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雨晨那裏被人澆了油放了火,要不是瀾兒警覺,把她從火海裏救出來,她就被活活燒死了。娘,這件事情真的跟你沒有關係嗎?”


    鄭勇先強忍著心底的怒氣,銳利的目光幾乎要將老夫人給看穿。


    他對於鄭老夫人的脾氣性格都很清楚,娘不喜歡雨晨和瀾兒,隻喜歡孫姨娘和她的孩子,為了鄭家那麽多的財產,她很有可能會燒人。


    “她被燒就是我做的?我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你也別懷疑我了,我是不想他們得到鄭家的家產,但是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然而事情是發生在你知曉瀾兒的身世以後,那些話我已經跟娘說得很清楚了,要是娘還心生惡念貪念,後果你想過嗎?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雨晨是我的結發妻子,瀾兒我們也養了這麽多年,已經和親生的沒有什麽兩樣了。”


    鄭勇先心寒得就像是放在冰水中浸泡過的一樣,哪怕對著他的娘親,也是失望到了極點。


    “瀾兒他已經報官了,要是查出來是娘買通了人去放火,你最好跟我如實交代,我也好想辦法從中周旋,不然真的被查出來了,到時候娘可能要吃一番苦頭,甚至連丟了性命都有可能。”


    他苦口婆心地勸著,卻讓鄭老夫人氣得不行,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才相信我,我沒有買凶放火燒人,就算報官讓縣衙的人來查我也不怕,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會承認的。”


    “勇兒,娘是想要那些財產,不過這段時間我也想清楚了,容氏她沒有別的孩子,瀾兒又是個短命鬼,等瀾兒死了,隻要容氏一直是你的妻子,榮華富貴還是我們家的,我能夠慢慢熬,不需要動用手段,就跟你忍了十幾年一樣。”


    鄭老夫人沒有任何心虛害怕,讓鄭勇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低聲說道,“難道是嬌嬌做的?她想要報複雨晨?她手裏也有不少銀子,使喚起來也方便?”


    “她真是糊塗啊,之前的教訓還不夠嗎?看來這些年我愈加將她寵得張狂了,若真是她做的,那可怎麽辦喲。”老夫人拍著大腿,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我這就去問她,她怎麽能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鄭勇先手忙腳亂地攔住了老夫人,“你冷靜些,你去質問她,沒有證據的事情她是不會承認的。嬌嬌如今變得野心這麽大,她想要做當家主母,想麟兒得到鄭家的一切,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既然敢買凶放火燒人,肯定會有充分的準備,你找不到證據的,別去問她了,根本問不出什麽結果來。我隻希望,等到官府的人查出來,要真是她,娘可千萬不要再護著她了,她這是想讓鄭家毀掉,又變成之前貧苦的日子。”


    悔恨在這個中年男人的心裏蔓延著,當初她嫌棄他窮,不肯嫁過來,等後來他發跡了,有錢了,又磨著娘嫁過來寧願做妾,這樣的女人太過貪慕錢財和榮華富貴,偏偏孝道難違,礙於娘的壓迫,他還要寵著愛著孫嬌嬌,才釀成了今天這樣的大禍。


    老夫人想到疼愛了那麽多年的侄女,眼淚嘩嘩地掉落了下來,到底還是舍不得讓事情敗露,她眼睜睜地看著侄女去死,她滿臉祈求地看著兒子,期期艾艾地開口了。


    “勇兒,你讓瀾兒去衙門把案子撤銷了吧,就說是意外失火,家醜不能外揚啊,我們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真要查出來,是小妾謀害正房夫人這樣的事情發生,那鄭家的臉麵往哪裏放啊。”


    鄭勇先忍不住唉聲歎氣,“雨晨和瀾兒都恨死我們了,他怎麽可能撤銷案子?不過有些事情我要先跟娘說好,要真是孫姨娘做出這麽惡毒的事情來,我絕對不會包庇她,做錯了事情要付出代價。”


    鄭老夫人心疼不忍地說道,“可不管怎麽樣,她都是你的表妹啊,你舍得她去死。”


    “雨晨要是追究起來,我們就要再過回之前那樣的苦日子,娘要是覺得過苦日子沒有關係,那這些話我就當沒說過。”鄭勇先眸子裏帶著怒火,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句話堵得老夫人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容雨晨的傷養了一個月,在沈之月開出的藥方和藥膳的精心調養之下,她的嗓子終於恢複了,整個人的氣色也好了很多。


