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還安好?”


    風荷進來的時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見到他身體無恙,正撿起地上的寶劍慢慢入鞘時,依然問出了這句廢話。


    “無妨。”


    風荷見棠奢臉色慘白,知道這事情都是一個頗受棠奢公子寵信的姑娘引起的,難免會恨鐵不成鋼,可現在她也不敢說出來,隻看他又從地上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燭台和喪幡,然後一一歸位擺正,於是她也跟著一起收拾整理,就連雲靈叫她,她都沒理,隻是默默陪在她身邊。


    雖然心裏有千萬個問題,為什麽不讓下人們來做這些,為什麽不見那個闖禍的女子,為什麽公子巍會那般傷心欲絕?


    這些她都不敢問,陪著他都收好以後,才聽棠奢極其疲憊的跟她道謝,然後又將他送出殿門。


    她發呆看著棠奢走出很遠,才意識到這個方向似乎是往後院去的,這一刻,她才終於備受打擊,意識到棠奢公子可能是去找那位叫做薑采采的姑娘了。


    聽雲靈說薑姑娘漂亮的晃眼,比天上的仙子還要美麗三分,於是按下心中的妒意,慢慢走了回去。


    棠奢一路走到薑采采屋裏,幾番糾結終於推開她的門走了進去,彘兒守在門邊,看見棠奢進來,傻乎乎的瞅著他,沒叫也沒動,任由他走到裏屋去,順手還把門也關上了。


    等他進去的時候,薑采采和薑連連已經睡了過去,薑連連臉上還有幹了的淚痕,而薑采采卻已經憔悴至極。


    他看著她們良久,像發誓一樣輕聲說:“你們放心,不要怕……”


    話說一半又忽然停住,最後又看了一會兒,才走了出去。


    等他剛跨出門,安頓彘兒好好守著她們時,一個黑影忽然閃出,單膝跪地道:“主子,大殿後麵五十幾個太監和一百個宮女服毒自盡,我們阻止不及……”


    棠奢沉默半晌,聲音嘶啞道:“公子巍那邊知道了嗎?”


    “還沒有…”


    “埋了吧…”棠奢淡淡說道:“隨候府的其他人也都一並處理了,不要留下活口,有人問起來,就說這些侯府舊人留不得,全都發賣了。”


    黑衣人得了命令,再不遲疑,利落的轉身之後,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剛放亮,薑采采化身為鬼,一臉晦氣的站在棠奢門口要他幫著找薑居正,卻被公子巍撞個正著。


    薑采采見他也不躲閃,閉上眼睛仰起脖子等他來殺,不想他剛怒目而視準備動手時,一陣風裹著幾粒塵土鑽進公子巍眼睛,當即便膈的他直翻眼。


    他捂著眼睛,重重哼了一聲,甩了袖子去洗眼睛,薑采采麵無表情的他離去,又是傷心又是氣惱,最後通通化成我要找到薑旺財這個堅定的念頭!


    隨即,她臉上堅定的表情,越發黑的深沉。


    棠奢打開門的之前,就已經知道她站在門口,從來沒因為跨出一間房而做心裏建設的他,今天深呼吸兩口氣才打開了門。


    不想眼前的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薑采采幽魂一般的將眼神飄向他,還沒聽她開口說話,就感覺自她身後恍恍惚惚飄過來兩朵藍色鬼火……


    “我已經再找了,真的!!!”就差捏指發誓的搪塞,一臉篤定的在薑采采開口前狙擊掉她要說的話,可惜並沒奏效,薑采采聲音嘶啞的擠出“還沒消息嗎”幾個字,立即就讓棠奢內疚不已。


    “是我工作沒做好,你放心,掘地三尺也要把薑居正找到,你相信我!他一定沒事!”


    “現在這麽亂,我怕找到的時候,都能給他燒紙了……”


    “呸!”棠奢拉著她往出走,邊走邊發誓:“他一定是活著的,那麽乖的小朋友,沒人願意傷害的,你放心!”


    這麽有道理的話一出,薑采采心裏那點希望的光亮,又飄乎乎的升了起來,見他帶著她一路彎彎繞繞的好像又要去大殿,就有些犯怵。


    “你帶我去哪裏?”


    “今天隨侯出殯,你必須去磕兩個頭,最好把腦門子磕破了,不然胡大將軍和公子巍那邊我交代不下去……”


    薑采采一聽公子巍,心裏又沉了下去,死死盯著公子巍離去的方向問他:“我跟他沒有緣分吧……都已經撕成這樣了……”她聲音低了下去,隨即又好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抬高聲音:“無所謂,隻要能找到旺財,怎麽都行……”


    “有你這麽偉大的姐姐,找到他以後,我一定幫你教訓他,讓他好好聽你的話!”


    薑采采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道:“不行,我以後要當個好姐姐,再也不打他罵他,他想幹什麽都行,隻要他好好的在我身邊……”


    棠奢拍拍她的肩,道:“一定會的,你本來就是個好姐姐。”


    兩人一路走,薑采采一路擦眼淚,幹涸的嘴唇裂開口,血慢慢滲了出來,她皮膚太黑,若不是嘴上的死皮翹起來,都看不出流了血。


    在進大殿前,棠奢站住腳,幫薑采采整理了整理,頭發衣服挨個兒捋過來,最後就看到她嘴唇上的血,又細心的幫她用手帕粘掉,薑采采不爭氣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她終於感覺到,再世為人,依舊那麽不容易,想要守護的東西依舊那麽難,經過這件事,她忽然明白自己珍惜的,不一定別人會在意,所以不管自己喜歡與否,都不要去隨意傷害,將心比心的生活,可能會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野蠻。


    “對不起……”


    薑采采忽然開口,搞得棠奢一愣,他停手遲疑的看著她,臉上有點慌。


    “對不起,我害你死了,跟著我來這個破地方……”,鑒於棠奢的手還在她唇邊停留,她也不好意思用嘴出氣,愣是用堵了半天的鼻子呼氣時,一串鼻涕就那麽毫無預兆的掛了下來,其中一個鼻孔還吹起了挺大的一個泡。


    從昨天發現薑居正不見了開始,薑采采就不瘋魔不成活,搞得周圍一眾人,見了她都退避三舍,她沉甸甸一顆心,把自己都要累死,此刻這尷尬的局麵,雖然讓她十分丟臉,卻感覺輕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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