妹妹到底想做什麽?


    “哥,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等晚上我再解釋給你聽,你現在不要問那麽多啊,快點去買吧,不然等會大家吃飽了就都走了。”


    她的二叔,她的奶奶要害全家去死,不出了這口惡氣她就不叫沈之月了。


    “錢後麵我會掙更多回來,不會少的,快去吧。”她輕輕地退了哥哥一把,繼續忙碌地洗肉去了。


    沈之傑沒辦法,隻好拿了錢,讓人跟他去鄭家買酒去了。


    劉彩萍到底比較了解自己的女兒,她低聲地問道,“月兒,他們是不是出了什麽陰損害人的招數,你想要反擊回去了。”


    明媚鮮豔的少女神秘地說道,“娘等會就知道了,我今天給娘出一口惡氣,偏偏讓那些人吃個啞巴虧,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誰讓那些畜生做的根本就不是人事。”


    “娘,看好這些肉,不要讓人再碰到,我很快就回來。”沈之月擦了擦手,走到了擺放著四張桌子的院子一角。


    “各位爺爺,叔叔伯伯,嬸嬸大娘和嫂子們,今天謝謝你們來幫忙殺豬,不然憑著我們幾個孩子,肯定弄不了這麽打得豬。現在還有不少豬腸,豬頭,豬蹄和豬肺豬血這些。我廚藝還不錯,你們要是不嫌棄,等會再留下來吃晚飯,我用這些和豬骨頭再做一頓飯款待大家。”


    沈之月的話才說完,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雀躍了起來,“當然不嫌棄,月兒你的廚藝那麽好,周圍幾十裏幫人在宴席上做菜的大廚都被你燒菜好吃。我們又能再搓一頓了,太開心了。”


    反正地裏的糧食還沒收割,忙碌辛苦了好久了,趁著今天休息,能吃些好的肉比什麽都重要。


    “我已經讓哥哥去鄭家村的鋪子裏買一壇酒款待大家,希望你們今天吃得飽喝得滿意。”沈之月臉上帶著熱情又客氣的微笑,隨即又流露出一絲不好意思來,“不過我家的青菜不夠,還請幾位大娘和嬸嬸去你們家的菜園子裏摘幾把青菜過來配肉炒著吃,又香又甜滿嘴都是油,還不會膩味,可以嗎?”


    沈家村的女人們紛紛的答應下來,“當然可以,不就是幾把青菜嗎?我們這就回去摘,等會就在月兒家吃晚飯了。月兒真是個爽快大方的姑娘呢,你爹娘把你們教得真好。”


    “那就多謝大娘大嫂和嬸嬸們了。”


    “現在大家先把豬肉帶回家吧,等會再過來幫忙,雖然是豬頭和豬蹄豬腸這些,但是我保證想辦法做得很美味,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沈家村所有的村民高興不已,忙了一天忙,還能吃兩頓肉,每家再分三斤多的肉,他們甚至希望沈之月家每隔十天就殺一次豬,讓他們解解饞,有肉吃的日子太舒坦了。


    馬婆子內心激動不已,終於到這時候了,等到明天有人家吃死人就好了,劉彩萍和沈之月這兩個賤人就要倒黴了。


    她帶著兩個兒媳婦蹬蹬蹬地搶到最前麵,“月丫頭,我們是你的奶奶和嬸嬸,肉我們要先拿。”


    沈之月也不跟她們爭執,痛快地答應下來,“所有的肉都稱過的,一家三斤半,肥瘦都差不多,你們想要哪一塊?”


