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月還沒有找到她哥哥,半路上再次被鄭瀾給堵住了。


    “你心裏是不是怪我,也很死我了,因為我給你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差點讓你身敗名裂?”男人愧疚又心疼地看著她,聲音裏多了些顫抖和小心翼翼。


    沈之月心裏的確不痛快,甚至想將這些事情遷怒給鄭瀾,然而理智讓她硬生生地止住了,她態度不冷不熱地說道,“我恨你做什麽我從來不將精力浪費在已經發生的事情上,沒有用。”


    她也沒有辦法,那是鄭瀾的家人,也是處處想要將他置之於死地的姨娘和庶弟,她的怒氣就像是被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反倒是把她憋屈得要死,也是太為難她了。


    “月兒,是我害了你,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但是你別恨我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鄭瀾靠近了她一些,看到她冷冷的臉色,他心裏也很不好受。


    沈之月卻沒有心情再去提那件事情,“鄭公子,我累了,不想再說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過去了就算了吧。我今天已經出來很久了,要跟我哥一塊回去,今天受到了些驚嚇,我想回去早一些。”


    鄭瀾看她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心裏升起了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她今天要是這樣走了,可能兩人之間就再也沒有緣分了,這絕對是他沒有辦法忍受的事情。


    慌亂之下他拽住了她的手腕,攔在她的麵前,凝視著她精致又漂亮的麵容,“月兒,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別對我這麽冷冰冰的,你這樣比殺了我還要讓我難受。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你告訴我,我哪裏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也願意去改。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沈之月不知道為何,心裏真的有委屈湧現了出來,她的眼眶有些紅,這一刻忽然就爆發了。


    “鄭瀾,我真的懷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我都說了不想談情說愛,不想談婚論嫁,你卻一直跟我表白。我今天差點就毀在你弟弟的手裏,是我僥幸逃脫了,但是要是還有下次呢,我還能像今天這麽幸運嗎?我又做錯了什麽,你姨娘利用我來做傷害你的武器,憑什麽?”


    她不過就是想安安分分地過小日子,想要掙點銀子就那麽難嗎?


    “你能不能讓你爹管好那些小妾庶子,別再找我的麻煩了,我手裏的秘方也是嘔心瀝血研製出來的,他們憑什麽不費吹灰之力地搶走?我跟你待在一塊,你帶給我很多的麻煩,我累了,不想再繼續折騰下去了。”


    鄭瀾滿臉愧疚和心疼,對她的控訴他說不出任何解釋和反駁來,隻能任由她說著,發泄著她心底的不滿和對他的怨恨。


    “所以,以後你能不能離我的生活遠一點,我不管是死是活,是好是壞都跟你沒有關係,你現在身體健康了,能夠施展你的抱負,你不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我不會愛上任何人的,請你離開我的生活遠一點不好嗎?”


    她說著,眼裏有淚水溢了出來,喉間也像是梗了一根刺一樣,難受不已。


    沈之月覺得她太累了,來到這個貧窮落後的地方,她就沒有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不是提防著那些窮凶極惡的親人算計陷害,就是不停地勞碌奔波掙錢,想讓家裏人的日子過得更好。


    再苦再累她也能忍受了,誰讓她占用了別人的軀殼,她要承擔起養人家的親人這樣的責任,但是鄭瀾的家人帶過來的麻煩和對她的傷害,比起那些豺狼虎豹的親人,更為致命,也更為讓她心力交瘁,這樣的日子她再也不想過下去了。


    鄭瀾眼睛紅得幾乎在滴血,不期然間,趙明珞輕蔑鄙夷地質問他,憑什麽給她幸福的話也在耳邊回響著,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心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月兒,你心裏恨我是不是?覺得我是你的累贅,我幫不到你什麽,也保護不了你,我沒有趙明珞有權有勢,也不能幹,還給你帶來這麽多的傷害,你很失望,想要徹底地逃離我遠遠的,是嗎?”


