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詞竟然是麵前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人寫的?


    這是現在大家心中所共有的想法。


    當然,當著當事人的麵這麽說出來好像有些不大禮貌,隻是眾人整齊劃一的眼神出賣了他們內心的想法。李惟楚並沒有在意,隻是淡淡地掃了周圍的人群一眼,旋即又把眼神定格在麵前的月霜姑娘身上:“難道月霜姑娘也認為,我李惟楚是在說瞎話?”


    “當然沒有!”


    月霜走到李惟楚麵前,恭敬地朝他說道,“月霜隻是驚豔於公子的才學,並沒有任何懷疑的意思。能夠這樣完整地接上前麵半截唱詞的意境,李公子就是這唱詞的原主人一定不會有假。”


    連月霜姑娘都這麽說,周圍人自然不可能還會有任何質疑的目光。更何況,就李惟楚剛剛填上的剩下半截來看,即使這原詞不是他所寫,他能夠把這樣一首詞給完美地填上,也足夠讓人心生敬佩了。


    “不知公子可否讓我來為這詞譜曲?”


    月霜看著手中的詞句,實在是越看越喜歡,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這個口。


    居然還懂得問我要授權?


    李惟楚倒是沒想到這姑娘版權意識這麽強,讚許地點了點頭:“月霜姑娘若是喜歡,我把這詞贈予你便是。”


    “贈予我?”


    月霜瞪大眼睛看著她。


    “我留著這詞也沒什麽作用,你喜歡拿去譜曲完全沒問題。要是到時候月霜姑娘你把這曲子給唱紅了,說不定我李惟楚還能借著你的光在京嵐城紅一把呢?你說是不是?”


    月霜完全沒有想到李惟楚竟然會這麽大方。現在的一些才子對自己的作品看得極重,各個都像寶貝似的捧著,更別說讓他們這種伶人譜曲在大眾麵前唱了。誰都認為這是掉身份的事,而像自己這種伶人又沒什麽才學,隻能讓戲園子裏專門寫詞的先生幫著寫,那又怎麽能趕上自己麵前這首《雨霖鈴》?


    無怪乎月霜看見那半截唱詞那麽激動,實在是這梨園裏邊好的唱詞太少。


    似乎是明白月霜現在心裏在想些什麽,李惟楚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對她說道:“月霜姑娘,我這兒還有一首詞,不知你是否可以賞臉收下?”


    “還有一首?”


    月霜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李惟楚。


    李惟楚從旁邊再次拿起紙筆,蹙著眉在紙上認真開始書寫。


    許海晏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從她一開始踏進府門的時候吟的那句“仰天大笑出門去,吾輩豈是蓬蒿人”開始,許海晏就知道她雖為女子,才學一定不會遜色於任何人。而今天這次填詞,更是讓他直接認識到了李惟楚身上的無限可能。


    他再次覺得自己把她留下來這個決定實在是太正確了。


    最近城西難民問題已經困擾了皇上許久,滿朝文武過了這麽久都沒想出什麽切實可行的法子。原本今天上午和程知悉在大堂裏討論了許久終於想出幾個法子,可是今天去看實際情況,發現還是不太適用。


    想起剛剛她說的關於難民的對策,許海晏十分期待她會有什麽新奇的點子。


    李惟楚全身心都在寫詞上,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的許海晏凝視了自己許久。不一會兒將這詞寫完,李惟楚放下筆,將它遞到月霜麵前:


    “月霜姑娘,這首詞同那首《雨霖鈴》一同贈予你,希望他們能與你的曲子相配。”


    “李先生折煞我了,應當是希望我的曲子能配的上它們才是。”


    月霜拿到李惟楚新寫下來的這首詞,比起剛剛那首竟然還要更加耐人尋味,境界更高。月霜險些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多謝先生贈予!”


    “那我便等月霜姑娘譜出好曲了?”


    “月霜定不負先生所托。”月霜朝李惟楚再次行禮,“對了,還沒有請教先生,這首詞的名字是……”


    “此詞名為《聲聲慢》。”


    李惟楚回答完月霜的問題,旋即轉身帶著十一和許海晏離開了人群中心。


    “《聲聲慢》……”


    月霜低頭喃喃地重複著李惟楚的話,目不轉睛地盯著紙上的詞句。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


    從春華園出來,李惟楚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剛才那春華園裏邊人群實在是太過密集,害得她差點沒有喘過氣來。


    許海晏在一邊瞧著她:“倒是沒想到你會喜歡來這種地方。”


    “怎麽了?有何不妥?”李惟楚轉頭看向他。


    “倒也沒什麽不妥之處。”許海晏回頭看著前邊的路,“隻是我認識的文人當中,好像沒什麽喜歡來這種地方的。”


    李惟楚一聽這話似乎不大高興,快步走到許海晏麵前攔住他的腳步:“許大人,這隻能說明,你認識的文人眼光都太狹隘了。”


    “哦?”


    許海晏好奇地低頭看她,“怎麽說?”


    “無論是下裏巴人,還是陽春白雪,都是它存在的一種形式,內容與本質終究還是沒有區別的。正所謂雅俗共賞,雅與俗本身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各有各的優點各有各的缺陷。再說了,你想想,我那兩首詞原本念著好像挺不錯,但要是能讓月霜姑娘譜上曲,一定能讓大眾更加能體會詞中意味,甚至能讓我的詞境更上一層樓。你所認識的那些文人,正是因為他們狹隘的認知,導致自己文辭少了這個機遇,自己也少了些新體驗,豈不可惜?”


    李惟楚瘋狂朝許海晏眨眼睛,似乎是想要得到他的認同。許海晏輕笑一聲,點頭表示讚許:“你說的不錯,這是他們的損失。”


    得到許海晏的認同,李惟楚高興得不得了,在街上跟個小姑娘似的開始蹦躂。


    前邊駛來一輛馬車,眼看著李惟楚就要被那馬給撞上,許海晏眼疾手快,一下把李惟楚給帶進懷裏。


    李惟楚被他這一下弄得心跳忽然加速,轉頭才發現旁邊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立刻從許海晏懷裏離開,李惟楚不自然地轉過身去,背對著許海晏打了聲招呼:


    “許大哥,我們趕緊回去吧,我跟你說說那個難民的問題。”


    還是第一次見到李惟楚這般局促不安的樣子,許海晏覺得有些新鮮,在後邊輕笑一聲,應了一句,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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