    馬婆子心裏很清楚,沈有富特意留了十多斤的肉出來並沒有抹砒霜,其他的肉都是有問題的,她不能拿錯了。“這三塊,給我們和你二叔三叔的,我就要這些。”


    沈之月滿臉心疼地將肉遞到馬婆子的麵前,“這些是給奶奶和叔叔嬸嬸的,雖然奶奶今天差點把我給賣了收取聘金和聘禮,但我還是要分肉給你們吃,省得一會你又說我不孝敬你。”


    馬婆子從鼻孔裏哼了一聲,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一絲笑意,“算你還識相。老二家的,老三家的,拿了肉我們先回家去,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再來,你可不許把所有的肉都吃完而不給我們留,不然我跟你們沒完。”


    “晚飯你們早點過來唄,菜炒好了就開飯,還要我去請啊。”沈之月才不慣他們一堆的毛病,想得倒是挺美呢。


    “我非要提前來,想不給我們肉吃,我才不樂意,我們走,等回來吃現成的。”馬婆子和兩個兒媳婦拿了肉離開了沈之月家,眼底有陰謀得逞的光芒湧過。


    等到分其他幾家的豬肉了,沈之月竟讓停下了分肉的動作,笑著說道,“幾位大娘和嫂子,你們想不想我把肉處理一下再給你們,用我做的調料幫你們把肉醃一下,等到明天你們炒的時候又嫩又香,和剛才我們吃的一個味道。”


    她對著馬婆子的方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有些人我不告訴他們。”


    等著分豬肉的女人們已經嚐過了美好的滋味,不停地點頭,“當然要了,要是我們也能有月兒你的好廚藝,以後家裏的孩子就有口福了。”


    “那我就把這些豬肉都處理一下,醃製好了再給分給你們,希望你們明天也能吃得開開心心的。”


    沈之月說著,將剩下的豬肉衝洗了很多遍,不著痕跡地將砒霜都衝掉,不再有半點殘餘,這才將她秘製的調料拿出來,將所有的肉裏裏外外都塗抹了一遍,醃製得透透的。


    “好了,大娘和嫂子們把肉帶回去放在陰涼通風的地方,等到明天炒著吃的時候就又軟又嫩,香甜多汁了。”


    “月兒真是長得又漂亮又大方,還心靈手巧,以後不管是哪個人娶了你,都是那人的福氣呢。”幾個村婦看她動作嫻熟,做事情幹淨利索,容貌還那麽好看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


    沈之月在心裏忍不住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終於將砒霜這個安全隱患給除掉了,不用擔心鬧出人命了。


    “大娘和嫂子們就別打趣我了,我還要想辦法和哥哥一起養家呢,哪有空想嫁人的事情,我家那麽多人要糊口,我要是嫁人了,我哥和我娘不是很辛苦?我還是想辦法種糧食吧,不然全家都要餓死了,還有兩頭豬,殺完了總不能一直蹲在家裏吧?”


    她說著,眼睛裏又溢出了淚水,看模樣對未來充滿了擔憂。


    幾個村婦想到她不省心的爺爺奶奶,和貪婪狠毒,處處想要爭奪財產的叔叔,都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也對。不過月兒你別擔心,一定會有辦法的,老天爺會長眼睛,讓好人活得長久,壞人會遭到報應的。”


    沈之月胡亂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淚,不好意思地說道,“讓大娘和嫂子們看笑話了,今天是殺豬的好日子,大家都吃得很開心,我在這裏哭給大家添堵,對不住了。”


    “大娘和嫂子們先把肉拿回家,等會還要麻煩你們來幫我一起做殺豬菜,我一定讓整個村的人都吃得飽,不會讓大家空著肚子回去的。”


    村婦們自然答應下來,把醃好的肉帶回家,又分別去菜園子摘了新鮮的青菜過來,隨後又熱火朝天地忙碌了起來。


    豬腸往裏麵灌了鹽進去揉搓清洗,再把裏麵翻過來用水清洗幹淨。


    然後用繩子將豬腸的一頭給紮好不漏水,把豬血倒進去灌滿,再用繩子紮上另外一頭,放進鍋裏蒸熟,熱氣騰騰的豬血腸就做成了。


    豬頭和豬腳沈之月用了十幾味的調料放在布袋裏,在鍋裏加水沒過肉,開始燒火鹵,小火慢煮,整整煮了兩個時辰,煮到軟爛,香味撲鼻。


    沒有用完的豬腸用蔥薑爆炒,再加點青菜和調料進去,熱騰騰,香噴噴,讓人饞得隻想流口水,豬肺煮湯,豬骨頭紅燒油燜,一些五花肉和豬皮的邊角料她也用青菜配著炒了,硬生生地湊出了好幾盆菜來,夠整個村裏的人滿滿地吃一頓了。