    鄭瀾除了去書院念書,絕大部分的時間用在了陪伴娘這件事情上。


    然而他去衙門報官已經很久了,那邊也去調查了一個月的時間,依然沒有什麽進展,也沒有找到任何的證人和證據,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過年的時候,容雨晨和鄭瀾是單獨在這邊的院子過的,就算鄭勇先後來打聽到了他們落腳的地方,三番幾次地派人來請他們回去過年,讓全家團聚,母子倆都不為所動,對那個鄭家徹底地死了心。


    等到元宵節過去了以後,容雨晨對鄭瀾說道,“瀾兒,今天陪我去鄭家一趟,有些事情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看著娘親決然的樣子,鄭瀾呼吸一滯,“娘,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我不希望娘做出任何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來。我隻想娘過得快樂。”


    容雨晨平靜地說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跟你爹早就沒有感情了,又何苦再糾纏。縱火的事情不是你奶奶做的,就一定是孫姨娘做的,你爹卻沒有給我一點交代,我對那個家徹底地死心了。”


    “那好,我陪著娘去,不然我害怕他們會刁難你,欺負你。”鄭瀾順著容雨晨的心意,“我這就讓人去準備馬車。”


    容雨晨的手指緊握成拳,鋒利的指甲將掌心都劃破了,鄭勇先,你這樣護著你的小妾,但願你不要後悔。


    半個時辰以後,容雨晨和鄭瀾出現在了鄭家的客廳裏。


    鄭老夫人難得地對她露出了笑容來,關切地問道,“兒媳婦,你的身體好些了嗎?前段時間我和勇兒都去看你的,被守門的小廝給擋在門外了,我也就不敢打擾你。”


    鄭勇先欣喜之中又帶著小心翼翼,“雨晨,你心裏的氣消了嗎?鄭家村的房子既然被燒毀了,以後就搬回來住吧,我也能每天都看到你,照顧你啊。”


    容雨晨懶得理會這兩個人的討好,直接將她的來意說了出來,“你們用不著這麽假惺惺的,縱火想要燒死我的人,你們心裏都有數,既然你們有心護著,我也不會攔著你們去疼愛誰。我今天是來辦正事的,鄭勇先,我們和離吧,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關係了。”


    宛若晴天霹靂一般,鄭勇先被震得滿臉蒼白,腦袋嗡嗡的響,就連身體都變得搖搖欲墜。


    老夫人也嚇得魂兒都快要飛了,她有想過兒媳婦會不依不饒,揪著這件事情不放,逼著她兒子嚴懲孫姨娘,卻怎麽都想不到兒媳婦竟然直接說出了和離,要徹底地跟鄭家劃清界限。


    如果是以前,她自然很高興,容雨晨跟兒子沒有關係了,那她的侄女也就能順利地被扶正,做鄭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了。


    但是現在,她知道了家裏的財產究竟是怎麽回事,哪怕對兒媳婦心裏有再多的不滿,再不喜歡,她也不敢逼著兒子休妻,沒了財產,他們還怎麽過好日子?


    “兒媳婦,這和離可不是拿來開玩笑的,這種話以後可不要再說了。我知道,這次事情你受了委屈,我們都清楚,也心疼,你想要花銀子,想在外麵住都可以,隻要你高興就好。”鄭老夫人不得不拉下老臉來,小心翼翼地討好。


    鄭勇先滿臉祈求地看著結發妻子,聲音低沉帶著顫抖和心痛,“雨晨,你別生氣了,我也不想跟你和離,我們還像以前一樣過日子不好嗎?為什麽非要和離,這些年我雖然算不上貼心又溫柔體貼的丈夫,不過對你也不差吧,非要走到和離那一步嗎?”


    容雨晨冷眼瞧著惺惺作態的兩人,她隻覺得胃裏一陣陣翻湧著,“想不和離也可以啊,你們把孫嬌嬌打死了,讓我出了心裏的這口惡氣,我就不和離。還有,鄭麟和家裏的幾個庶子以後分家每人隻能分到五千兩銀子,除此之外不能再繼承鄭家的財產,你立下字據,到衙門裏去備案,你要是做得到,我就不和離。”


    鄭勇先還沒答應呢,老夫人自己就先炸了,“不行,嬌嬌她又沒有做錯什麽事情,為什麽要把她打死?”她捧在掌心裏疼愛著的侄女,難道就這樣被人打死了,她哪裏受得了這個。


    鄭勇先也是滿臉為難,“雨晨,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嘛,縱火又不是孫姨娘放的,很有可能是我們生意上的仇家做的,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狠心了?”


