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集團的總部位於京城最繁華的金融商務區,三十八層的寫字樓造型現代前衛,引人注目。


    頂樓的電梯一開,方公子手提著一個棕色公文包走了出來。


    頂樓全層都是集團主席的辦公室,這裏布置豪華,除了辦公區和休息區外,還有兩間現代化的董事會議室,健身房、休閑區、專屬餐廳一應俱全,但工作人員極少,電梯之外,除了兩位身形彪悍的保安外,隻有一名文質彬彬的秘書模樣的年輕人垂手站在外麵。


    “老頭子在哪裏?”方公子淡淡地問道。


    “主席正在接待客人,請公子在辦公室略為等侯。”


    “哦?”方公子的眉頭皺了皺。除了召開董事會,老頭子很少在頂樓接待客人。


    “不必了,我有重要的事情,帶我直接過去。”


    “這……”秘書猶豫了一下。


    “哼,你照辦就是。”方公子眼中凶光一閃。


    “是,公子隨我來。”秘書垂手應道,前頭帶路,向著樓道的盡頭走去。邊走邊抬起右腕,按動一個綠色的按紐,輕聲說道:“李主席,方公子到了。”


    手腕處傳出一個沉穩的聲音:


    “帶他過來吧。”


    樓道的盡頭牆上貼著一幅青銅壁畫,壁畫上蝕刻著蜿蜒的長城,古樸而蒼勁。


    秘書在側麵撥動一個機關,青銅壁畫無聲地滑開,竟然是一個暗門,方公子走了進去,暗門又無聲地關閉。


    暗門內,是一間寬敞的貴賓室,兩側寬大的沙發裏坐著三個人,居中一人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身形瘦削,麵容冷峻,不怒自威。眸子裏神光閃爍,仿佛可以洞穿人心。


    他的左側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方形臉,麵容和藹,笑容可掬。身上穿著一件得體的西裝,雖然並不顯眼,但仔細看去,無論是款式和裁剪做工,都不是普通貨,而是出自私人訂製的服裝。


    右側沙發裏端坐著一位軍人,身材魁梧,光頭,筆挺的軍裝的肩頭,竟然帶著將軍的軍銜。這位將軍一臉的橫肉,眯縫的眼睛裏精光亂射,看上去有著過人的精力,大而下垂的眼袋,也顯示出此人縱欲過度的痕跡。


    看到方公子走進來,中間的老人站起身來,嗬嗬一笑,道:


    “越兒回來了。來來來,我來給你介紹,這位你見過,是方華方叔叔,現在是莫陽市的市長,更是位高權重,你可要多多親近才是。”


    “方叔叔好。”方公子眼中閃過一絲訝色,謙恭地問了聲好。


    和藹中年人欠了欠身子,哈哈一笑:


    “天一會長太抬舉我了,想不到多年不見,方公子可是出落得精明能幹,頗有會長年輕時的風範嗬。”


    老人略有得色,“哪裏,犬子年少不懂事,以後還得仰仗你們二位多多提攜。”原來這老人正是方公子的父親,天涯集團的主席李天一。


    他又轉向右側,笑道:“越兒,這位雖然你沒有見過,但卻不算陌生,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孟將軍,此次塞北一行,全靠你孟叔叔背後鼎力支持,才不至於捅出大婁子,還不謝謝孟叔叔的提攜。”


    方越眼睛一亮,原來這才是天涯背後殺手集團最大的後台。在他的印象中,這二位可是軍政兩界舉足輕重的人物,今天居然會齊聚到天涯總部,可見所談之事非同尋常。


    當然,方公子自然知道,即便這二人現在的身份之高已令大多數人仰視,但他們背後的身份則更為神秘。


    孟將軍看著方越,身子動也沒動,反而悶聲問道:


    “老李,你這兒子怎麽姓方?”