    她低垂著眼簾,聲音輕得差點連自己都聽不到,“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的,我也不想再繼續這樣糾纏不清下去,耽誤了你的時間不說,也會讓我很為難。”


    “那趙明珞呢?你和他在一起就很舒心自在嗎?你不拒絕來自他的幫助,還覺得我拖了你的後腿,你決定要跟我徹底地劃清界限是嗎?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月兒,你別對我這麽殘忍好嗎。鄭麟和孫姨娘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找個機會我也會給你出一口惡氣的。”


    鄭瀾滿臉急切地看著她,一顆心就跟被放在冰窖裏一樣,強烈的恐慌湧上他的心頭,他除了娘親以外最在乎的女人,現在要遠離他的生活,他害怕連生命之中唯一的溫柔都抓不住。


    “和趙公子沒有關係,我這輩子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再耽誤你。你這樣做隻會讓我很困擾,鄭公子,我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愛。”


    沈之月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灰意冷,這段時間總是在折騰來折騰去,她累了,既然這樣的折騰毫無意義,她也不想再廢過多的心神。


    鄭瀾盯著她的眼睛,那原本清澈漂亮的眸子裏,此時一片冷然,決絕得讓他都忍不住害怕。


    沈之月伸出右手,將禁錮著她手腕的那隻手一根根地掰開,腳步很快地朝著前方走去,沒有絲毫的留戀。


    鄭瀾看著她的背影,一顆心像是被捏碎了一般,疼得鮮血淋漓,這一刻,他竟然沒有勇氣再去攔住她,害怕引起她的厭惡,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越走越遠。


    他一拳重重地砸在牆上,滿臉痛苦,明明他已經動了心,也找到了想要攜手一生的人,為什麽老天爺要對他那麽殘忍,不管他怎麽努力,她那顆心就像是千年寒冰一樣,怎麽都捂不熱,怎麽都化不開。


    鄭瀾失魂落魄地朝著書院走去,那背影都透著一股寂寥,那股強烈的孤單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隔了很遠都能感覺得到。


    偏偏他走進書院的時候,跟走出來的趙明珞碰了個正著。


    心思玲瓏剔透如同趙明珞,看到鄭瀾那副樣子,立刻就猜到了鄭瀾在沈之月那裏撞了牆,他非但沒有同情,反而幸災樂禍地開始毒舌模式。


    “被沈姑娘遷怒了吧,鄭瀾,我之前就跟你說過,現在的你根本不配愛慕沈姑娘,你不配。你的愛慕隻會給她帶來麻煩,她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幫不上忙,這樣的愛太沒用。”


    趙明珞心裏終於平衡痛快了很多,眼前這小子竟然自不量力地想娶他的表妹,也不擦亮眼睛看他自己配不配得上。


    鄭瀾同樣不客氣地反唇相譏,“我是愛慕沈姑娘,她拒絕我了也沒錯,她也沒選擇趙公子啊。沈姑娘說她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這輩子她根本就不打算嫁人,所以趙公子你也沒有贏了我啊。”


    趙明珞的臉色變了,心裏湧過了驚濤駭浪,“她真的有這樣的想法?一輩子不嫁人那怎麽行,她一個姑娘家,總不可能一輩子住在娘家吧?”


    往情敵的心口上狠狠地紮了一刀以後,鄭瀾的心情也痛快了很多,“她根本不是貪慕權勢和榮華富貴的女人,縱然趙大人是從京城裏來的貴公子也完全打動不了她。她是不願意嫁給我,同樣的,她也不願意嫁給你啊。”


    趙明珞的眼神愈加的意味深長,“鄭公子看來現在還不明白事情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裏,而且你的眼神也不怎麽好。”


    他那是哥哥疼愛妹妹的眼神,壓根就不是愛慕之情,這樣的男人怎麽配得上他的妹妹?


    “趙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鄭瀾摸不著頭腦了,總覺得是不是他的理解在哪裏出現了偏差。


    “自己慢慢領悟去吧,不過我要好心提醒鄭公子幾句話,沈姑娘她的醫術出神入化,恐怕比宮裏的禦醫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那漂亮的容貌,豁達的性情,能夠看得到她的美好的公子多得是。”


    趙明珞想到了什麽,笑容變得愈加深邃了起來,“她以後注定是會去京城,她絕對不是池中之物,想要娶她的世家公子肯定會很多,就是不知道到時候鄭公子能不能抱得美人歸了。”


    如願看到鄭瀾的臉上湧過驚濤駭浪,趙明珞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空蕩蕩的話語傳了過來,“鄭公子,你好自為之。”


    鄭瀾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之前心裏的頹喪消失得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危機感。


    另一邊,沈之月和沈之傑很早就回家了。


    沈之傑總覺得妹妹心事重重的樣子,像是哪裏不對勁,他不由得關切地問道,“月兒,你到底是怎麽了嘛?我總覺得你心情很不好,是不是今天在城裏遇到了什麽事情。”


