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4:戡亂(3)


    彼得·伯頓從來沒有給別人當秘書的本事,他也不喜歡為別人鞍前馬後地服務。因此,自從他沾了麥克尼爾的光而一同被喬貝托·桑鬆聘為了國家憲兵司令官的三等秘書之後,他一直把東盟發給他的薪水用於各種投機生意。如果說麥克尼爾在輔佐桑鬆的工作時還部分地履行了秘書的職責,彼得·伯頓簡直是屍位素餐的官僚,別人隻見他領薪水,不見他來工作。


    說伯頓從來不參加相關工作,實在是汙蔑他。他和麥克尼爾一起為了他們精心設計的小計劃做出了許多努力,終於把老穀縣從自由南洋聯軍遊擊隊的圍攻和東盟軍的軍事管製兩方麵威脅中解救出來,這可以算得上他們來到東盟後的頭等貢獻。在那之後,彼得·伯頓的生活一下子悠閑了許多。忙於適應縣議員身份的麥克尼爾經常被動地出席各種會議,而老穀縣的狀況逐漸好轉也意味著伯頓不必為麥克尼爾或其他人收拾爛攤子了。


    也許還有一件事是他必須盯緊的:搜集更多能把他們的敵人送進萬劫不複之境的罪證。


    夏日的又一個枯燥無味的早上,彼得·伯頓走進他的辦公室,打開半路上購買的罐裝咖啡,將那沒什麽味道的清淡飲料灌進嘴裏,大踏步來到自己的辦公桌麵前,開始了他一天的工作。麥克尼爾曾經建議伯頓也參加縣議員的選舉,但當時伯頓拒絕了。伯頓對麥克尼爾說,總要有一個人躲在幕後,他們不能把所有的手牌都放在舞台的聚光燈照耀下。


    “您好,我是彼得·伯頓。”他按下了桌子上的大型全息投影通訊設備的按鈕,以便讓一大早特地聯絡他的人能夠及時獲取重要資訊,“有什麽需要我去辦的事情嗎?”


    每當他聽取別人的匯報或是接受別人的委托時,彼得·伯頓的內心總會湧現出對麥克尼爾的感激。即便是以他的毒辣眼光來看,麥克尼爾的辦法也非常巧妙。以設立縣議員的辦公室為名,實際控製了老穀縣民兵組織的麥克尼爾完全接管了治安和情報工作,而彼得·伯頓當仁不讓地成為了麥克尼爾離開老穀縣時的首要代理人。作為給當地民兵組織提供資金和武器裝備的資助者,伯頓要求獲得一切疑似威脅現有秩序的異常情況的詳細報告。


    “我們的巡邏人員抓到了一個預謀發起襲擊的可疑人物,他計劃將土製炸彈放在人員密集區域並引爆。”另一頭的那名民兵指揮官還在趕路,通話背景中的景物不斷地搖晃,把睡眼惺忪的伯頓都給晃得暈頭轉向,“他可能是秘密為叛軍遊擊隊服務的特工,我認為有必要把他看管起來。”


    找幾個會說英語的民兵指揮官實在是不容易。不像麥克尼爾,伯頓不想讓自己的身邊出現一個能夠輕而易舉地了解自己的大部分秘密的親密屬員,那隻會讓他愈發地缺乏安全感。在借故把阿南達調走去統計附近村莊的農產品產量後,彼得·伯頓定下了這樣一條不怎麽公平的規矩:不會說英語的人最好別向他匯報,反正他也不會聽的。這種言論登時引發了諸多民兵指揮官的抗議,許多本地民兵指揮官認為身為流亡到東盟的白人難民的伯頓欺人太甚,但伯頓以英語為東盟官方語言之一做辯解理由,眾人無話可說。


    麥克尼爾不在老穀縣的時候,伯頓就要替他穩固這個陣地。這是他們的實驗田,也是桑鬆的實驗田,他們要證明深受自由南洋聯軍叛亂活動困擾的地區能在不依靠軍隊或血盟團的情況下自行恢複秩序並取得顯著的發展成果。他可以不在乎當地人的死活,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顏麵,那是他在鄙視他們這些非亞洲人的其他東盟名流麵前能抬頭挺胸的根本保障。


    “又是一個要襲擊平民的瘋子?”伯頓無趣地嚼著口香糖,盡管他的辦公室一般不會有人親自來訪問,“上個月那個試圖在鬧市區用水果刀隨機砍殺路過市民的家夥是個投資失敗的商人,這一個又會怎麽樣呢?”他越來越想把這些讓他煩心的家夥全都扔給活見鬼的青衣人或是那些外地移民去處理,但眼下他還不能得罪那群瘟神,“查出結果後再來向我報告。”


    他結束了通話,用顫抖的右手把空了的咖啡飲料罐放在桌子旁。這不是什麽可以被忽視的孤立事件,而是麥克尼爾所說的,【對前程的共性絕望導致的集體無意識活動】,是一種不需要有意識的發起或召集而不約而同地出現的詭異現象。


    壯實的青年男子陷入了沉思,他當然明白東盟目前的經濟狀況遠非新聞報道中描述的那樣樂觀。自2114年下半年東盟將亞元改換為新亞元後,新貨幣仍處在可控但無法抑製的快速貶值過程中。除此之外,長時間在股票市場上闖蕩的伯頓早就意識到其中一些被官方機構有意識地做空的股票很可能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給東盟的廣大投資者帶來堪稱災難性的損失,並進而導致相關企業和銀行卷入醜聞——他隻管賺錢就好,可是這些隱患對東盟公民們的影響也是可預見的。