    容雨晨臉色更加的寒冷,就像是覆蓋上了一層寒霜,“那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和離吧,別逼著我跟你對簿公堂,也別逼著那些人出來給你教訓,真到了那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


    “你別逼我行嗎?我不想和離,明明我們的感情這麽好,雨晨,你以後想要做什麽都可以,我都不攔著你,唯獨和離這一條,我做不到!”中年男人又氣又急。


    鄭瀾在旁邊了開口了,“爹你還是答應了娘吧,這些年你對娘不聞不問,這時候就不要假惺惺的吧。你們都愛孫姨娘,就把她扶正為妻就好了啊。不過屬於我娘和我的財產,你們休想染指半分。”


    “瀾兒,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人家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卻勸你娘和離!有你這樣當兒子的嗎?”


    容雨晨嘲諷地笑了起來,“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巨額的財產?有些話就不用我說得太明白了吧,這天底下也沒有這樣的好事情,占據著別人的成果,還不願意做事情,還不願意委屈自己心愛的女人?”


    “要麽,你當著我的麵弄死孫姨娘,按照我之前說的,以後財產都是瀾兒的,要麽就和離,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三條路能走。不然我們就等著對簿公堂吧。這些年我為了瀾兒一直在忍著,已經受夠你們了。”容雨晨冷聲說道。


    “你們這是想要逼死我!雨晨,瀾兒,明明之前你們不這樣的,既然沒有造成性命傷害,就不能讓事情過去了,不再追究了嗎?”鄭勇先快要被逼瘋了,崩潰地衝著妻兒喊道。


    鄭老夫人重重地將拐杖給砸在地上,“好了,別再吵了。兒媳婦,我把孫姨娘趕到莊子上去,讓她在那裏度過餘生,絕不讓她再踏進城裏一步,以後也不會再惹你心煩,都各退一步,你也別再想著和離的事情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容雨晨的眸子裏湧動著強烈的恨意,她沒有絲毫的妥協,“除了她死,我不接受任何的妥協,她是你的侄女就了不起啊,這些年來她在府裏作威作福,我一再忍讓,這次她放火燒我,下次燒我的瀾兒怎麽辦?我不會容忍這種禍害留在我兒子身邊。”


    鄭瀾已經將和離書擺在鄭勇先的麵前了,“和離書我已經寫好了,一式兩份,爹隻需要在上麵簽字畫押就行,你們鄭家的財產我和娘一文都不要,屬於我們的,你們也別覬覦半分。”


    “休想,這輩子哪怕是死,我也不會和離的。”鄭勇先怒氣衝衝地將和離書撕得粉碎,“雨晨,你別白費心思了,我絕對不會跟你和離的,這輩子你就是我的妻子,除了你,我誰也不認。”


    聽起來有多真誠,容雨晨的心裏就有多諷刺,“你隨便撕,既然你不肯和離,那我們就對簿公堂好了,我不在乎。”


    “瀾兒,我們走,過幾天請縣令大人來斷案。鄭勇先,你想回到以前的窮困潦倒,那就繼續作死吧,本來我想顧及夫妻情意的,是你把我逼到了絕路上,那我也沒有辦法了。”容雨晨被鄭瀾攙扶著,朝著門外走去。


    “雨晨,你再逼我,就不怪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瀾兒了,你不讓我好過,我也絕對不會讓你過舒心日子的。”鄭勇先被逼到了絕路,就像是困獸一樣,亮出了鋒利的爪牙來。


    鄭瀾滿是疑惑地看著娘親,不明白娘還有什麽事情瞞著他的,真相又是什麽。


    容雨晨氣得心頭的怒火蹭蹭地往上湧,她怒極反笑,“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要是你不害怕承受報複,我都不管你。還是那句話,要麽和離,你還能保住現有的一部分財產,還能過富裕的日子。要是你執意要保下孫姨娘,又舍不得和離,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話說,也絕對沒有半點可能。”


    鄭勇先恨得心頭一口老血湧上來,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你這是想逼死我啊,為什麽要對我這麽狠,我究竟做錯了什麽?雨晨,求你放我一條生路不行嗎?”