    沈之月把那些煩心的事情壓了下去,“哥,真的沒有遇到事情,你看我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嘛,我就是想著要是能快點把房子蓋好,我們不用等爹的孝期過去就搬到城裏去住就好了。最好是年關之前就能搬家,以後我們也不用來回地奔波了。”


    她才不會承認自己後悔內疚了,她對鄭瀾說了那麽多不客氣的話,哪怕她心裏很清楚,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的錯,然而那一瞬間的怒火她怎麽都控製不住。


    劉彩萍在旁邊說道,“月兒,還是等明年給你爹祭拜以後,我們再搬家吧,索性也不過就是幾個月的時間了,省得到時候又回來,村裏那些七嘴八舌的女人陰陽怪氣。我還想多待在村裏一段時間。”


    雖然不知道娘親究竟有著怎樣的顧慮,但是既然她已經開口了,沈之月又哪裏會有忤逆娘親的道理呢,“那我就按照娘的意思去辦,頂多我將家具物件都準備好,等到明年搬過去的時候,貼些紅紙,還有再放些鞭炮就行了,也方便。”


    劉彩萍看著女兒精明能幹的樣子,心裏不由得又犯愁了,要是女兒嫁人了,或者她改變主意跑到京城的平南王府去做郡主了,他們的日子怎麽過得下去啊。


    “月兒,你經常在外麵走動,認識的女孩子也挺多的,你看有沒有適合你哥哥的,像你一樣聰明能幹,又知書達理的,等到明年你爹的孝期過去以後,娘讓媒人去提親啊。”


    這話題轉得也太快了,沈之月都驚呆了,“娘,你怎麽忽然有這樣的想法啊,哥哥娶妻難道不是選他喜歡的嗎?再說了,我哥不是也才比我大十個月,好像也不那麽著急娶妻吧。”


    “那你哥是一家之主嘛,總不可能一直靠著你養家啊,以後你總是要嫁出去的嘛,娘覺得對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了,明明你應該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卻要養活一大家人,太辛苦了。”


    劉彩萍也有自己的盤算,等到縣城裏的時候,就想辦法買兩間鋪子,開家賣早點的飯館也行,開家胭脂水粉鋪子也行,總之要在大女兒嫁人之前,學到那些美食的精髓,拿到秘方也行,有個掙錢的營生,不能總是依靠著女兒。


    沈之月神色複雜地看著沈之傑,“哥,那你的意見是什麽?你也想娶妻了嗎?那我這段時間想辦法幫你留意一下。”


    “我不著急,娘,婚姻大事那麽著急做什麽,最重要的是要先把之良和之平送到書院裏念書,要是到時候學有所成,科考能夠中了就更好了,到時候走仕途。其實我想要去參軍,建功立業的,你看我分明有一身蠻力,做買賣我也不是那塊料啊。”


    最重要的是,他有個厲害的妹妹管著已經夠了,要是再來個精明厲害的妻子,那他的體質還有什麽滋味啊,他堅決不要成親那麽早。


    劉彩萍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大兒子去參軍,她氣得直接捶打兒子。


    “你趁早歇了建功立業的心思,娘是不會答應的。上陣殺敵死多少人,真正變成將軍的又有幾個,別功名沒撈到先把命給丟了,你以為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好過嗎?你爹那麽早就離開了我們,要是你再有個什麽差池,你讓娘怎麽辦,娘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個柔弱的女人說著說著,直接哭了起來,“夫君,我怎麽就那麽苦命啊,怎麽攤上這樣不省心的兒子,以後可怎麽辦啊。”


    沈之月沒想到娘親的反應這麽大,她立刻衝著哥哥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還不忘走上前來安慰劉彩萍,“娘,你別哭了,這件事情哥也是隨口說說而已。哥他現在最聽你的話了,他不會去參軍的。”


    “兒子,你聽娘的話,別投身軍營,娘不許你去。”


    沈之傑滿臉的不高興,張了張嘴,想要說服劉彩萍,卻被妹妹一個淩厲的眼神給攔住了,口不對心地說道,“好啦,那我不去還不行嗎?娘你別擔心了。”