    兩個多時辰過得很快,轉瞬之間就過去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沈之傑和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把一大壇酒給帶回來了,看到那些豐盛的菜,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月兒,你這廚藝都能去給人家婚宴席上做大廚了,也太香了吧,真的好想吃。”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妹妹手竟然這麽巧,頭腦還這麽聰明,讓人羨慕不已。


    “好了,把鄉親們請到這裏來吧,已經是晚飯的點了,大家一塊吃飯吧。”沈之月看起來溫和無害,笑容絢爛甜美,然而隻有她心裏才知道究竟接下來她想要做什麽。


    滿滿八桌菜,豬血腸軟嫩可口,爆炒豬腸,豬肺湯,排骨,鹵豬蹄和豬耳朵,爆炒五花肉,每張桌子上的肉都擺得滿滿的,所有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一邊喝酒一邊吃肉,高興得合不攏嘴。


    沈之月忙得團團轉,不停地給每個男人倒酒,熱情地招呼著。


    這場宴席從傍晚的時候直接吃到了天徹底地黑了下來,男人們喝得心滿意足。


    沈有富是個貪吃的,這一頓飯他吃得肚子撐得圓滾滾的,酒也喝了兩大碗,直到將桌上的菜都吃得見底了,撐得不能再吃下去了,他才停下了手裏的筷子。


    “娘,等會你們回去的時候等等我,我先去解手一下。”沈有富打了個飽嗝,扶著肚子慢悠悠地朝著外麵的茅廁走去。


    沈之月她費盡周折半天,總算等到了這時候,她趁著黑漆漆的夜色也跟了出去。


    沈有富吹著口哨,醉醺醺地解決著問題,沈之月拿了一根木棍躡手躡腳地跟在他後麵,趁著茅廁沒有其他人的時候,抄起棍子對著男人的後腦勺用力地砸了下去。


    隻聽見低低的悶哼聲,沈有富還沒明白究竟是怎麽事情,就已經軟倒在地,徹底地昏迷了過去。


    沈之月扔下棍子,用力地把人拖出來,直接扔進了茅坑裏,連同棍子也扔了下去,隨即悄無聲息地離開,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等她再次回到家裏,沈之傑神秘兮兮的把她拉到一旁小聲的問道,“你剛才去哪裏了?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麽?”


    事情都已經做成了,她也沒有必要再瞞著沈之傑,冷靜地說道,“教訓了沈有富一頓,你等著看好戲就行了。哥,你該不會要將我的行蹤泄露出去吧?”


    少年嘴裏有一種苦澀的味道湧了上來,他煩悶地說道,“我怎麽會出賣你?難道在你心裏我就這麽靠不住嗎?”


    “那就好,不管你猜到了什麽,又或者是知道什麽,請你給我全部都爛在肚子裏,不要對誰吐露半句,當然如果你想害死我就另說。我現在還是挺能掙錢的,我死了家裏的生活又要回到之前去,你考慮清楚了。”沈之月對著她的哥哥都半是威脅,半是哄騙。


    “你放心,不管今晚上出現了什麽意外,都隻是意外,和我們沒有關係。”


    沈之月眼睛裏終於流露出了笑意出來,“那這樣最好不過了,一會肯定會精彩。”


    二兒媳婦趙氏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沈有富回來,不由得擔心地對婆婆說道,“娘,當家的去解個手怎麽那麽久都不回來,外麵的路那麽黑,他也沒帶個燈或者是火把去,該不會有什麽事情絆住了吧?”