    容雨晨了冷聲說道,“給你三天的期限,別逼我急了,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到時候你們可別悔不當初就行了。”


    她話音落下,帶著兒子毫無留戀地走了。


    老夫人急得都哭了起來,“勇兒,這可怎麽辦啊?她要是真的和離,以後我們還能過像現在的好日子嗎?那些她背後的人勢必會對我們家的生意下狠手,我真的好害怕。”


    鄭勇先心裏一凜,有嗜血狠厲的光芒從眸子裏劃過,“娘,不然就按照她說的,把孫姨娘給杖斃,好讓她出了心頭這口惡氣,和離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至於鄭麟和其他庶子財產繼承的事情,以後再慢慢謀劃。”


    誰讓孫嬌嬌做出那等狠毒的事情來,她要承受報應也是應該的。


    鄭老夫人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連聲拒絕,“絕對不行,麟兒長大了,他知道事情了,你把嬌嬌殺了,他會恨我們一輩子的。瀾兒他短命,以後我們還要靠著麟兒養老呢,你怎麽忍心殺人?”


    雖然妾通買賣,主人也能隨意杖斃,但到底是她弟弟的女兒,又是她真心疼愛的侄女,殺了豈不可惜。


    “那你說怎麽辦吧?除了和離,就隻有杖斃孫姨娘兩個選擇,娘,我快要被逼死了。以前的窮苦日子我過怕了,一點都不想再回到以前了。說來說去還是怪你,要不是你非逼著我納了孫姨娘,事情也不會鬧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鄭勇先氣急敗壞地將所有的錯誤都怪到了娘親的身上,“要不是娘你一直給她撐腰,把她的貪念養得越來越大,也不會買通人要去縱火殺人。”


    鄭老夫人眉頭緊鎖著,在心裏做著激烈的掙紮,想了很久以後,她艱難地說道,“既然這樣,你去讓孫姨娘自我了斷吧,總要平息了兒媳婦的怒火。”


    在巨額的財產和親情之間,她還是選擇了財產。


    鄭勇先心裏卻不樂觀,孫姨娘她最是自私自利,隻想著享受,她怎麽願意去死。


    不出意外,當他讓孫嬌嬌做出決定的時候,後者崩潰了,哭著喊著說道,“我不死,又不是我放的火,她憑什麽一句話就想要我的性命。容雨晨她憑什麽決定我的生死?”


    鄭勇先這一刻恨死孫姨娘了,“你沒做過誰信?雨晨她是沒有證據,但她認定了是你買人放火的,我也覺得是你,這個罪名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都要認下來。孫嬌嬌,誰讓你以前做事情張狂,你自己用一杯毒酒了斷了性命吧。”


    “我就不自盡,你敢殺了我,我就將你之前做的那些醜事說出去。鄭勇先,我得不到榮華富貴,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你想為了財產弄死我,休想!”


    “你拿了我什麽把柄?孫嬌嬌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你做過了什麽事情你不清楚嗎?之前你不止一次在鄭瀾的食物裏下毒吧,證據我都還保留著呢,把我惹急了,那些證據全部都落到容雨晨的手裏,我看真的到了那時候你怎麽收場?”


    孫姨娘眼睛睜得大大的,眼裏有著瘋狂的恨意,“鄭勇先,別表現得跟個好爹一樣,你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容雨晨根本就不想要我的性命,她隻想要和離而已,你答應她又何妨?絕大部分的商鋪和田地在她和鄭瀾手裏也沒關係,剩下的我們手上有幾個鋪子,再加幾個莊子也夠了啊。”


    鄭勇先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在容雨晨那裏被威脅了一通還不算,現在還被孫姨娘擺了一道,這一刻他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好啊,都來算計我,孫嬌嬌,我以前真是看錯你了,對你也是白寵愛了,你竟然敢搜集我的把柄。”


    孫姨娘冷聲說道,“你都想要我的性命了,難道我還要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嗎?夫君,我勸你還是去和離吧,頂多鋪子和田產地產少了些,這些年我們掙到的銀子也不少了,能夠不愁吃喝地過幾輩子了,怕什麽呢。”