    他說著氣呼呼地走進了房間裏,直接蓋上了被子。


    劉彩萍自然是很了解自己兒子的脾性的,她淚眼婆娑地倒在女兒的懷裏,“月兒,你哥哥他根本沒有聽進去,他還是沒能歇了那份心,你以後再好好地勸勸他,上戰場就是送死啊,娘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孩子,娘已經沒有夫君了。”


    “娘,你別著急,哥哥他這是少年心性,很容易衝動,做事情也欠考慮。等到以後娶了嫂子以後,他婚後生活過得甜蜜幸福,自然就不會再想著去打仗了,放心吧。”


    沈之月安慰著娘親,忍不住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她娘終究還是對她猜疑了,害怕她不管這個家,害怕稚嫩的弟弟妹妹沒有人養,才會想著給哥哥娶妻的事情。


    劉彩萍這才拿著帕子擦了擦眼淚,“月兒,還是你最心疼娘,這幾個孩子裏麵你最懂事,最能拿得住場麵了,有空的時候你一定要多勸勸你哥哥。”


    沈之月當然都應下來了,好不容易才將娘親哄得情緒穩定了下來。


    晚上等到劉彩萍睡下以後,沈之傑又來敲她房間的門了,讓她出來,兄妹倆到院子裏說著悄悄話。


    “月兒,你該不會一直幫著娘來勸我吧?我根本就不是做生意和念書的料子你懂的,我一直都想著行軍打仗,建功立業,我希望你不要從中攪局,不然以後我一定會恨你的。”他對著妹妹發出警告。


    “你想要做的事情我自然不會攔你,不過哥,娘她的擔心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從軍打仗有那麽多人,的確是沒有幾個人能夠熬得出頭當上將軍的,更多的是橫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一將功成萬骨枯,你確定真的不害怕嗎?”


    沈之月認真地問哥哥,戰爭有多殘酷,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但是影視資料,還有流傳下來的文字資料和視頻資料她是看過的,自然是明白戰爭有多危險,死的人究竟有多少。想要成為將軍,除了有強大的實力之外,運氣也絕對不能少。


    “但是我真的想做個有用的人,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每天都窩在家裏幫忙,再說我們家現在又不是多有錢,我能夠用到的也就隻有功夫和力氣了。”


    沈之傑真的不甘心一直靠著妹妹或者是以後的妻子養著,他也想要自己的一份事業。


    “那不然這樣,做個衙門的捕快也是挺好的,比起上陣殺敵危險也會少很多,也能夠發揮你的優勢,你覺得呢?”沈之月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折中的主意,既能讓娘不那麽擔心,也能讓哥哥能夠滿意。


    “真的能嗎?要是能做捕快也可以,月兒,那你幫我去跟林大人說說,捕快或者是侍衛這樣的差事,我都會很滿意。”沈之傑再次看到了希望,眼睛亮了起來。


    “哥,別著急,先把我們的房子蓋好,等搬到縣城去,你再謀求一份差事。我聽林淩霄說,每兩年衙門都會招捕快,不過要經過文武兩方麵的考試,到時候我會幫你的。”走後門是不可能走後門的,畢竟她的麵子還沒有這麽大。


    沈之傑聽到還要經過文試,立刻麵露難色,“我一寫字就頭疼啊,怎麽能順利通過呢?”


    “哥,你隻要相信我就行,我會幫你聯係,又不會像科考那麽難,還怕過不了嗎?捕快最重要的是武功啊,當然也不能做個睜眼瞎,大字不識一個,那也是不行的。”


    沈之傑總算被安慰了一些,“那我豁出去了。”


    經過心驚膽戰的一天,沈之月已經困得哈欠連連,安慰了哥哥一番以後,她回房躺下,沾著枕頭就睡著了過去。


    同一個夜晚,鄭瀾的心情就沒有那麽美妙了,他想到愛慕的姑娘說的那番決然的話,心就一陣陣的揪疼,哪怕是躺在床上的時候,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直到後半夜,他反而越來越清醒。


    他索性坐了起來,點了一盞燈籠,跑到了院子裏坐著發呆。


    然而沈之月的容貌依然不停地在他的眼前浮現著,時而帶著溫柔而笑意,時而冷若冰霜,時而倔強不屈,他盡量告訴自己別去想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思緒卻怎麽都不受他的控製。


