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想活著啊,這不是沒有辦法嘛。哪能這麽容易找到那些厲害的高僧或者是道長呢,要是能找,我早就把自己治好了,用得著拖到現在。鄭公子,你這又是何苦呢。閻王若要一個人死,誰又能攔得住?你對我的好意,我已經感受到了,真的很謝謝你,但是真的不需要你浪費時間了。”


    沈之月凝視著鄭瀾嚴峻的臉,心裏有一種強烈的難過蔓延開,她也想好好活著,但是現在看來,不管她怎麽努力掙紮都沒有用了。


    “我想要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說了明天帶你去找高人,一定能找到化解你身上劫難的辦法,就一定會去。沈之月,隻要我活著一天,就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


    鄭瀾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對她的情意那麽深刻,難道她心裏一點都不明白嗎,要是他的生命裏沒有她,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那他考取功名又有什麽意義。


    “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我回去準備一下。”


    沈之月眼睛裏暈染開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鄭瀾,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真的,你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我本來就是個短命的人,說什麽都活不長的。你還要科考,以後你會有很好的人生,一定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了前程,那樣我可就真的成了你的罪人了。”


    鄭瀾被她眼底的淚意看了心軟了,聲音溫柔之中又帶著一股憐惜,“月兒,你知道我為什麽要下定決心考功名嗎?不是我想要在仕途上平步青雲,也不是想著流芳百世,而是我知道你這麽好,以後會有很多很厲害很優秀的人愛慕你,我不想輸給他們。”


    “趙明珞跟我說過,現在的我是護不住你的,別人隻要輕而易舉就能將你從我的身邊帶走,所以我才想要自己變得更加強大起來,才想要走仕途這條路。隻有這樣,我才能更好的保護你,在你遇到難題和危險的時候,我不用束手無策,不用再像之前一樣,根本做不了。”


    是她將他從絕望的深淵裏拉出來的,他一定要想辦法把她留在身邊,讓她好好地活著。


    沈之月眼眶濕潤了,她心情比之前還要酸澀難過,“那我要是一直回應不了你的感情呢?難道你要一直等下去嗎?”


    “鄭瀾,請原諒我的自私,我隻是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思而活,不想委屈自己。隻有我真正想嫁人了,我才會嫁。而我其實是個性情很冷淡的人,心冷若堅冰,有可能一輩子都捂不熱。一輩子都沒有結果,你也要堅持嗎?”


    她以前就沒有心思談愛情,現在身體深受折磨,就更加不想那些事情,也不想拖累別人。


    “那你就活個七八十年,看我能不能把你的心給焐熱。這件事情就這麽說定了,你不要再推辭,也別惹我著急。走,我扶你進屋去,你的情況也不用擔心,肯定能有人將你治好。”


    鄭瀾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她給扶回去,就好像她是個易碎的瓷娃娃,都不敢用力,生怕把她的手給捏碎了。


    “夫人,我明天帶沈姑娘去找人治病,還請你同意。”鄭瀾直截了當地對劉彩萍說道。


    劉彩萍眼睛很紅,眸子裏迸射出了強烈的希望,“有神醫能夠治得了月兒嗎?那鄭公子,真的要麻煩你了,請你務必要帶月兒找到神醫,把她的病給治好。月兒她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她要是倒下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


    鄭瀾目光落在臉色蠟黃,瘦得皮包骨頭的沈之月的身上,心裏有著強烈的愛意和心疼在翻湧著,他愈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沈姑娘她怎麽看都是有福之相,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落霞縣沒有大夫能夠救得了她,別的地方肯定有。”


    “好,那你盡管安心地帶月兒去找神醫,家裏的事情有我和之傑呢。鄭公子,我求求你,一定要想辦法把月兒治好,她的命太苦了,好不容易這一年家裏的境況才慢慢地好起來,她還沒能享受到什麽好日子呢,我不想月兒身體越來越虛弱下去。”


