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一片寂靜。


    原本陳若弗還會以為,像端木臻這樣一個小姑娘,就算是端木寧的女兒,從小接受比起別家女兒都要好的教育,那也隻是個養在深閨裏的女孩子,沒什麽見識。麵對今天這樣的場麵,不說被嚇到不敢抬頭,至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處處都戳在許承乾的痛點上。


    許承乾原本是打算讓端木臻首先慌了陣腳,最後在找個合適的機會讓端木臻為他辦事。卻沒想到這小姑娘同自己想象中差別甚大,容啟這樣一個老奸巨猾的臣子,居然一時間有些奈何不了這個端木臻。


    “端木臻。”


    “民女在。”


    許承乾見容啟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走下龍椅站在他身邊,讓他先回自己府上。陳若弗知道他想同端木臻單獨談談,將紫宸殿內所有的丫鬟都請了出去,連著帶上了紫宸殿的大門,一下將外邊的光線隔絕開來。


    殿內忽然變得昏暗。


    “你知道,眼下朕手裏掌握的這些證據,無論是真是假,隻要朕下了旨,它就能變成真的?”


    “民女自然知曉。”


    端木臻朗聲回應著,卻並沒有繼續往下說。


    “既然我說了這句話,你應該就知道,朕想做的並不是要將你至於死地。”


    “而是想讓李惟楚死。”


    許承乾後麵半句還沒有說出口,卻沒想到端木臻居然說出了剩下的話,帶著玩味的表情看向她,許承乾這才接著說道:“朕知道,你在韓州之時同李惟楚有些交情。不過,這次事件,若非你同她之間沒有這層關係,也不會平白受到這般冤枉不是?”


    “陛下可能記錯了,我同李惟楚並沒有交情。”端木臻這說的倒的的確確是實話,“在韓州之時,她便仗著自己是丞相身邊的紅人,便對其他人吆五喝六,頤指氣使,好不囂張。雖然的確是有些學問,不過也僅限詩歌方麵罷了,算不上什麽稀奇。”


    “你同李惟楚不對付?”許承乾有些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自然,陛下若是有心,去韓州隨便問問先前同我們有過接觸的人,他們都知道這件事。”


    “那你此次可更加是受的無妄之災了。”


    許承乾同情地看了端木臻兩眼,卻不知端木臻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麽。


    若非是你,我又怎麽會變成如今這般田地?


    誰也不知道端木臻同許承乾最後究竟談了多長時間的話。


    隻是最後,原本放出去的榜單又重新收了回來,在榜首加上了一個叫做端木臻的名字,還特意發了新的布告,說明了這件事。


    此時,全北辰都知道此次春闈出了一個叫做端木臻的女狀元。


    “這端木小姐真是好生厲害,一個女人竟然能在這麽多男人當中脫穎而出考中狀元!”


    “端木小姐實在是我們的榜樣,連我都想著去念念書,來年去考取功名了。”


    “就你?恐怕不是去考功名,是去找你未來相公去了吧?”


    “你就知道打趣我!”


    “姑娘家家的去當什麽官,未來當個好母親好妻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道。你可別學這個叫端木臻的女人知道嗎?”


    “女人讀那麽多書作甚?這端木臻若非真有本事,怎麽一開始的榜單沒有她,現在又突然臨時補上?誰知道是不是皇帝看上她,才給了她這個名頭……”


    一時之間,關於端木臻這個橫空出世的女狀元的討論遍布大街小巷,無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在討論端木臻這個女狀元。


    還有部分人在猜測,那布告上說的某種原因未能及時將端木臻的名字放在榜單上,究竟是什麽原因。


    自然也包括了許海晏他們。


    “沒想到端木寧的女兒居然直接考上了狀元!看來這家夥又得得意好一陣了。”


    南平王也同許海晏在一間營帳內,許承乾發布的布告和榜單幾乎是在七天之內就已經全部快馬加鞭送到了各個郡縣,許海晏他們雖然正在打仗,但同樣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此時商議戰事結束,自然也就開始聊起了別的話題。


    “你們家許敬桓不是同端木臻有過婚約麽?曾經即將成為自己兒媳婦的姑娘現在搖身一變變成了女狀元,會不會覺得可惜?”


    “當然不會,我們家槐夏也不差。”南平王又想起同槐夏相處的那些日子,一時間突然有些傷感起來,眼神往許敬桓那邊的方向瞟。


    自從同槐夏分開後,許敬桓比起從前更加努力更加勤勉,這段時間一下消瘦了不少。後來平州發出求救信號,他和自己帶兵過來支援,小仗大仗打了幾場,更加變得沉默寡言。


    南平王雖然害怕他會被悶壞,卻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安慰他才好。


    畢竟,都是自己的原因,才會讓槐夏和許敬桓分開。


    南平王的視線一直放在許敬桓身上,許海晏知道他擔心自己的兒子,忍不住歎氣一聲,轉頭卻看見霍宗明也正看向許敬桓。


    霍宗明現在不知道該不該同許敬桓說槐夏已經懷孕了的這件事。


    自己還在霍府沒有出征的時候,就和霍夫人同時知道了槐夏懷孕的事情。雖然並不想女兒因為這個孩子耽誤一輩子,但想到那天槐夏跪在自己麵前求自己把孩子留下來的時候,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可從那天到現在,自己都在懷疑自己做的決定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畢竟槐夏同許敬桓已經分開,如果將這孩子生下來,那槐夏將要麵臨的壓力,實在是讓人無法想象。


    “霍大人,怎麽了?”


    許海晏在他邊上喊了好幾遍他的名字,霍宗明才反應過來,勉強地笑了一聲:“沒事,隻是有點想夫人和孩子們了。”


    孩子們……


    許海晏知道他應該是看見許敬桓想起了槐夏,忍不住歎氣一聲,拍拍他的肩膀寬慰他幾句。


    “對了丞相大人,這段時間李惟楚有給你寫信嗎?”


    “沒有。”許海晏也覺得奇怪,“雖然她一向不喜歡寫信,但前段時間忙春闈的時候還匆匆忙忙給我寫了一封。眼下榜單都已經傳到了我們這邊,應該已經沒別的事要辦了才是。”


    許海晏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突然想起了方才不久在布告上看見的“某種原因”四個字。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件事和李惟楚有脫不開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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