    鄭瀾心裏有一絲苦澀蔓延開,就連口腔和舌尖都是苦的,他單手撐著額頭,眼底盡是受傷的情緒。


    一隻溫柔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容雨晨慈愛的聲音響了起來,“瀾兒,你究竟有什麽煩心的事情,不妨說出來,說不定娘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娘,你怎麽不睡覺,是不是我動作太大吵醒你了?”鄭瀾站起來,扶著娘親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那些頹然和難過得情緒已經消散地幹幹淨淨了。


    “我兒子有心事,當娘的又怎麽會沒有察覺呢?瀾兒,你從晚上回到家裏就一直是強顏歡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鄭瀾麵對著娘親關切的眼神,竟然有一種想要哭泣的衝動,但是男人的尊嚴又讓他說不出來那些煩惱,話已經到了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看到他緊閉著唇,容雨晨笑了一下,試探地問道,“瀾兒,你是不是跟沈姑娘鬧別扭了?”


    鄭瀾剛想要否認,娘親直視著他,“你就別再想著欺騙娘了,你滿臉上都寫著不開心呢,除了沈姑娘的事情,還沒有什麽事情值得你這麽費神過。跟娘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半夜連覺都睡不著。”


    “她今天被鄭麟那個混賬算計了,差點丟掉了清白,現在遷怒到我的身上來了,說讓我以後離開她遠一點,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好像有京城的貴公子也愛慕她,人家容貌俊美,最重要的是有權有勢,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護住她。”


    鄭瀾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時,心裏都痛苦難過得在滴血,在娘親麵前,他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容雨晨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怒火蹭蹭地從她的心頭湧了上來,“你說鄭麟用卑鄙的手段想生米煮成熟飯,那他得逞了沒有?沈姑娘又沒有受到傷害?”


    “沒有,她好像帶了解毒丹,將藥效給壓了下去,挾持著鄭麟才得以逃脫。但是沈姑娘把這件事情遷怒到我的身上來了。娘,我心裏真的很難過,你說我接下來要怎麽辦?”


    容雨晨氣得直接拍桌子了,“一定是姓孫的那個賤人在幕後主使的,果然怎樣的女人就養出怎樣的兒子來,滿肚子壞水,也不害怕壞事做絕了會遭到報應。”


    “怪我,是我跟月兒告白,被孫姨娘她聽到了,才想出這麽惡毒的辦法來陷害月兒。月兒她要是真的遭遇了那些事情,隻能嫁給鄭麟,孫姨娘和鄭麟是想要讓我痛苦得發狂,最好衝動易怒之下做出錯事,好惹得奶奶的嫌棄和厭惡,逼我交出繼承家業的大權來。”


    鄭瀾真沒想到孫姨娘在大牢裏蹲了那麽久以後,還是不長記性,連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幸好沈姑娘她沒事,不然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善罷甘休。瀾兒,沈姑娘她是個能夠明辨事理的姑娘,今天她之所以盛怒是因為差點落入鄭麟的魔手之中,等過幾天她冷靜下來,想通了以後,就不會不理你了。”


    容雨晨自然是明白兒子的心思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也不會潑冷水,隻能安慰自己的兒子。


    “那位從京城裏來的貴公子跟我說,我配不上月兒,她以後會去京城,會有很多的世家公子會愛上月兒,我的愛慕不值一提,也幫不到她什麽。我真的太沒用了,窩囊地活了二十一年,依然一事無成,隻靠著家裏養,難怪月兒看不上我。”


    這些話很殘酷也很鋒利,卻是大大的實話,將鄭瀾打得狼狽不已,心都被捅出兩個窟窿來。


    “那不是你的錯,之前你體內有劇毒,動不動就毒發,還黴運纏身,就算你想要闖出一番天地來,也有心無力。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那些黴運都已經離你遠去,你可以竭盡全力地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業。”


    容雨晨對於兒子向來是很疼愛,又怎麽舍得讓他傷心難過,“沈姑娘她也不是那種貪慕權勢的女人,娘看得出來,她的身上有很多美好的品質,她不會嫌棄你身上沒有功名的。”


    她看人還是挺準的,那姑娘眸光清澈,神情堅韌,怎麽可能輕易被銀錢所困。


    鄭瀾心痛難過得很,想到沈之月的時候,又有一抹溫柔從他的心底湧過。


    “她是沒有跟趙公子回京城,但她說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她不想著嫁人了。我對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明明我那麽心悅於她,那麽想要給她幸福,她的心防卻那麽堅固,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我,不願意給我個機會呢?”