    沈之月難受得咳了幾聲,把眼淚都咳出來了,喉間也有一股腥甜的血蔓延到了舌尖,她強忍著不舒服,艱難地說道,“娘,不管遇到什麽情況,我都會想辦法掙夠銀兩,讓你們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的,你別哭。”


    她不等娘親繼續說話,看向鄭瀾,“我不舒服,就不留你吃飯了,你回去照顧你娘吧,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


    鄭瀾心裏很心疼,不忍在這個時候刺激她,隻好忍著心底的不快,溫柔地說道,“那我明天來接你,我先走了。”


    沈之月目送著他離開了,低垂著眼簾遮住了所有的落寞,“鄭瀾,要是就連那些能夠降妖除魔的道長,那些得道高僧都沒有辦法緩解我的痛苦呢,到那時候你又要怎麽辦?”


    劉彩萍扶著大女兒回房間躺下,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鄭公子說有辦法肯定就是真的,月兒,你有救了。”


    沈之月滿臉疲憊地說道,“我好困,娘,我想先睡一會,等到晚飯的時候你再叫我起來吧。”


    劉彩萍不敢再打擾她,從她的房間裏離開了,還不忘幫她把房門關上。


    沈之月淚水控製不住奪眶而出,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下來,她不明白老天爺怎麽會對她那麽殘忍,跟她開了這樣的玩笑,她救人也有錯嗎,為什麽魂魄和身體就不契合不穩定。


    她更不明白,為什麽現代的她已經死了,那張生辰八字對她的影響都那麽深刻,反噬加作法的影響,幾乎要了她的性命。


    另一邊,鄭瀾憂心忡忡地回到家裏,周身被憂愁和低落包圍著,就連容雨晨都忍不住提心吊膽地問道,“瀾兒,你究竟是怎麽了?難道是有人給你氣受了?還是念書做功課遇到了難處?”


    對著他最為信任的娘親,鄭瀾將他心底的憂愁說了出來,“娘,沈姑娘她生了很重的病,要是再不醫治可能她真的會死的,我明天想要帶她去找人治病。”


    容雨晨震驚又意外,心裏還夾雜著強烈的擔心,“沈姑娘她到底生了什麽病,就連她那麽厲害的醫術都治不好嗎?”


    那這病究竟有多麽凶險,沈姑娘能熬得過去嗎?


    鄭瀾也不隱瞞,“確切地說,沈姑娘她得的不是病,是有人用那些陰邪的招數來害她,就是道士用的那些辦法,要是不將那些加在她身上的巫蠱之術給解除,她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娘,你知不知道哪裏有厲害的得道高僧,或者是會驅除妖魔鬼怪很厲害的道士,你告訴我。”


    他不想浪費時間在大海撈針般的找得道高人這件事情上,更何況沈之月她的身體也脫不了太長時間了,他不願意看到她陷入性命危險之中。


    容雨晨對那些巫蠱之術有些微的了解,她若有所思,“我聽說很多道士作法是需要生辰八字的,又或者是需要沈姑娘的頭發和衣裳那些。難道沈姑娘她將自己的生辰八字給泄露出去了,還是她的頭發衣裳被人拿去了?”


    “瀾兒,你說會不會是孫姨娘動的手腳,那個女人又貪婪又狠毒,她為了得到胭脂水粉的秘方,當真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


    鄭瀾憂心如焚,“我聽沈姑娘的意思,好像她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應該跟孫姨娘沒有關係。娘,現在也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你知不知道哪裏有作法很厲害的高人啊,我要帶她去試試,總不能讓她死了。”


    他那麽愛她,她要是真的有性命危險,徹底地消失在他的生命裏,那他現在的堅持又有什麽意義呢?