    方華插口笑道:“老孟有所不知,方越是隨了天一會長夫人的姓。”


    “哦。”孟將軍點了點光頭,冷冷地道:“老李,你這兒子可好本事,塞北一行,可是折損了不少的手下。”


    李天一淡淡地說道:


    “這個嘛,我聽說了,不過他應該能給你一個交待。越兒,把東西拿出來給兩位叔叔看看吧。”


    “是。”方越從公文包中拿出一個精致的絲包,放在眾人麵前茶幾之上,輕輕打開,金色的窮奇鼎在燈光之下閃著柔和的金芒,巧奪天工。


    “不愧是天地間的奇物,果然不同凡響。”方華讚道。


    孟將軍眼神一震,雙眼立刻被桌上的金色小鼎所吸引,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貪婪。


    李天一重新坐了下來,淡淡地說道:“孟將軍,這個東西應該值這些人命吧。”


    “值!”孟將軍重重地摸了一把光光的頭顱,艱難地將目光從小鼎上移開,嘿嘿地冷笑了數聲。


    李天一指了指對麵的沙發,“越兒,我們正在商議下一步的打算,你剛從塞外回來,正好聽一聽。”


    孟將軍看了看李天一,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卻沒有說什麽。


    方越退後一步,正襟危坐在對麵,他心裏明白,眼前的這三位的份量極重,以他的身份,絕不能有絲毫的輕視。


    他剛一坐下,孟將軍突然發話問道:“方越,以你的所見,那個東方一葉如何?”


    方越略加思索,小心地答道:“孟叔叔,以小侄看來,此人極不簡單,此次若不是有絕對的優勢,固原一役很可能會折於此人之手。東方一葉其人表麵上是一位考古的教授,但身手和心智絕非平常人可比,假以時日,恐是大敵。”


    孟將軍諷道:“方小侄怕是言過其實了吧,一個文人,就算有些腦子,人單力薄,又能成得了多大氣候,不會是另有理由吧。”他的話外有音,仿佛是在說方越在為自己的塞北之失找了借口。


    李天一道:“據我了解,這東方一葉其人,確不簡單,此次突然在陰山古墓事情上現身,恐怕是事出有因。我派人去了解過他的身世,十分幹淨,也十分普通,但這反而更加可疑。”


    方越接道:“這次事後,我們也在四處尋找這個東方一葉,但時間過了月餘,卻似人間蒸發一般,沒有任何的消息,不但他沒有找到,就是一同走掉的守護一族殘部,也沒有蹤跡,更說明此人極不簡單。”


    孟將軍雙掌一合,啪地一聲,道:“那好辦,我派軍方的人去找,不相信以我軍方的力量,還找不出一個所謂的考古教授,找到他,幹掉他,一了百了,省得大家麻煩。”


    “這樣做更不妥。”方華笑容斂去,搖頭道:“我們現在還不適合大張旗鼓地動手,東方一葉畢竟是國際的知名教授,如果手腳不幹淨,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你是懷疑我的人沒這個能力?”孟將軍冷冷地看著方華。


    “將軍不要誤會,我隻是這麽一說,還真沒有那個意思。”


    “我還真的聽不出來有別的意思。”孟將軍哼了一聲。


    方華的臉上閃過一絲厭煩,又道:“我想說的是,這個東方一葉有多大的問題,天一會長應該也是猜測,不妨把此事放一放,既然已經得到一鼎,理應全力尋找那最後的一鼎,別忘了,我們真正的任務是什麽。”


    李天一輕咳了一聲,接口道:


    “你們說得都有道理,我聽到傳聞,據說這最後一鼎,很有可能在歐洲,我想這樣,這件事就讓犬子全權去辦。孟將軍身份特殊,不宜在外行走,就把雇傭兵交給方越調動。方華需要安排一下去歐洲的文化交流活動了,我來讚助此事,正好借此機會去一趟歐洲,或有收獲。你們看怎樣?”


