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狂奔,一路向前,不敢再有停留。


    溫柔的小唐也罕見地再沒有說一句話,一隻右手卻緊緊地拉著東方的衣襟。東方的雙手懷中,是人事不醒的小青。


    他們三人再也不顧鎮上路人異樣的目光,展開身形,如一縷輕煙,直奔魔山而去,投身於魔山下那道巨大的黑色陰影中。無論暮色中魔山是如何地可怖,他們現在隻想離河堡鎮越遠越好。


    他們第一次休息時,還是魔山之腳,東方隻是簡單地用氣息探尋了小青的傷勢,他和小唐的目光相對,都沒有說話,從東方鎮定的眼神中,小唐已明白小青的傷已不致命,她長長地出了口氣,二人均沒有出聲。


    僅僅休息了幾十個呼吸間,他們便再次上路,直到第三次休息後,他們來到了半山一處小廟中。小唐閃身而入,片刻她打了個手勢,東方才抱著小青步入廟中。


    這小廟雖然簡陋,隻供奉著一個猙獰的不知名的魔神,但裏麵卻打掃得很幹淨。看上去日常還有人打理,但東方一行三人一路行來,卻沒有見到一個人影。若是東方估計正確,此刻,魔山上下人眾,恐怕都雲集在魔山之巔、魔雷的血魔城下。


    輕輕地放下小青,東方再次將一枚碧綠的藥丸納入小青的口中,並用內息催化了藥力,這才緩緩坐下。仔細看去,東方的青衣竟然已經濕透。


    小唐偷眼看著東方,輕咳了一聲。


    東方笑了。


    “你個鬼丫頭,這一路上壓著一句不問,憋壞了吧。”


    “哼,你這樣子,讓本小姐如何問?現在,快給本小姐詳實道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東方神色一凝,笑容斂去,道:“真不想,血族魔山之上,這些老不死的魔頭居然還在!”


    “你就別賣關子了!”小唐嬌聲道。


    “你可知這個老東西有多大了?”東方並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


    “嗯。。。。。。大概有六七十歲吧,我覺得差不多。”


    “哈,六七十歲?”東方失聲道,“我告訴你,這個老家夥至少已是百歲開外了,如果傳說是真的,恐怕得一百三四十歲了。”


    “那不成妖精了?”


    “沒錯,血族本身壽命遠較我們長。”


    “那他到底是什麽人?”


    “毀天老魔!”


    “很厲害嗎?”


    “是。這個老魔頭早在百年前,便和滅地二人成為血魔大魔頭的左右護法。據說血族大魔頭走火入魔失蹤後,他們二人便與議長和魔山四魔爭鬥不休,後敗於議長之手,遠遁北部荒原,不想卻在此地遇到,好險!”


    “他真有那麽厲害,不也和我們打個平手嘛。”小唐撇了撇嘴。


    “你個自大狂!”東方淡淡一笑,“這老魔的功力深不可測,若是全力施為,一時半會兒,我還不會落敗,但若是以重傷的小青要挾,我們必敗無疑。而且此魔手下絕無敗將,敗於他手的人隻有死。


    今天在酒吧之中,你被老魔獨有的魔功:咫尺天涯所困,再被幽藍寒毒所侵,我才認出這個老魔的真身。但我們投鼠忌器,不能硬拚,隻得幫你逼出寒毒,擇機逃走再說,不想被老魔識破,中了他一記寒幽指,被寒毒侵入,隻好暫時從手中逼出大部分。”


    “怪不得你拉我手時,全是汗水,我還以為你透支了體力,怎麽以,你中了毒?要緊不?”小唐神色一緊,急問道。


    東方淡然一笑,“不妨事了,這一路奔行,我已將寒毒排出,否則,這些山路豈能讓我汗流浹背至此。”


    “不過,幸虧我最後成功地幹擾了他的神識,讓他的神識現出一絲破綻,否則我們想要脫身就沒這麽容易了。”


    “東方,你練到了蠱術的至高境界:聲色犬馬?”小唐喜道。


    “哪有那麽容易。”東方搖搖頭,“那隻是我口唇模仿出的聲音,恐怕經此一役,這老魔再也不會上當了。”


    “等小青複原了,我們三人合力,怕他不成?”小唐道。


    東方正色道:“我怕是毀天老魔重現,滅地老魔也會現世,這魔山之行,斷無善了,小唐記著,切不可太過任性。”


    “哦。”小唐雖然點頭應下,但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東方心下歎道:“想讓這個溫柔的小唐不任性,無疑是緣木求魚。”


    “城破了!”