    “娘也不清楚,不過娘可以幫你問問,等晚上的時候再告訴你吧。瀾兒,你別擔心,沈姑娘她那麽大的磨難都挺過來了,這次同樣也能夠平安度過,你要相信她不會輕易地被打倒的。”


    容雨晨看著兒子憂心忡忡的樣子,柔聲安慰道,同樣的她心裏湧過一絲快意,她兒子終於有了娶妻成家的心思,隻要稍微努力一下,想必很快她就能夠等到兒子的好事了。


    “那這件事情就拜托娘了。”鄭瀾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走進他的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而容雨晨,則是讓丫鬟跟隨著她,直接去找了那位神秘的,把鄭瀾交給她撫養的幕後的人。


    那人哪怕是在房間裏,都戴著黑色的鬥笠遮住了臉,讓人看不清楚他的長相,然而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強大又寒冷的氣場,無時無刻都震懾著容雨晨,讓她倍感壓抑,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來是想要告訴我,你和離的事情嗎?”神秘男人對她家發生的大事了解得挺清楚。


    容雨晨盡量讓自己冷靜,聲音不顫抖不害怕,“我猜這些事情是瞞不過老爺的,現在瀾兒跟著我,我會照顧好他,讓他過得舒心又自在。老爺,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打聽的。”


    高深莫測的男人直視著容雨晨的眼睛,看得後者頭皮發麻,嚇得差點落荒而逃,才慢悠悠地問道,“說吧。”


    “瀾兒他有個很重要的朋友,被人作法陷害,現在身體很虛弱,再耽誤下去就會有性命危險。所以我來跟老爺打聽,不知道哪裏有得到高人,能夠化解那些陰邪的招數,把人救回來的。”


    容雨晨猶豫了下,繼續說道,“瀾兒很在乎那個朋友。”


    “那是鄭瀾心悅的姑娘吧。唐州城,化龍山上的白龍寺,那裏麵的住持方丈,是個得到高僧,說不定他會有辦法化解,你讓鄭瀾帶著那位姑娘去吧。”


    男人的聲音神秘莫測,“那姑娘既然是鄭瀾愛慕的人,那想必現在他身上的毒已經全部清除幹淨了,他的命格也已經改變,不會再短命了。”


    容雨晨隻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脊背處冒了起來,掌心裏也滲透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老爺,你怎麽會知道……”


    除了她和瀾兒,還有幫瀾兒解了毒的沈之月知道這件事情,她都瞞得密不透風,這位老爺竟然得到了消息,也不知道究竟哪裏出了差錯。


    “自然是有高僧批命了,鄭瀾的命並不是單獨的他所決定的,等找到他命中的貴人,才能化解他的劫難。讓他帶著那位姑娘去白龍寺找住持方丈去吧,別耽誤了時間。”


    容雨晨忍著心底的震撼,恭敬地說道,“多謝老爺。”


    從這位神秘莫測,力量強大的男人這裏離開,容雨晨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


    鄭瀾同樣也沒閑著,等她回到家,鄭瀾已經派了屬下整理出了一份有十幾個道士和道姑的名字來,“娘,你看這是我找人打聽到的消息,你說這裏麵究竟誰最厲害呢?”


    容雨晨沒有看那份單子,將她打聽到的重要情報說了出來,“瀾兒,明天你帶著沈姑娘去唐州城,化龍山上的白龍寺找住持方丈,或許他能夠幫沈姑娘度過這次的生死劫難,別耽誤太多的時間了。”


    “唐州離這裏有四百多裏路呢,娘你確定白龍寺的住持方丈真的能夠救月兒嗎?她的身體可是經不起任何耽誤的。”鄭瀾對娘親打聽來的這個消息將信將疑。


    “瀾兒,你就聽娘的,白龍寺的住持方丈肯定能救沈姑娘的性命,你與其去找那些不知道本事的,還不如直接跑的遠一點,把沈姑娘的性命救活了再說。娘是不可能害你,也不可能害你愛慕的姑娘的。”


    容雨晨對於背後主子的事情不能坦白,隻能急促地勸道。


    鄭瀾看了看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很狠心說道,“那我多去準備些銀票和幹糧,明天清晨就出發,帶她去白龍寺。”


    他急匆匆地又鑽進了房間裏,繼續收拾東西,還不忘讓溫瞳和溫厲去集市上買些給路上吃的小零食和幹糧。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不過是露出魚肚白來,鄭瀾思來想去,還是親自來沈家村接她,把她帶上了馬車,在劉彩萍和沈之傑千叮嚀萬囑咐之中離開了。