    馬婆子臉色陰沉,對著趙氏嚴厲地嗬斥道,“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麽?有富他是個大男人了,上個茅廁還能發生什麽事情?有你這樣做人婆娘的嗎,淨詛咒你男人,真是氣死我了。”


    趙氏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不敢再亂說話,可是左等右等,依然不減她男人回來,她心裏更加害怕了。


    “娘,不然我讓聰明和聰敏去看看,滿桌的菜都吃完了,當家的說很快就回家的,我真的有些擔心。”趙氏眼睛有些通紅,心跳得很快,總覺得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沈大虎和馬婆子心裏也覺得不對勁了,“那就去看看,有富都這麽大的男人了,怎麽做事情還莽莽撞撞的,也不等我們一下。”


    他們才剛站起身來,外麵一陣驚恐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茅廁外麵傳了過來,“不好了,有人掉進茅坑裏了,快來救人啊,沈有富掉進茅坑裏——”


    馬婆子和趙氏聽到這個消息時如遭五雷轟頂,呆愣了短暫的一瞬間以後,發瘋似地朝著外麵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哭著喊道,“還愣著做什麽,大家快點去救人啊。”


    一時之間,喝酒的男人們都放下了碗筷,紛紛朝著外麵跑去,哪怕就是看熱鬧,也還是要過去的。


    劉彩萍沒想到出了這樣的意外,身體猛地顫抖了起來,渾身如至冰窖,漂亮的臉更是變得慘白,波光瀲灩的眸子裏盛滿了恐懼,她無措地抓住了大女兒的手,“月兒,出了這樣的事情要怎麽辦?你爺爺奶奶和叔叔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怎麽辦?”


    沈之月嘴角抽了抽,無奈地說道,“二叔掉進茅坑裏關我們什麽事情?娘你別那麽膽小懦弱,這是意外,是他自己倒黴。他們要是敢跟我們過不去,我也是不幹的,整個村裏的人都在這裏呢,除非他們想要跟整個村為敵。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把心放回肚子裏。”


    “之良,之平,你們帶娘回屋裏去,蘭兒也回去。哥你和我去看看,二叔他怎麽樣了。”最好能將沈有富淹死在茅坑裏,省得他總是來害人。


    等到兄妹倆來到茅坑外麵的時候,已經黑壓壓地聚集滿了人,一股濃鬱的,令人作嘔的惡臭味彌漫開來。


    沈家村的男人和女人們拿著油燈舉著火把,站在了離茅坑有一丈多遠的地方,捂著鼻子看熱鬧。


    沈大虎和沈有貴顧不得那些惡心肮髒的汙穢,將沈有富從茅坑裏拉出來了,放著躺在了旁邊,一邊哭著喊著按壓著肚子和心口,將吸進口鼻的汙穢之物給擠出來。


    “有富,你醒醒,你該不會死了吧。”馬婆子在旁邊急得都哭起來了,拿著棍子拍打著兒子的臉,“你別嚇我啊,快睜開眼睛。”


    趙氏魂兒都已經出竅了,隻會站在旁邊不停地哭,“當家的,你怎麽能掉進茅坑裏去呢,你可不能有事,不然我怎麽辦,孩子們怎麽辦?”


    真的好髒好臭,她惡心得連之前吃下的肉都快要吐出來了,又不敢表露出半分嫌棄的樣子,怕被她蠻橫無理的婆婆暴打。


    饒是這樣,還是惹到了馬婆子,她尖銳地痛罵了起來,“你哭什麽?你男人還沒死呢你哭,除了哭你還會幹什麽?還愣著做什麽,趕快去弄水來把有富身上的髒東西清理幹淨,再去旁邊的村子將村醫給請過來啊,你沒有腦子嗎,跟個木頭一樣,真是氣死我了。”


    趙氏抹幹了眼淚,立刻跑回家裏去用木桶挑了水過來。


    馬婆子對她又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地不順眼,“弄冷水來是想了凍死你男人嗎?大房家的廚房裏不是燒了熱水嗎,趕快弄點熱水來兌上。聰華,你和你娘去請村醫來,別耽誤太久了,要是整出人命要怎麽辦?”