    容雨晨看兒子為情所困,在這件事情上她也沒有辦法,隻能溫柔地勸解道,“瀾兒,被擄走差點被玷汙清白這樣的事情,不管發生在哪位姑娘的身上,都不是容易接受的事情。你需要給她一些時間,讓她慢慢地想通,她會明白你的。”


    “對了,鄭麟和孫姨娘做的這些事情,你爹知道嗎?你鬧到鄭家去了沒有?”


    鄭瀾又想到了奶奶那副陰狠而醜陋的嘴臉,更是氣得不行,“哪裏輪得到我替月兒出頭啊,趙公子直接帶著武功精銳,身強力壯的侍衛衝到了鄭家去,嚴厲地敲打了鄭家的人一番,還將孫姨娘和鄭麟打得半死,現在估計還在床上躺著呢,不養兩三個月絕對好不了,也下不了床。”


    容雨晨得到稍許的安慰,幸災樂禍地說道,“活該,孫姨娘那個賤人在府裏無法無天慣了,她還以為天下所有的人都要圍在她的身邊,都要圍著她轉,那趙大人怎麽不把他們母子倆給打死。”


    “娘還說呢,要是你沒鬧到你爹的麵前,我就回去跟你爹狠狠地吵一架,讓他給你個交代,看來那個趙公子真的對沈姑娘很好,要是喜歡,那也是真心實意的,愛到了骨子裏去了。”


    鄭瀾心情立刻就不愉快了,幽怨地瞪著自己的母親抱怨道,“娘,你這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厲害了,我才是你的兒子,你怎麽不幫我想想辦法啊。”


    “沈姑娘她沒去京城吧?”容雨晨問了個挺突兀的問題。


    “她還要養家,還要掙錢,家裏的弟弟妹妹還需要養,怎麽可能去京城?月兒她不是那種被男人三兩句甜言蜜語就騙走的姑娘,她頭腦清醒得很呢,也經得住誘惑,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鄭瀾說到愛慕的姑娘,心裏一陣陣驕傲。


    “那你還擔心什麽?既然沈姑娘她不去京城,就說明那位趙公子也不過是她認識的普通的人而已,不會有什麽愛慕之心的,對你不構成威脅,你需要的不是提防別人,而是要想著怎麽才能贏得她的心,讓她愛上你。”


    容雨晨給兒子指點迷津,希望兒子不要將重點弄錯了。


    “但是娘,我總覺得月兒和那位趙大人之間有著一種信任感,她好像能對趙大人全然地放下防備,兩人之間有種我不知道的情感在流動著,又不像是愛慕之情。”


    鄭瀾心裏酸溜溜的,明明他和沈之月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她卻更加信任趙明珞,他嫉妒得都快要發瘋了,狂躁得想要殺人。


    “你別管那麽多了,沈姑娘她沒有跟你兩情相悅,也沒有定親,她有的是自由選擇的權力。瀾兒,我倒是覺得那位趙公子有些話說得很對,你隻有變得更加強大起來,才能更好地保護沈姑娘,不至於遇到危險的時候束手無策。”


    容雨晨凝視著兒子的眼睛,“沈姑娘她或許以後真的會去京城,你要是一無所有,你拿什麽給她幸福。之前娘拿著沈姑娘的畫像去給術士看,那術士說沈姑娘看容貌以後就是貴不可言。”


    鄭瀾的臉上湧過強烈的震撼,危機感和恐懼感在他的心頭升了起來,“娘,等到三月份的時候我會參加科考,我也想走仕途的道路。”


    容雨晨看到兒子有上進心了,心裏終於有了欣慰,“那就不要輾轉反側睡不著了,養好了精神刻苦用功。瀾兒,要是你能考取功名該多好啊,那我們就揚眉吐氣了,以後絲毫都不用看你奶奶的臉色過活。”


    “明天我跟你回縣城一趟,好好地敲打鄭麟和孫姨娘一番。我不屑於跟他們爭吵,懶得費心將後院弄得烏煙瘴氣的,她還以為我怕了她呢。瀾兒,明天娘幫你出一口惡氣。”


    鄭瀾猶豫地說道,“娘,出一口惡氣就不用了吧,他們已經被打得半死了,難不成你還想把他們給打死啊?這件事情他們已經得到教訓了。”


    容雨晨眸子裏有著嗜血凜冽的光,“那是趙公子替沈姑娘出的氣,不包括我,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隻管安心念書就好了。”