    沈之月身體比之前更加虛弱了,她咳嗽了兩聲,喉頭有腥甜的血湧了上來,讓她的臉色更加的慘白,眼神也早就沒有了之前的靈動,異常的疲憊和黯淡無光。


    鄭瀾的心一陣陣的揪疼,扶著她,“很難受嗎?我們去唐州的白龍寺,讓那裏的方丈主持幫你化解劫難,你的身體很快就能恢複起來了。月兒,你堅持兩天。”


    沈之月眼睛裏燃燒起了一絲強烈的希望,然而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眼底的那抹神采又黯淡了下去,“我不敢抱太大的希望。鄭公子,有件事情我之前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原本早就應該死了,已經多活了那麽長的時間,我心裏很滿足了。”


    鄭瀾滿臉寒霜,狠狠地瞪著她,“你這說的是什麽混賬話,什麽叫做早就應該死了?我偏要讓你好好地活著,無論什麽時候你都不能死。我娘說了,白龍寺的住持方丈能夠幫你化解劫難,肯定不會撒謊,你隻管撐著過這兩天再說。”


    沈之月那些魂魄被反噬的話語到了唇邊,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們連著趕了一天的路,中途稍微休息了兩個時辰,等到晚上的時候找了一家小鎮的客棧住了下來。


    不停地奔波之下,沈之月隻覺得全身都要散架了,她這段時間消瘦得厲害,又連著坐了五個時辰的馬車,渾身酸疼,等到了客棧的時候,她幾乎站不穩,還是鄭瀾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的,一路攙扶著她進了房間。


    沈之月冷得蜷縮成一團,用被子將她裹起來,就連說話都很吃力,“鄭公子,謝謝你,我想睡一會覺,麻煩你出去的時候幫我帶上門。”


    鄭瀾看她眼皮子不停地打架,心疼至極,“你稍微歇一會,等會店小二就會把熱飯和熱菜端上來了,你吃過了晚飯再去睡覺。”


    沈之月心髒疼得像是被刀子剜了好幾道傷口,頭也疼,精神狀態很不好地說道,“我身體不舒服,不想吃飯了,我現在隻想睡覺,鄭公子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


    困意襲來,她躺在床上,沒過一會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然而哪怕是在熟睡之中,她仍然被疼痛折磨得,小臉皺成一團,滿頭大汗,雙手也不停地顫抖著,掙紮著。


    鄭瀾看她這樣,更加放心不下,索性讓人打了一盆熱水來,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幫她擦掉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還有掌心裏那細細密密的冷汗。


    忽然,沈之月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像是承受著劇烈的痛苦一樣,不停地掙紮著,哭喊著,撕心裂肺的絕望從她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鄭瀾暗叫一聲不好,眼疾手快地將帕子塞到她的嘴裏,阻止她咬舌自盡,隨後壓著她的雙手和雙腳,不讓她做出自殘的事情來。


    他的眼前,看見的隻是她慘白的臉,滿頭的汗水和淚水,還有她虛弱得不停顫抖的身體,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刺痛他的心,逼得他差點鮮血淋漓。


    折騰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那股疼痛才漸漸地散去,沈之月才漸漸地安定了下來,再次發出了軍婚的呼吸聲。


    鄭瀾修長的手指幫她將淩亂的頭發整理好,目光落在她慘白的臉上,痛徹心扉。


    月兒,究竟是作法把你傷成這樣,看到你被痛苦折磨的樣子,我恨不得代替你承受著一切,也好過你疼痛了那麽久。


    溫瞳和溫厲站在房間外麵,直到聽見房間裏的動靜消失了,才輕輕地敲門,“公子,店家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現在要端進來嗎?”