    她心疼死了二兒子,喝酒吃肉好好的,怎麽能掉進茅坑裏。


    “有富啊,你快醒醒啊,你要是死了讓娘怎麽辦啊?你可不能嚇娘啊。”馬婆子手都在顫抖,看到二兒子人事不知的樣子她是真的怕了,這是她疼愛的兒子,又聽他的話,還會哄她開心,比起之前那個短命鬼的大兒子病死她沒有任何感覺,現在她心痛得都在滴血。


    其他的村民忍不住在心裏幸災樂禍,都沒有上前來幫忙的,一來沈大虎和馬婆子這家人平常得罪人的事情做得太多了,稍微不順意就和人吵架,破口大罵,打架也根本不在話下。


    二來沈有富太髒太臭了,渾身都是那些汙穢之物,他們今天吃了那麽多肉喝了那麽多酒,隔了那麽遠都臭得想吐,更別說上前去幫忙了,反正人家爹娘和妻子弟弟都在這裏,又不會死人,人手肯定是夠了的,既然這樣,他們也沒有必要再插手了不是。


    馬婆子又生氣又擔心,看到沈家村這些冷漠的人,心裏的氣騰騰地湧了上來,她氣得破口大罵,“你們都沒有良心嗎,我兒子都這麽慘了,你們站得那麽遠做什麽?幫下忙會死嗎?”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真的要氣死她了。


    “你們家那麽多人都在這裏,照顧沈有富就夠了,哪裏還需要我們幫忙。沈有富渾身又髒又臭,我們都惡心死了,怎麽幫忙?等會你們把他清洗幹淨了,放到了擔架上,我們倒是可以幫忙抬回去的。”


    “就是,沈有富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們兒子,你都不想幫他清理,難不成還指望外人,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臉呢?”


    “沒事喝那麽多酒幹什麽,都是三十幾歲的男人了,逮到好吃的好喝的,直接喝得醉醺醺的,說出去難道不覺得丟臉嗎?真是笑死人了。”


    “可不是嘛,沈有富掉進茅坑裏,我們發現的時候立刻就喊你們來救人,就已經算是對得起你們了。誰讓你們把整個沈家村的人都得罪光了,要是換成一些記仇的,心眼小的,就當做沒看到沈有富,讓他淹死在茅坑裏,你們又上哪裏說理去?”


    馬婆子指責別人不成,反倒被嗬斥了一通,別提有多憋屈難過了。


    好在沈有富的妻子趙氏已經從沈之月家的廚房裏挑了一擔熱水出來,紅著眼睛說道,“娘,熱水挑來了,快給當家的清洗吧。”


    沈之月很冷靜的聲音在這時候響了起來,“二嬸,你用的是我家的水桶,現在都沾上糞便了,可不能用來從井裏打水喝了啊,這水桶你們拿去,再賠我家一副新的水桶啊,不然我可是不樂意的,直接上你家去拿桶了。我家窮,沒有什麽錢,隻有這麽一對木桶,各位鄉親,都給我看好了啊。”


    用了她家的熱水,眾目睽睽之下她就不說了,但是木桶絕對要還,她不會讓這些狠毒的所謂親戚再占她家的任何便宜。


    馬婆子和趙氏凶狠地瞪著她,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沈之月恐怕已經死了好多回了,“你還有沒有良心,你二叔都成這樣了,還叫我賠你的桶,你的心肝是黑的嗎,臭丫頭你簡直就是個惡魔。”


    她一點都沒有被嚇到,依然有理有據,“奶奶,看你說的,二叔掉進茅坑裏也不是我弄的呀,我家現在有多窮你也看到了,都要殺豬賣豬肉換米吃了,等到這幾頭豬殺完了,我們家以後的糧食會在哪裏還不知道呢,我們家五個孩子呢,我娘身體又弱,掙不到錢,能省一點就一點了。”


