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在密林中穿梭,會帶起樹枝的連響,會驚起林中百鳥的翻飛,若是有幸,還是驚動林間的百獸四散奔逃。


    但有人卻不會。


    林中此時便有四道人影在疾行,沒有枝葉掃過的聲音,也沒有飛鳥驚起,甚至林間的蛇鼠都還在原地悠閑地活動著,一隻小鼠在枝下抬頭,卻覺頭頂之上四道黑影閃過,日頭暗了一暗,小鼠怔了一怔,便又低頭覓食。


    草間一條花蛇在休憩,隻覺背上一沉,一隻腳尖在背上點過,猶如蜻蜓點水,花蛇頭一昂,蛇信疾吐,卻空無一物。花蛇雙眼一閉,便又將頭藏入了身下,睡去。


    林間疾行者,正是米拉索四人,他們身形展開,如風似電,向前疾速追去,感覺中,那赤火二人似是就是前方不遠處。


    驀的,身側樹叢中傳來喀地一聲微響,聲音極輕,但卻傳入雅拉的耳中。林中其它的響動比這一聲響亮的多了,但隻有這一聲,聽入了他的耳朵,因為,這一聲輕響是人的足底將一枝枯枝踏斷的聲音。


    雅拉手一揚,四人的身體遽停,八道目光掃向那聲音響處。與此同時,同樣的響動又來自左側一顆樹後。


    兩個人!


    他們幾乎已經猜到了是誰,隻是不明白,兩次伏擊受挫,他們二人居然還敢在此地設伏。


    一念間,右側的樹叢猛然崩開,一道黑影閃出,利爪已至米拉索的胸膛,速度比他們更快。人先至,怒吼聲後到。


    “一群小賊,拿命來!”


    爪鋒堪入肉時,米拉索的手掌已隔在胸前,掌爪相交,轟地一聲,米拉索退了半步,那黑影借力已飛至頭頂。


    半空中一片爪影罩下,將米拉索的全身淹沒。


    換作常人,這快如閃電的爪影定會將來人撕得粉碎,但米拉索不是常人,他是狼人一族的長老,也是狼人一族中少有的高手,黑影速度雖快,但還不至於讓他手足無措。


    米拉索不及變爪,雙手握拳,向上轟擊,交擊聲不斷,瞬間間交手數十下,肆虐的氣勁蕩開,米拉索的立身處亂流狂舞,他的雙足已陷入泥中三寸。


    他心中暗驚,好快的速度,好強的力道。


    黑影數十擊不中,也是驚異,渾身黑霧突現,黑氣化箭,直刺米拉索的麵門,一股腥臭的氣息入腦,讓米拉索腦間一窒。


    “不好,毒!”


    米拉索向左側疾退,


    身體已堪堪靠在那株樹幹之上,忽聽背後一聲冷哼,他驀然回道,看到了一雙腥紅的眼睛,閃著森冷的寒光,寒光中不隻有殺意,還有無盡的不平和孤憤。


    這人背靠著斜靠著大樹,滿身衣衫被血跡盡染,一雙怒眼,緊緊地盯著米拉索。


    不是赤火!


    米拉索心中一念,兩道破風聲掠至。


    來的是阿玉和阿嬌,他們三人隻是一怔間,米拉索已與來人交手、退走。然後他們也同時看到了樹下人。


    高手。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高手。


    身上的血跡掩蓋不住衝天的戾氣。


    他們擔心,所以飛至,隻餘雅拉擋下狀如瘋虎般的那道黑影。


    “你們是誰?”米拉索沉聲問道。


    與雅拉狂戰的黑影嘶聲道:“叛徒,還要明知故問!”


    這一吼,就連雅拉的臉上也現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四下裏破風聲連響,密林中突然出現了數十名黑衣人,均是頭巾蒙麵,背負長刀,將他們團團包圍在內。


    黑影淒厲地長嘯一聲,身形更快,出手悍不畏死,招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招式。


    米拉索諸人立時明白,自己四人陷入了別人的爭鬥之中。


    雅拉立退,飛身退向米拉索身邊,但那黑影卻更急,後發先至,撲擊米拉索麵門。


    米拉索也生怒意,大喝一聲:“住手!”雙手封出,已出全力,轟地一聲劇響,那黑影立時被震飛了出去。


    衣衫一閃,那樹下之人已射出,伸手將黑影接下,身體劃出一片幻影,已至眾人的麵前,身上魔氣洶湧,左手並指為刀,指尖利甲劃向米拉索的肩頭,右手化指為爪,抓向雅拉的胸膛,右足蹴出,足尖已至阿玉的小腹,口中噴出一道魔氣,魔氣化箭,刺向阿嬌的咽喉。


    一人之力,同時攻向四人,每一招出手,不但迅急,而且狠辣,不留一點餘地。


    米拉索左手劃出,同樣的利甲,交擊中竟然崩出一溜火星,米拉索身軀一震,右手閃電探出。


    雅拉感受到那爪間一去無回的逼人勁氣,不由得仰天長嚎,化為金狼,閃起一道金光,從爪間劃過,張開巨口,咬向那人的右臂。這一爪之厲,竟然生生將雅拉逼至化形。


    阿玉則縱身躍起,口中龍吟聲出,掌中銀光匕現,“龍戰四野!”刀氣勃發,斬向那人額頭。


    阿嬌迎著魔氣前衝,身體詭異地一扭,軟若靈蛇,閃過黑箭,手中銀針脫手射出,刺向那人的咽喉,阿嬌單手一引,銀針如電,詭異地一閃,跳至眼眉,倒刺雙目。這是阿嬌蛇形奇技:蛇噬!