    鄭瀾眷戀不已地起來去開門,將整個托盤接過來,“這裏有我照顧就行了,你們早點下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但願明天能夠到達唐州,早日見到白龍寺的住持方丈,好解了沈之月身上的巫蠱之術。


    等他端飯回來,關上房門再回到床邊,就看到沈之月已經醒過來了,眼神很空洞,像是在想著什麽。


    鄭瀾臉上綻放出了大大的笑容來,用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的聲音對她說道,“你醒了?那真是太好了,快點起來吃點東西,折騰了一天你應該累壞了吧。”


    沈之月虛弱地說道,“我不是很餓,剛才我嚇到你了吧,對不起啊,心痛發作起來我根本就控製不住我自己。”


    鄭瀾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聲地說道,“我怎麽會嚇到了呢,我就是心疼你受了那麽多的苦,明明你之前活得那麽肆意而鮮活,就像是頑強的野草一樣拚命地生長,我看了都很是佩服和心疼。可是才過去沒多久,你被折磨成這樣,我心裏真的很難受,偏偏我看你痛苦,卻什麽都做不了。”


    不知道為何,這些話竟然讓沈之月心裏牽動了一下,暖流在她的心裏蔓延著,她有些想要流淚的衝動,心裏也酸酸的,“鄭公子,你別對我那麽好,我怕我償還不起,我也害怕熬不過去,白白讓你耗費心力。你家有錢有勢,你想要娶怎樣漂亮的,年輕貌美的姑娘都是可疑的。”


    他最不愛聽的就是她說著的這些話,“等到見了住持方丈以後再說吧,喪氣的話少說。月兒,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就絕對不要放棄,我想看到你活得好好的,你想要靠著自己的雙手讓家人過上最好的生活,我也期待著,看你究竟能做到什麽程度。來,先吃點東西吧。”


    鄭瀾端著碗,夾了些清淡又有營養的飯菜到她的麵前,“吃了飯才有力氣,才不會讓身體變得虛弱下去。”


    沈之月胃裏和心口都不舒服,她搖了搖頭,“我不想吃,根本吃不下,你自己吃了吧。”


    鄭瀾溫柔卻不容置疑地看著她,“那怎麽行,就算是不想吃,也要稍微吃一點才行啊,敢了一天的路,我都沒有看到你吃了什麽食物,這樣下去身體怎麽受得了。”


    沈之月為難至極,“但是我看到食物就惡心反胃,根本吃不下。不然你給我弄點白粥來,我吃兩口就行了。”


    鄭瀾看她瘦骨嶙峋的小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你這樣我看了真的覺得好心疼。”


    不過他到底還是去弄了一碗白粥來,耐心又溫柔地喂她喝了半碗,看她實在是喝不下去了,這才將碗放到了一邊。


    沈之月很過意不去,“鄭公子,這些飯菜都涼了,不然你拿下去讓店家再熱一熱?都是我耽誤了你吃飯的時間,你對我這麽好,我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報答你了。”


    “我隻想讓你身體快點恢複,不要你報答。月兒你也不要過意不去,我現在身體已經徹底地恢複了,早就不是之前的病秧子了,就算是冷透的飯菜對我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鎮定自若地端著碗吃了起來,將飯菜都吃得幹幹淨淨。


    “對了,有件事情我想問你。月兒,究竟是誰拿走了你的生辰八字去作法,把你這磨成這樣?你一直都是個警惕性很強的人,肯定不是有人取了你的血,或者是在你的身上下了符,都到這種時候了,你就別再隱瞞我了。”


    鄭瀾想了很多,昨天下午也去問過道士,對那些巫蠱之術也算是有了粗略的了解了,直截了當地問道。


    沈之月麵對鄭瀾的目光,想到她給了蘇凜尚的那張生辰八字,心裏不由得有些緊張,她嘴唇動了動,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鄭瀾看到她這麽顧慮的樣子,有些氣惱,然而還是耐著性子開導她,“都到這種時候了,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媽?我比誰都想讓你健康地活著,不管你之前遇到了什麽事情,我都不會責怪你的,你別再瞞著我了好嗎?”