    李天一的目光掃過方華和孟將軍的臉,眼中帶著一絲不容質疑的神情。


    方華點點頭,三人之中,他最怕李天一,此人城府之深,世所少見,而且做事果斷,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孟將軍對李天一也有所顧忌,自然也不便再說什麽,他當然知道李天一的私心,地下的武裝力量都在他的手中,李天一垂涎已久,但畢竟三人中,一直以李天一為尊。


    “老李既然說了,那就給你麵子,希望這一次方小侄能辦得漂亮些。”


    “好。”李天一對著方越說道:“越兒,你去辦兩件事,一是召集雇傭兵,讓他們分批潛入歐洲,就地安頓下來,等候消息;二是盯緊北方的機場和其它交通方式,隻要東方一葉一露麵,就不能再讓他消失掉。不要動他,但要看住他,聽明白了嗎。”


    “越兒明白。”方越點頭應下,心中卻暗自竊喜,父親的安排他當然明白,這話中有話,也是在告訴他,借此機會他不但可以逐步接手孟將軍手中的武裝力量,而且還要借此找回最後一隻寶鼎,立下奇功。


    孟將軍心中暗自大罵,但表麵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反而問道:“李會長如果還有困難,我還有一張王牌,索性一並借給你如何?”


    李天一心中也是暗罵,孟將軍表麵十分大方,但他的為人李天一十分清楚,如果還想要孟將軍手的底牌,那恐怕這雇傭兵也借不得了。


    他應道:“那倒不必,如果孟將軍有心,自會拿出來加以支持。我代犬子先謝謝你了。”李天一以退為進,兩句話反而將此事靠實了,想想孟將軍位高權重,哪裏還能出爾反爾。


    孟將軍一滯,漲紅了臉。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鼎。


    “好,此事既然說明白了,那我就告辭了。”孟將軍起身就走,再沒有半刻的停留。隨後,方華也告辭離去,屋中隻剩下李天一父子。


    李天一站起身來,將小鼎單手托起,另一支手按上金鼎,飛快的撥弄了起來。隨著手勢打出,小鼎放出萬道光華,淩空飛起,在李天一的眉心處飛旋著。


    小鼎的後麵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旋轉著,越來越大,不一會兒竟然變成了盾牌大小,空懸在小鼎之後的半空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漩渦深處傳來:


    “好樣的,果然被你們找到一隻四方鼎,不愧是我的後人。”


    李天一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大變,立刻對著聲音的來處深深一拜,大聲道:


    “原來是祖上,後人李天一不肖,隻得一鼎,還請祖上吩咐。”


    “李天一,很好,很好。若你再得最後一鼎,那天下早晚是我李氏的天下,你要用心去辦。另外我當年所傳下的開鼎之法,極耗四方鼎的元氣,非到萬不得已,不要再用。切記!”蒼老的聲音中也帶著一絲喜意。


    “謝祖上教誨,李天一記下了,隻是不知何時可以得見祖上真容,能夠追隨祖上的左右。”李天一的臉上罕見地現出一絲貪婪的神色。


    漩渦後傳來一陣輕笑:“嗬嗬,天一不急,隻要你能拿到最後一鼎,我就可助你打開雙鼎,到時你自然就會見到我,追隨我,長生不老。”


    “祖上放心,天一一定全力以赴,不負祖上的厚望。”


    “哈哈哈…………”聲音淡去,那漩渦也散開在空中不見,小鼎緩緩地落了下來,落在李天一的掌心之上。他小心地將金色小鼎收入懷中,轉身看著早已目瞪口呆的方越,臉上又恢複了那不怒自威的冷峻表情。


    “越兒,交待你的事情,速去辦,今日所見,不可向任何一人透露半點口風,即便是方華和孟將軍也不可以。”


    方越猛地一醒,立刻應道:“越兒記住了。”


    李天一冷笑了一聲:“方華優柔寡斷,成不了大器;反是孟將軍表麵粗野,其實粗中有細,倒要留點心,隻可惜他並不知道這昆吾鼎的用法,棋差一著,他便步步落後。嘿嘿,我要天下何用,長生不老才是讓人畢生追求的真正的王道。若得長生,天下還不是唾手可得。”


