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呢,怎麽可能,正打算去看看你。”


    方塵感到了殺氣,很是果斷的丟了原定的逃跑方案。


    真剛在身後小心的極其鄙夷的看著方塵,


    他的劍主大人,在驚鯢姐姐麵前,從來硬氣不起來。


    丟人啊。


    “換了新劍匣?”


    驚鯢繼續淡淡道。


    “嗯,你送的那個在做保養,拿這個頂一頂。”


    “嗯?”


    方塵咽了咽喉嚨,有些宕機。


    “你有話跟我說?”


    “沒,有。”


    “嗯?”


    “有。”


    驚鯢點點頭,看向躲在方塵身後的真剛。


    “帶著小言回去吃飯,別讓她亂跑。”


    “是,驚鯢姐姐。”


    真剛應的十分幹脆。


    他也沒少被驚鯢揍。


    “走吧,換個地方。”


    驚鯢察覺到方塵的窘態,笑了笑,輕聲道。


    “娘親,小言可當你真答應了啊。”


    小言在方塵身後怯生生道。


    驚鯢搖搖頭,微微頷首,隨後身形微動,朝著莊外掠去。


    方塵的無奈的笑了笑,跟興高采烈的小言擊了個掌,不緊不慢的跟上去。


    ……


    在火燒半邊天的背景板下,


    一處山坡上,


    “為什麽不教小言劍術?還讓她跟著我?”


    方塵站在驚鯢身後,看著眼前修長的倩影,遲疑的問道。


    都站了快半個時辰,不開口不行啊。


    “我學的都是殺人技,不適合小言。”


    “我可不比你殺的人少。”


    “你的劍道是熱的。”


    “嗬~,你這說法倒是新鮮的很。”


    方塵戲謔道,熱的?比我冷的怕是隻有白亦非那冰塊了。


    驚鯢沒有理會方塵的調侃,看著下方待了十年的桑海城,接著說道:“不論如何,小言不可能一輩子都在小聖賢莊,在我的羽翼下,哪怕我是如此希望的。


    跟著你出去走走,我會放心些。”


    方塵聞言,不自覺的笑了,這話說的果然熱的很。


    他走到了驚鯢的身旁,輕聲寬慰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小言的,怎麽說,我也是第一個抱過她的男人。”


    驚鯢蹙了蹙眉,瞥了一側的方塵一眼,說話還是這般不著調。


    就是這種感覺,還是原來的味道。


    方塵感受著習以為常的嫌棄,心裏鬆了一口氣。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眼見著最後一抹紅霞就要消失在天際,


    正當方塵打算找個借口,溜了時,


    “你看到劍匣裏,我寫的東西了。”


    驚鯢微微笑著,把疑問句硬是說成了陳述句。


    “啊,什麽東西?”


    方塵陡然一驚,強撐道。


    “我寫的是真的。”


    驚鯢慢慢坐了下來,修長的雙腿懸在空中。


    不自然的晃蕩著。


    跟方塵學的,果然還是不適合她。


    方塵的神色複雜了起來,說到這份上,裝傻就沒意思了。


    “驚鯢,我……”


    “聽我說完,你為人懶散,言語輕浮浪蕩,舉止荒唐,不求上進。


    心眼也小,自私的很,一心為公的事,怕是八輩子都輪不到你身上。


    除了武功好些,長的過的去些,似乎一無是處。”


    驚鯢臉上的笑意愈發濃了,相反,方塵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的旖旎被衝的一幹二淨。


    這什麽套路?欲揚先抑?


    這壓的也太狠了,跳下去得了。


    不管方塵心中多麽萬馬奔騰,驚鯢自顧自的繼續著:


    “我喜靜,本該最看不慣你這等吵鬧之人。


    事實也的確如此,初識幾日,我隻想快點傷愈,帶著小言找處山林,就此歸隱,擺脫你這渾人。


    隻是,不知何時起,你順眼了許多。


    或許是被你纏的習慣的緣故。


    或許是你護著我和小言,一戰掩日,黑白玄翦的時候。


    又或許,那日送你鹹陽一行時,畢竟當時想來,你此去大抵是十死無生的,對死人,寬容些也是應當。”


    “驚鯢,你……”


    “噓~”


    驚鯢打斷了方塵脫口而出的火熱,一雙眸子愈發明亮,似是要照亮將行的夜幕。


    “那日,你走後,我時常去荀況處,問你的消息。


    想著,及時些,收屍或許來的及?


    儒家聖地確有幾分門道,你一路的一舉一動,甚少有缺漏的。


    我也寬心許多。


    直至那夜過後,也就是你闖宮之後,儒家的消息便斷了。


    我問過荀況,知曉你那夜碰到了何等樣的存在。


    想是要死的。


    有些難受,畢竟事起與我,你大半也是為了我和小言才行險一博的。


    想著想著,有些酸,然後有些痛。


    直至你刺王殺駕的驚聞傳開來,沒有你身亡的消息。


    這才,好過許多。


    為一人生而喜,一人憂而悲。


    這是我此生從未有過的。”


    方塵躺在了驚鯢旁的草地上,他此時卻確是平靜了下來,仰望著那張不曾在歲月留下痕跡的麵容,淡淡問道:“因為胭脂,所以你不曾與我說過?”


    “一半,你帶著胭脂回來的時候,我也有些難受,但其實不多。


    我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還記得那夜竹林嗎?”


    驚鯢低下頭,四目相對,一般的深邃平靜。


    “記得,你如空穀幽蘭,永遠那般恬淡靜逸。


    可那夜,不同。”


    “我喜歡那般距離下的我們,令人心安,也罕有的暖人。


    還記得這處地方嗎?”


    “記得,那日我找不到胭脂,你提醒我的。”


    方塵看著漸亮的繁星,神思飄遠了。


    那夜的星空,與今夜一般的美。


    “那日正午,你的胭脂把我約了出來,耍起了婦人的小手段。


    她不了解我,我要什麽,不會奢望別人的分享,我會搶的。


    不給,我就殺了。


    至於後果,無非生死而已。


    她試探我的時候,我順著她。


    因為我感到了她的卑怯,她困擾於她的出身,但我想這鍋你得背,跟你學的,覺得挺合適。


    你真是個不稱職的男人。


    我與她分開後,她坐在我的位置,出神良久。


    而我也抱著小言,出神良久。


    也是這個時分,我想的有些通透了。


    我無父無母,無名無姓。


    一生唯一依靠過的,便是你。


    時逢亂世,命如草芥。


    唯得你一人,看我甚於萬乘之尊。


    叫我如何自處?”


    驚鯢俯下了身子,在方塵微不足道的掙紮下,


    唇齒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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