    猶豫了好一會兒,沈之月終於坦白了,“是那位京城裏來的蘇公子。”


    鄭瀾聽到這個答案,臉色瞬間就變了,眸子裏湧過驚濤駭浪,“那位蘇公子他還活著?你是怎麽知道的?”不是已經掉下懸崖摔死了嗎,搜尋了好幾次都沒能找到他的屍體。


    沈之月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兩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鄭瀾也是個腦子轉得很快的人,轉瞬之間就想清楚了之前一直困住他的難題。


    “趙大人搜尋了很久都沒找到蘇公子,是因為你把他們藏起來了是不是?月兒,你怎麽能做出這麽糊塗的事情來啊。現在好了,連你的性命都要搭上了。那蘇公子看著就不是什麽好人,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沈之月委屈又難過,她現在置身這朝代,又能怎麽辦呢?


    “蘇公子給我的家人下了毒,是那種宮廷的毒藥,我根本就弄不到藥材製作解藥的,我不救他們又如何?我自己可以不怕死,但是我娘呢,我年幼的弟弟妹妹呢?你是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家人去死嗎?”


    鄭瀾被她質問得啞口無言,尤其是看到她濕潤的眼眶,心裏更是難過,忍不住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是我錯了,不應該質問你的。你不過是個姑娘家,哪裏會是蘇公子的對手,除了幫他解毒,你又能怎麽辦呢?”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趙明珞說的那番話是對的。


    他不變得強大起來,就算再愛慕沈之月,也是沒有意義的,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也隻能幹瞪眼,什麽事情偶做不了。


    沈之月將她心裏的不甘心和怨恨給咽進了肚子裏,“我不管你,我隻恨自己太輕敵太沒用了,這次的事情要是能熬過去,我當然會更加努力地生活。要是我挺不過去,死了也是我活該,我也算解脫了,一了百了。”


    誰讓她當時腦子壞掉了,以為她在現代已經死了,那張生辰八字對她就沒用了,卻沒想到哪怕已經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朝代,依然能夠影響她的命格。


    “你不會死的,得道高僧能救得了你的性命。你沒有照鏡子好好地看自己嗎,你分明是有福之人,不是短命相,你相信我,等住持方丈幫你化解了災難,你又能恢複起來了。”


    沈之月感受到鄭瀾的緊張和在乎,對他輕輕地笑了起來,“要是能好好地活著,誰願意去死呢?那我在這裏借你的吉言了。鄭公子,天色已經很晚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鄭瀾心裏放心不下她,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那好,我回去休息了,我的客房就在隔壁,你要是半夜哪裏不舒服,就大喊一聲,我很快就過來了。”


    沈之月輕輕地應了一聲,看他離開之前不忘體貼地幫她把門給帶上,心湖上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鄭瀾,你對我這麽好,但是我能回應你的感情嗎?要是到最後我還是沒有辦法愛你,還是不願意嫁給你,你會恨我嗎?


    哪怕是在文明高度發達的現代,婚姻對於一些人來說,依然是委屈求全,更何況在這以男權為尊的朝代呢,她不想辜負鄭瀾的感情,也不想委屈自己,進退兩難。


    這個晚上,沈之月失眠了,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一牆之隔的鄭瀾也睡不好,心都是懸在半空中,就連入睡都不敢太過深沉,害怕沈之月她心痛會發作,會自殘,他卻不知道。


    索性一夜都沒有動靜,讓他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一些。


    第二天清晨,他們一行人早早地起來了,簡單地用過早飯以後,立刻馬不停蹄地出發了。


    終於在傍晚的時候到達了唐州城,不敢有絲毫耽擱地來到了白龍寺。


    沈之月是被鄭瀾背著走上了幾百道階梯的白龍寺的,終於來到了金光閃閃的,供放著好幾尊大佛的正殿。


    鄭瀾豪氣衝天地捐了一千兩的香火錢以後,終於得到了見住持方丈的機會。


    得道高僧滿臉悲憫,有著一雙能夠看透過去未來的睿智雙眼,看著鄭瀾和沈之月,竟然用一種自然而然的語氣說道,“你們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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