    “但是我真的死了,曾經你做的那些事情鬧大,那才是身敗名裂,你是想折損一半的財產,還是要我的性命,自己做決定。”她眸子裏有著嘲諷的笑容,直勾勾地瞪著鄭勇先。


    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鄭勇先好像蒼老了幾十歲,過了一會兒,他才艱難地說道,“你真狠,你贏了,我鬥不過你,行了吧。”


    “那你現在就去跟容雨晨把和離書給簽了吧,不然我今晚上可睡不著,害怕熟睡之中被你們殺了,那些罪證傳出去了,你猜容雨晨背後的那些人會不會跟你拚命?”


    鄭勇先心頭老血再次湧了上來,指著千嬌百媚的孫姨娘,口不擇言,“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抬了你這麽個毒婦進門,你以後休想我再踏進你屋子半步,賤人!你比雨晨差遠了,連她的半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孫姨娘依然笑得明媚如花,“沒關係,你愛進來就進來,記得快點把和離書給簽了,不然後果自負哦。”


    她還不願意伺候這麽個糟老頭子呢,隻要有銀子,能讓她買漂亮的衣裳和胭脂水粉,能讓她買想要的一切,讓她能夠吃得好住得好,其他的她都覺得不重要。


    鄭勇先從孫姨娘這裏離開以後,再次馬不停蹄地去了容雨晨和鄭瀾家,哪怕心裏有著千萬般不舍,他也隻能妥協。


    “雨晨,既然你想要和離,那我就順從了你的意思,和離書我會簽下,記在你跟瀾兒名下的財產我不會動半分。還有,這次的事情我真的覺得很對不住你,盡管不是我做的,但我沒能管好她,讓她心生歹念,來禍害你。”


    鄭勇先眼睛很紅,滿臉痛苦和愧疚。


    然而容雨晨再也不會對他心軟,她讓鄭瀾把和離書拿過來,“簽字畫押吧,看在你這麽識趣的份上,你們現在住的那座宅子我就不再拿回來了,留給你們。你以後也能扶持你最愛的小妾為正室了,祝你幸福。”


    鄭勇先心痛如刀割,放棄了容雨晨和鄭瀾,就等於放棄了絕大部分的財產,然而他卻根本沒有反擊回旋的餘地。


    因為他也害怕孫姨娘將曾經做的那些事情捅出去,那些人會來追殺他,滅他滿門。


    他含著淚在和離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隨後不舍地說道,“雨晨,瀾兒,我希望以後你們的日子能夠過得順心,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容雨晨冷淡地說道,“我兒子什麽事情都能解決好,你大可以不必擔心,和離書已經簽下,以後我們就是橋歸橋,路歸路。至於鄭家宅子的地契,瀾兒明天會送到你們家去。”


    鄭勇先拿過和離書,看清楚上麵的簽名和印泥,竟然生出了心痛的感覺來,從這一刻起,他和她就真的再也沒有關係了。


    然而曾經是他妻子的女人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這座並不是很大,卻又安靜清幽的院子。


    “他之前不是不同意和離的嗎?怎麽那麽快就反悔了,看來爹是真的很愛那個孫姨娘啊。”鄭瀾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娘親,怎麽看都替他娘不值。


    “那孫姨娘可是個狠角色,她肯定是拿捏住了你爹的什麽致命把柄,讓你爹不得不妥協。瀾兒,你太小瞧你爹了,在他的眼裏,財產最重要,妻子兒女靠邊站。”容雨晨跟這個丈夫二十多年,對他的脾氣性格,還有心思,自然是摸得很透徹。


    鄭瀾捕捉到容雨晨眼底的嘲諷,想到了之前鄭勇先說的一些話,忍不住問道,“娘,你和爹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現在不是你該知道的時候,瀾兒,你先別問那麽多,總有一天我會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訴你的。以後我們和鄭家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你跟著娘生活。娘隻希望你好好用功讀書,再過兩個月就考試了,娘希望你能考取功名。那樣沈姑娘可能會喜歡你多一些。”


    說到沈之月,鄭瀾心裏升起了濃烈的思念,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這段時間心痛還發作嗎,他真想去看一看她。