    四人奇技同出,那人大驚後、又大喜,然後便是無盡的悔意。


    這四招他接不下,就算是平日無傷之時,他也接不下,因為他明白,每人的出手後都有無盡的變化,而現在,他已重傷,剛才的拚命一擊已是當下的全力施為。


    驚得是,這四人功力之高,難已想像,若真是敵人,他們根本就沒有逃生的可能。


    喜得是,他突然認出了其中的一些武技,他甚至已經明白,這四人中的兩人,不但非敵,反而是朋友,是助力,是絕望中的燈火。


    悔得是,此招一出,引來的攻擊他根本接不下,也就是說,就算一切都明白了,他已是個死人了。


    這是個絕境。


    世上的絕境很多,絕境之中亦有生機,若絕境隻是絕境,那便不會有絕處逢生的成語了。


    這一刻的生機便在這宛若死神般的攻擊之中。


    米拉索的右爪探出,目標竟然不是樹下之人,而是他的同伴兄弟。他的右爪極快,將空中阿玉的刀氣捏住,碎於爪中,爪上多了一道血痕。


    爪未停,重擊於金狼的肩頭,將金狼擊飛,此擊雖重,但卻是一個巧勁,金狼落地滾了一滾,毫發無傷。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爪上的利甲還不忘彈在了那枚銀針之上,銀針脫開了阿嬌的控製,沒入了那人身後的一株樹幹之中,銀針合阿玉和米拉索二人之力,竟然連穿兩樹才止。


    黑影撲至,伸手扶住那樹下之人。


    米拉索沉聲道:“是你……”


    那人也同時道:“是你……”


    雅拉化為人形,踏前一步,道:“原來是你……”


    黑影的眼睛盯著米拉索,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原來是你……”


    阿玉和阿嬌訝然道:“你們認識?”


    米拉索笑了,“議長,你受傷了。”


    樹下人也笑了,“受傷無妨,多虧了你救下。”


    黑影同樣也笑了,“米拉索長老,你們終於來了。”


    雅拉歎道:“打了半天,原來是奧斯頓特使。”


    阿玉和阿嬌汗顏道:“原來都是自己人。”


    米拉索沉聲道:“對不起,我們來遲了,讓你們受苦了。其餘的議員……”


    議長的眼中閃過一道淒厲的神色,道:“他們都死了,都是因我而死。”


    “那你們打算去往哪裏?”米拉索道。


    “去哪裏?”議長的眼神有些迷茫,也有些猶豫,更有些失落。他低下了頭,輕聲道:“我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


    米拉索的眼神裏也有些猶豫,但轉而變厲,突然厲聲喝道:“你不是議長!”


    奧斯頓怒道:“你說什麽!”


    米拉索眼神肅殺,“我認識的血族議長不是這樣,隻是一時的挫敗,便手足無措。兄弟之死,是為血族之生,天下之大,何處無容身之所,人拚沒了,隻要有一息尚存,便可以東山再起,但意誌喪了,所有的人就白死了,便是你,也死了。”


    議長身軀一震,眼神轉厲,他伸手推開扶著自己的奧斯頓,身子站了起來,重新變得挺直。


    “你罵得對,多謝長老的當頭棒喝。”


    “啪啪啪。”傳來幾聲鼓掌聲,圍著他們的黑衣人中,走出兩個麵戴猙獰麵具的人,其中一人拍著手,冷笑道:


    “你說得十分精彩,也十分有效果,短短幾句話,便讓一個心如死灰的人,重新煥發了鬥誌。隻可惜,這些話說得晚了一些,因為他已是死人,而你們,今天也別想走了。”


    雅拉翻了翻白眼,道:“你們又是什麽人?”


    那鼓掌的麵具人道:“領主座下神將,長風、秋葉。”


    “真名,爺爺手下不死無名之鬼。”雅拉傲然道。


    那人冷哼了一聲,道:“你們孤陋寡聞,領主座下皆家將,有名無姓,這便是我們的本名。”這人雖然說著生硬的英語,但用詞卻十分準確。


    雅拉狂笑道:“原來是些無姓的奴才。”


    那一直無語的神將似是神色一變,但麵具掩麵,看不出來,他的雙手卻是一緊,背後長刀彈出,落於雙手之間,刀鋒斜指地麵,但刀氣卻破體而出。


    這一戰已再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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