    “二叔和二嬸一定要賠給我家一對新的木桶,你家的桶也沾上糞便了,我可不想要這種木桶來打水喝。也沒見誰家用尿桶和糞桶來挑水喝啊,對不對?要是你們不願意賠,不然我就隻能沒事也弄壞你家的水缸和水桶了。”


    圍觀的人群聽到沈之月說的話,都忍不住一陣陣反胃惡臭,光是想到那個畫麵都想吐了,更別提真的要用那樣的桶來打水喝。


    沈正在旁邊做主道,“好了,你們弄髒了人家的水桶,賠一對新的水桶給人家吧。月丫頭今天還分給你們那麽多豬肉,請你們吃了兩頓殺豬菜,好酒好肉地款待你們,夠有孝心了。沈大虎,你和你家的婆娘做事情可不要太過分了,寒了所有村民的心,以後有事情別怪沒人願意去你家幫忙啊。”


    沈大虎臉色僵硬,胸腔裏有強烈的怒火在熊熊地燃燒著,然而二兒子的處境,村民們冷漠的態度也讓他害怕,再跟整個村的人作對下去,以後孫子娶妻,孫女嫁人,他們死了幫忙抬棺材挖墳墓的人都沒有。


    他強忍著怒氣說道,“村長請你放心,不就是一對水桶嘛,我們會賠給她的,不知道這樣你滿意了沒有?月丫頭,你做這些事情真的寒了爺爺奶奶的心。”


    沈之月在心裏翻著白眼說道,誰讓你們之前做得太過分了?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比不上你們的零頭,這才哪裏到哪裏?


    “這樣吧,二嬸她手也沒沾染上髒東西,現在就把水桶的錢給我了吧,省得你們忙碌下來又忘記了,不然以後又不認賬了我怎麽辦,到哪裏說理去。爺爺奶奶和叔叔嬸嬸之前做的事情,讓我害怕了。一對木桶五文錢,給錢吧。”


    馬婆子一口老血差點湧上來,這一刻她想要將沈之月給掐死算了,“臭丫頭你掉到錢眼裏去了是不是?沒看到你二叔情況很危險嗎?還想著要錢,你還有沒有良心,信不信老天爺一道雷下來直接把你給劈死了,你是想要氣死我是不是?”


    沈之月滿臉委屈,“那有爺爺和三叔在清理二叔嘴裏和鼻孔裏的汙穢,我也忙不上忙啊,再說我一個姑娘家,還沒嫁人呢,哪裏能在對二叔做出不尊重的舉動來呢?二嬸,給錢吧,不然等會聰華去請大夫過來了,我也是要從你們給大夫的診金那裏先把錢拿過來的。”


    趁火打劫,耍無賴說的就是沈之月現在了,她這卑鄙無恥的態度,差點沒把趙氏給氣死。


    沈正得到了沈之月那麽多的好處,自然是站在她那邊的,也幫忙說道,“月兒說得沒錯,你們之前欺負她們家的事情太多了,她顧慮得也很有道理。有富他媳婦,給錢吧,五文錢,人家也沒有多要你們的,對不對啊?”


    趙氏氣得滿臉通紅,要不是顧忌著她男人還昏迷不醒,周圍還有那麽多人幫著沈之月,她都想要一腳踹死沈之月算了,這個賤女人究竟想做什麽,非要趁火打劫是不是?


    然而現在她的局勢那麽不利,哪怕心裏恨得要死,沈之月有人撐腰,哪怕再舍不得那五文錢,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掏了出來,遞到了那個黃毛丫頭的麵前,咬牙切齒地對她說道,“這是賠給你的水桶錢,滿意了吧?”


    沈之月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微笑,“二嬸,對不住了,這錢我就收下了,另外扁擔也是我家的,我等會就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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