    雇傭軍總部的一個房間裏,刺客坐在一張桌子前,細心地擦拭著槍支,隻要一有時間,他總會做著同樣的事情,耐心而安靜。


    桌上的雙手,白晰而柔軟,雙手拂過冰冷的槍管,仿佛撫在情人的俏背。


    在雇傭兵裏隻有他一人會經常做這樣的事,很多人覺得做這種枯燥的事情對人的精神是一種莫大的折磨。但對刺客而言,卻是一種最大的享受。


    槍,對別人而言,隻是一種殺人的利器,對於他,卻是最忠誠的伴侶,它不會背叛他,更不會對他發脾氣,當然更不會為一些誘惑而離他而去,需要的隻是平日裏一點嗬護,一點慰籍,一點關懷。


    他的雙手會因為做這樣的事情變得越來越穩,心境會變得越來越平靜,當年師父曾經告訴他,人生如修道,一舉一止,便是修煉,日積月累,終有所獲。


    即便是門外腳步聲響起,他的身子也沒有一絲晃動,隻要是他身邊的人,他完全可以憑借移動的聲音分辨出來。


    門打開,方公子信步走進來,身邊跟著的除了身形枯槁的衛狄,還有永遠帶著一臉邪笑的赤火。


    方公子來到刺客的對麵,坐下。赤火卻隨意地坐在旁邊的一個桌子邊,隻有衛狄站在方公子的身後,筆直如槍。他從不坐,除了睡覺的時候。


    方公子靜靜地看著刺客擺弄著手中的槍件,沒有作聲,刺客也不答話,自顧自地做著這個世界上隻有他甘之如飴的事情。


    好一會兒,方公子才張口說道:“刺客,歐洲之事,你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刺客將撞針頂入槍膛,放下手中的槍,抬起頭來,銳利的眼神盯著方公子,道:


    “若是殺人,赤火足矣,何須用我。”


    方公子搖搖頭,“歐洲之行,不是那麽簡單,這最後的混沌之鼎,是我們的終級目標,雇傭兵將傾巢而出,沒有你坐鎮,恐怕會出問題。況且這也是孟將軍的意思。”


    “孟將軍。”刺客點點頭,“既然是將軍的意思,我去。隻是異族之地,還是盡量不要傷及太多的性命。”


    “嘿嘿,師兄現在是越來越婦人之仁了,殺手這個行當,恐怕師兄是不適合幹了。”赤火在一旁悠然地說道。


    刺客眉峰一拱,淡淡地說道:“道不相同,你當然理解不了。雇傭兵雖然視它人命如草芥,但一同浴血而出的兄弟們,每一人的折損都不值得。師弟殺心太重,若以殺人為樂事,將來恐不得善終。況且你現在一身煞氣,心境和槍法已難寸進,師父當年對你說的話,你早已忘記了。”


    赤火眉峰一挑,“師兄是信不過師弟的身手?”


    刺客搖頭道:“論殺人,你比我強,但論修行,你差得遠,遇到真正的高手,你殺不了。”


    “哈哈,師兄真是笑話,江湖皆知刺客出手,無人可活,但上一次,你不也失手了。”赤火邪笑著。


    刺客長籲了一口氣,“你說的是俠盜黑皮。若無身邊那人,他斷不會活。”


    “身邊那人?”


    “是誰?”方公子和赤火同聲問道。他們隻知刺客那次失手,卻都不知為何。


    “東方一葉。”刺客的眼睛中閃過一道異色。


    “如果你們請我去殺他,我可以分文不要。”刺客的聲音中竟然有一絲嗜血的味道。


    方公子笑了,“如果刺客大哥是折在此人之手,倒是可以理解,這個東方一葉,的確是我生平所見的人中最難捉摸的一個,也是我現在最頭疼的一個人,不過你會有機會的,如果混沌之鼎確在歐洲,你一定會見到他。”


    刺客歎了一聲:“會的,東方一葉恐怕是我餘生最想殺的一個人,也是我唯一沒有把握殺掉的一個人。”


    赤火低了低頭,掩去了他眼中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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