    “她家就在跟我們隔了有一條路的那座新宅院裏,等她爹的孝期過了以後,應該就搬家了吧。”鄭瀾想到她,心情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了,容雨晨高興得不停地搓著手,“等她過來住就好了,我真的很想她,更想她做我們家的兒媳婦。”


    “娘,我會努力讓她嫁給我的,你就別操那麽多心了。我出去轉轉,等會就回來。”鄭瀾也很想沈之月了,他算了下時間,可能沈之月也已經開始置辦家具了吧。


    從側門出去,走過一條小路他就來到了沈之月家的新房外麵,院子裏有一陣嘈雜聲響了起來,鄭瀾順著半開的門進去,就看到沈之傑帶著幾個人將家具往屋子裏搬。


    他加快腳步走上前去,對著沈之傑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來,“之傑,你妹妹怎麽沒跟你過來,她這段時間究竟在忙什麽,我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見過她了,是不是還在忙著做買賣的事情?”


    沈之傑整個人精神狀態都變得很頹喪,眼眶通紅,裏麵有一層薄薄的霧氣湧了上來,悲痛萬分。


    鄭瀾看到他這個樣子,心都揪了起來,“她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心痛的疾病又發作了,你快告訴我!”


    “對,她心痛的毛病犯了好幾次了,每次都疼得生不如死,有時候把頭撞到牆上去,撞得滿頭的血,有時候在地上打滾,用指甲抓著自己的血肉,抓得一身的傷。現在我們全家人都很擔心她,也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麽病,明明以前沒有的啊。”


    鄭瀾聽完了沈之傑的話,哪裏還坐得住,立刻讓溫瞳和溫厲帶著他,直接去了沈家村,這時候他也顧不上別人的眼光了。


    一個時辰以後,他的馬車停在了沈之月家門口,敲開了她家的門。


    “劉夫人,我娘聽說沈姑娘她病倒了,特意命我來看看她。”鄭瀾憂心如焚,在劉彩萍的麵前她還不能表露出來這麽多,別提有多難受了。


    劉彩萍眼眶通紅,聲音沙啞地說道,“進來吧。”


    鄭瀾讓溫瞳把探病買來的點心水果交給劉彩萍,然後隨著劉彩萍走進了客廳裏。


    沒過一會,他朝思暮想的姑娘被沐晴攙扶了出來,皮膚蠟黃粗糙,眼眶深陷,瘦得隻剩皮包骨頭了,哪裏還有之前那個精致漂亮的模樣。


    沈之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他笑了一下,鄭瀾的心像是被鋒利的針紮了很多下,疼得快要窒息了,眼睛都被霧氣濕潤了。


    “鄭公子,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是有什麽事情找我幫忙嗎?對了,鄭夫人她的身體恢複了沒有,嗓子應該沒事,還能說話吧?”


    沈之月看起來精神很不好,說了幾句話以後,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的,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虛汗來。


    鄭瀾如鯁在喉,醞釀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說道,“你身體怎麽虛弱成這樣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劉彩萍也在旁邊不停地抹眼淚,“誰知道怎麽回事呢,月兒她忽然就有了心痛的毛病,時不時就發作,折磨著她疼得睡不著覺。我說要去請大夫,月兒她說自己就是大夫,把脈檢查都查不出來,也沒中毒也沒生病。”


    但是身體卻快速地消瘦了下來,讓人看了心疼。


    “娘,你扶我到院子裏去,我有些話想要單獨跟鄭公子說,正好今天的陽光挺暖和的,我去曬曬,說不定我的身體還能恢複得快一些呢。”


    沈之月衝著娘親甜甜地笑道,那笑容看起來要多勉強就有多勉強。


    劉彩萍擔憂至極,家裏最能幹的就是這個大女兒,要是她再有什麽意外,這個家真的就要倒了,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到底要怎麽過才好了。


    不過到底她心疼女兒占了上風,也很尊重沈之月的意見,女兒想去院子裏,劉彩萍就攙扶著她到院子裏去曬太陽。


    澄澈的茶水被端了上來,在鄭瀾和沈之月的麵前各自放了一杯以後,沈家人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兩人。


    鄭瀾憐惜不已地看著她,“月兒,你如實告訴我,你的身體究竟怎麽了?你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的?我不信你什麽都查不出來。”