    鄭瀾捕捉到娘親心底的怒火,也明白依著她的脾氣要是不發泄一通,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情善罷甘休,隻能由著她去了。


    第二天,容雨晨親自送兒子進了深遠書院以後,她手裏拿著一根長滿了倒刺的藤條,帶著兩個丫鬟和兩個侍衛,氣勢洶洶地回了鄭家老宅。


    府裏的下人感覺到氣氛不對,立刻去通知了鄭勇先和老夫人。


    沒過多久,鄭家兩位地位最高的主人急匆匆地過來了,在孫姨娘的院子門口攔住了想要興師問罪的容雨晨。


    “你拿著又細又尖還長滿倒刺的藤條到這裏來做什麽?難道想要殺人嗎?”鄭老夫人想到昨天府裏遭遇的那場劫難,心裏就忍不住來氣,昨天沒能在鄭瀾那裏討到好處,她今天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到了容雨晨的身上去。


    鄭勇先也是滿臉為難,“夫人,你這一大早的是想做什麽啊,拿著這藤條揮舞來揮舞去,看著怪嚇人的,打在人的身上能把人疼得半死。”


    容雨晨冷聲說道,“我來幹什麽,難道你們心裏不清楚嗎?孫姨娘和鄭麟做了什麽事情,昨天害得我兒子回去發病了,吐了很多的血,我還不能來問罪?”


    “夫君,你明知道瀾兒他身體不好,經受不起刺激,為什麽還要縱容他們害沈姑娘,我看孫姨娘和鄭麟是想要逼死瀾兒。我和兒子已經退到村裏去住了,他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她說著眼眶都紅了,“你曾經答應過我,瀾兒是你最疼愛的兒子,難道這就是你疼愛兒子的方式嗎?”


    鄭勇先愧疚又心疼,對著端莊大氣又漂亮的妻子,哪怕已經成親了二十多年,他仍然深愛著她,舍不得看到她傷心難過。


    “雨晨,孫姨娘和麟兒都受到應有的教訓了,他們以後再也不會傷害瀾兒了,這件事情就這麽過了吧。”


    鄭老夫人問清楚了昨天的事情,越是看這個兒媳婦就越是不順眼,劈頭蓋臉地就開始數落了起來。


    “你還有臉說呢?昨天要不是鄭瀾在書院外麵把麟兒打得滿身是傷還隻剩下半條命,又怎麽會惹來京城的趙大人,挨了幾十大板,要不是大夫費勁心思地治療傷口,他們娘倆的命早就沒。這一切都是你兒子惹出來的禍,我不找你算賬都不錯了,你竟然還敢找上門來。”


    “還有你,除了鄭瀾那個煞星瘟神,你連第二個兒子都生不出來,你還有臉占著正妻之位!我都想要讓勇兒給你寫一封休書,直接把你給休了。”


    容雨晨控製不住心底的怒氣,揚起手來,拿一根藤條差點就落到了鄭老夫人的身上去,藤條劃過空氣發出尖銳的聲音來,最終重重地落在了旁邊的地上去。


    鄭老夫人嚇得臉都白了,捂著耳朵尖叫了起來,好一會才發現身上並不疼,她顫抖著手指向容雨晨的鼻子,“你這個毒婦竟然打我,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勇兒,給她寫封休書,讓她滾蛋,這個家再也容不下她了。”


    容雨晨沒有絲毫的畏懼,“娘,我奉勸你做事情別太過分,舉頭三尺有神明。孫姨娘母子陷害我的兒子,我絕對不會放過。”


    話音落下,她一把推開攔住她的丫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院子裏,一腳踹開了房間的門,尖銳的藤條毫不客氣地朝著孫姨娘的臉上給揮下去。


    “孫姨娘你這個賤人,還我兒子一個公道!”


    藤條落到了孫姨娘千嬌百媚的臉上,劃出了一道鮮紅的血印子,趴著動彈不得的女人痛苦地捂著臉,發出淒厲的慘叫聲,“我的臉好疼啊,娘,夫君,救命啊,我的臉要毀容了。”


    容雨晨狠狠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昨天我兒子回去吐血昏迷,發病痛苦折騰了大半夜,你想要我兒子的命,那我就先要你的命!”


    她故意把事情往嚴重的地方說,“鄭家巨額的財產,都是用我的嫁妝起家的,你為了家產害我兒子痛苦病發,我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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