    站在血魔城破敗的大廳當中,孤狼的眼中古井無波,臉上也無喜無悲,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笑意,冷漠而又殘酷。


    方越的眼睛也很平靜,他的眼角不時地掃過孤狼的麵孔,對孤狼的表情他似乎很滿意。


    隻有魔風的眼中和臉上,都帶著的笑意,甚至是堆滿了笑容。血魔城破,恐怕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魔山四老,風、雨、雷、電,魔雨、魔電共避血魔城,如今城破,也不知能逃了多遠。魔雷如今已是孤家寡人,恐怕今後很長的時間,都得唯他魔風為首,不久的將來,外援一去,這魔山便一定是他魔風的天下。想到這裏,他不禁想仰天長嘯,心裏卻不住地說:“低調、低調!”,但臉上卻是抑製不住的笑意。


    “城破了!”


    議長雖然陷入了昏迷,但眼皮卻在不斷地的跳動著,大腦深處,惡夢一個連著一個,與魔雷有關,與身邊的奧斯頓、米拉索有關,與墨提斯、尼克斯、和瑞亞有關,與魔雨和魚家二將、雷電二將有關,與血魔城數百魔兵有關......


    夢中已沒有乍見的驚喜,隻有血腥地撕殺。魔雷又變成那個魔神一般地存在,在血魔城的魔兵一個個倒下的時候,她冷血地沒有施以援手,而是寸步不離地緊緊護著自已。


    自已的身邊,除了魔雷,還有無數地親人手足,鮮血四濺,已然分不清楚哪些是敵人的,哪些是自己的。倒下的除了血魔城的魔兵,還有身邊的手足,當然,敵人付出了更大的代價。傭兵、倭兵、魔兵混雜一起,一起倒下。


    血魔城中充斥的各類人體象是成熟的麥子,在機器的行進中一層層倒下,而血腥的戰爭,就是這部可怕的機器。


    議長的心中似有一股火在燃燒,在膨脹,這種感覺已十分陌生,很久以來,他再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甚至被敗走魔山之時,他心中仍然沒有這麽強列的怒火。


    魔山不是他的,魔族議會也不是他的,隻要他手上魔族的血脈不斷,魔寶不失,用不了多時,他還可以東山再起。但魔雷是他的,是他一生的摯愛,若不是當年魔主秘令他遠離魔山,為魔族保留血脈,他便是死也會魔雷死在一處。


    他想到當初魔雷義然絕然地斷發而誓,若有命,魔山見,斷不相叛。


    他想起當年離開魔山時,她那故作冷漠的麵容下破碎的心。


    卻如今,她卻在死命護他,而他的身邊,還有這麽多的手足兄弟。這每一個,都是他無法割舍的。他的身上魔霧忽明忽暗,呼吸聲越來越悠長。一隻有力的大手壓上了他的肩頭,打斷了他的運功。卻是奧斯頓,一手相搏,一手卸卻了他的斷斷續續的魔氣。若任他拚命一擊,他便永不會恢複功力。而魔雷轉過的眼神更現淒厲,怒道:“你不要命了!”


    議長欲怒聲回複,卻猛然感覺到,遠處,一道冷光如劍,電射而至。


    他猛抬頭,一道目光,跨過千萬人,與他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他身軀巨震!他感覺到,對方也是心神一凜。


    中年人,一襲灰衣,負手而立。


    此人站在萬千人中,萬千人中隻有此人!


    而他的眼中也隻見到這一人。


    他心中的怒火,隻這一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一盆冰水從天而降,正正地澆在他的頭頂。這種感覺,除了當年魔主之外,再無人可以給他。所以,他毅然決然地喝了兩聲:


    “棄城!”


    “走!”


    身邊的所有人皆回頭看著他,目光各不相同,但也隻是一眼而矣,並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尖銳的哨聲從魔雷的口中響起,淒厲而又孤寂,但卻穿透了血魔城中層層的濃霧,傳到了敵我雙方每一個人的耳中。墨提斯、尼克斯、和瑞亞的哨聲也在不遠處依次響起。與此同時,奧斯頓和米拉索的口中發出兩聲異嘯,嘯聲中,血魔城中守軍伴隨著主帥緩緩後退,竟無一絲慌亂。


    敵軍身後。方越眼中閃爍著異彩,他此刻才明白,魔山之上,最厲害的居然是魔雷!這種帶兵之法,比之其餘三魔,強得太多。便是除孤狼外的天一五煞和德川明月,也是忍不住點頭。隻有孤狼,萬千人中隻鎖定一人!


    “血魔城破!”


    在秘道被毀的轟聲中,血魔城已不複存在。血魔城守軍逃出後山暗道的,已十去其九。議長身邊,重傷二人,除早已重傷的魔雨外,還有尼克斯,若不是有魔雷相助,她已然出不來了,反而是墨提斯,心係魔雨,護在左右。失蹤三人,瑞亞和雷電二將在亂軍中失散,無法聯係。陣亡兩人,魚家二將護主,盡皆身亡,若不是墨提斯全力將他拉走,魔雨真想戰死當場,為手下複仇。


    魔山秘道在斷崖山下,大家再將聚齊,這才用疑問的目光看向議長。


    魔雷隻問了三個字:“為什麽。”


    議長也隻回答了兩個字:“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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