    看到她這樣,他心痛得幾乎在滴血,恨不得代替她承受這樣的痛苦。


    “有人拿我的生辰八字作妖,我遭到反噬了,就變成這樣了。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但是對於這件事情,我真的無能為力。”沈之月盡量平淡地說道,她隱瞞了魂魄和身體契合得不穩定,還有她放血給鄭瀾解毒的事情。


    “我帶你去找道士高人化解災難,我一定不能讓你有事,你對我有多重要,你心裏應該是知道的,還有你的家人也不想你有事。”鄭瀾心裏湧過驚濤駭浪,短暫的震驚以後,他的理智回籠,立刻對她說道。


    “你以為我沒找過嗎?整個落霞縣城裏的道士高人,甚至連寺廟裏我都去求過了,沒有絲毫的改變,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可能再過不久我會死也不一定吧。”


    沈之月一臉的落寞,都有些心灰意冷了起來,明明她那麽努力地奮鬥,那麽迫切地想讓生活變得更美好,然而老天爺卻跟她開了那麽大的玩笑,讓她受盡了痛苦和折磨。


    偏偏放血給鄭瀾解毒她是自願的,她還怪不得任何人,所以哪怕是對著鄭瀾,她也恨不起來。


    “落霞縣的道士不管用,那我就帶你去更遠的地方,肯定會有道士或者是高僧能夠緩解你的痛苦,讓你的身體盡快好起來。明天我就帶你去找高僧化解你的劫難。月兒,我是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的,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心裏很清楚。”


    鄭瀾想要握住她的手,沈之月卻反映很迅速地將手給縮了回去,根本不讓他牽。


    沈之月搖了搖頭,“算了吧,反正我已經放棄了,老天爺讓我活,那我就好好地活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也不做徒勞的掙紮了,活著太累了,死了倒也解脫了。”


    “你給我住口!月兒,我不許你說這種喪氣的話,你不會死的,不管多難,我都會帶你尋找到高人,化解你身上的劫難,我要你好好地活著,我還要娶你為妻,我之前就已經說過的。”


    鄭瀾狠狠地瞪著她,“明天我就帶你出發,會有辦法的,我這種短命鬼都能熬得過劫難,為什麽你就不行,根本沒有這樣的道理。”


    “你不是還要參加科考嘛,都快要考試了,幹嘛還要分出心神來帶我去做無意義的嚐試。鄭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的性命和你的前程比起來,真的不重要,你不用管我,也許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她心灰意冷,不想再拖累別人了。


    “你怎麽知道是無意義的嚐試?大夏國的高僧和道長那麽多,既然有人能用你的生辰八字作法,那肯定有化解的辦法,我要你好好地活著。我還想跟你一塊去遊覽大夏國的名山大川,帶你閱盡繁華,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鄭瀾身體緊繃著,眸子裏的深情濃得化不開,“我愛慕你,等到兩個月後你出了孝期,我就來你家提親,把你娶回家去。所以沈之月,你給我聽好了,你不能死,還要讓身體盡快養好起來,我喜歡看之前那個活蹦亂跳的你,而不是跟現在一樣是個病秧子。”


    沈之月心裏有一絲苦澀蔓延開來,要是有辦法好好地活著,誰曾想放棄希望,但是她的魂魄本來就就不屬於這裏,再加上她幹涉別人的命格,就算是遭到報應,那也是她活該,是她太自不量力。


    “鄭公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我害怕自己撐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家的情況又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我真的很放心布下我娘和弟弟妹妹們。所以,你能不能幫我把那些秘方給賣掉,爭取賣個好價錢,讓我的家人以後不用再發愁沒有銀子用,不用再過著像以前那種窮苦的生活。”


    她期待地看著鄭瀾,厚著臉皮地說道,哪怕她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她感覺到生命力漸漸地流逝,她恐怕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周旋了。


    “想要賣掉秘方,就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自己去賣,我為什麽要幫你這個忙?沈之月,是你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讓我不再是瘟神短命鬼,你給我幽暗冰冷的心房照射進來了一束溫暖的光,我不許你離開,讓我再回到黑暗之中。”


    鄭瀾深深地凝視著她,幾乎要看到她魂魄的最深處,“我不會讓你死的,不管耗費多少銀子,多少心血,我都要讓你好好地活著,一直陪著我。哪怕是閻王要帶走你,我也要跑到陰曹地府去把你給搶回來,你給我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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