    “真是見鬼,我們已經做了一切該做的事情,就為了讓他們能規規矩矩地工作、認認真真地生活,可是……”他搖了搖頭,把那些不祥的預感從腦海中拋開。


    隨之到來的審查結果讓伯頓既驚喜又無奈。被當地民兵巡邏時抓獲的可疑襲擊者,在訓練有素的民兵們的拳頭、棍棒和皮鞭的招待下,不出所料地從一個狂妄的匪徒淪為了跪地求饒的可憐人。


    哭笑不得的青年民兵指揮官把襲擊者在審問開始前所說的那些話按原文轉述給了伯頓。


    “他對我們說,東盟的存在是罪惡的,這個國度和其中的七千萬人都必須從地球上消失,這樣才算是對人類文明的救贖。”


    “……有趣,連瘋子都學會用什麽【人類文明】之類的字眼為自己的罪行和那些幾乎代表著罪行的罪惡思想辯護了,看來終日把類似的名詞放在新聞宣傳內容中的興亞會需要承擔不少責任,他們間接地讓危害秩序的潛在罪犯們學會了辯解的特殊技巧。”伯頓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按照對待一般潛在罪犯的辦法,先把他隔離起來,然後到周末統一送到北圻州的官方檢測機構……”


    伯頓打了個哈欠,看來是不想和這件事扯上任何關係了。從日本傳來的西比拉係統及其配套的社會管理方法中,似乎存在一條看起來更像是迷信的規矩:經常接觸犯罪係數高於100的潛在罪犯的正常人也會逐漸滑向危險的深淵。伯頓無從證實其真偽,也不懂其中的道理,而他所能做的隻是想辦法讓經常從事危險工作的民兵們盡可能地避免和危險人物打交道,免得這些隻圖養家糊口的民兵被迫戴上那個用來表明身份的手環。


    向他報告的民兵指揮官卻對伯頓的處理意見產生了懷疑,他委婉地對伯頓說,能幹出這種事的人必然持有某種特定的危險思想,老穀縣應該借此機會掀起一場專門清理危險思想的活動。


    彼得·伯頓隻思考了幾秒,就否定了對方的想法。別說麥克尼爾不在,麥克尼爾在的時候也不會同意的。


    “我不認為把事情擴大化會對我們有益。”伯頓循循善誘地勸對麵的民兵指揮官采用更溫和的手段,“在我看來,他並不是持有某種理性的觀點,而是像過去的狂熱信徒那樣,把自己的生存方式用宗教的辦法限製住了……因此就得出了這麽偏離常理的結論和思維方式。大家想的無非是多賺一些錢,多買一些消費品,多找幾個女人——忘了前一句,總之,不對這些事情感興趣而專門在某些晦澀的概念上執迷不悟的家夥,隻是陷入了另一種宗教中。”


    這是伯頓的真實想法,也是他看待許多脫離現實生活的人——無論是天真的理想主義者還是失去理智的狂熱信徒——的基本態度。麥克尼爾?不,麥克尼爾從骨子裏就是個很務實的人,伯頓對此十分肯定,況且麥克尼爾有時候甚至比他還要冷血,這樣的人絕非能夠和理想主義沾邊的樂天派。


    甩掉了民兵指揮官的嘮叨後,伯頓用剩下的時間處理了當地民兵組織和警察們呈閱給他審批的幾份文件。時間過得飛快,他需要用自己的經驗和直覺來判斷書麵報告背後的隱喻。能在這片土地上紮根的人自有其生存方式,伯頓非常清楚自己作為不受歡迎的外來者的定位,他願意在許多事情上征求當地人的意見。隻要能讓本地的秩序有所好轉,多抓幾個人或者多放走幾個人,完全不成問題。


    他翻閱著那些觸目驚心的案例,腦海裏仍舊惦記著他的生意。麥克尼爾還是太仁慈了,或者說麥克尼爾願意去拯救一切還有利用價值的人。伯頓不這麽看,他更願意直截了當地把那些危害秩序穩定性的家夥全部消滅,而不是把那些人送去建築工地或是工廠當工人。偶爾他會在麥克尼爾麵前表現出同等的感慨,但那隻是他為了避免惹怒麥克尼爾而做出的必要妥協。誰會關心這些生來注定要被淘汰的人呢?他們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被從【體麵的正常人】的行列中淘汰掉,伯頓一點都不關心。


    他更在乎他的股票,還有他投資的五花八門的新產品。


    到午休開始前,伯頓抽空和正在新加坡辦公的麥克尼爾進行了聯係,有些事他仍然需要征求麥克尼爾的意見才能去辦。


    “……你是說,最遲到明年年初,就會有一次規模驚人的股票崩盤?”睡眼惺忪地躲在賓館裏看電視的麥克尼爾吃驚地張大了嘴,“上次你在韓國搞投機交易,結果被幕後的操盤人沒收了全部工具,連賬號都神秘消失了……這一次我勸你小心一點,你能看出來的事情,別人也能看出來,甚至……也許那就是他們策劃的。”


    “我知道。”伯頓接納了麥克尼爾的建議,轉而拋出了他的新點子,“不過這對我們來說或許是好事,迄今為止我確保自己擁有能在類似的災難中牟利的能力。這些錢該用在什麽地方呢?我們已經悄悄地資助了老穀縣的民兵組織並反過來讓他們效忠於我們,但我怕更大的動作引起東盟軍的警惕。”


    “那就向老穀縣發放貸款吧。”麥克尼爾漫不經心地說道,“而且要擺出一副我們求著他們收下我們的錢的姿態,降低他們的戒備心。來自東盟官方機構的撥款,估計會因為各種原因而消失,到時候我們還可以進一步鞏固我們在這裏的影響力。”


    “好主意。”伯頓嘿嘿一笑,“可惜了,我們的對手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他們確實凶橫,也確實狡猾,竟然想到了通過改變東盟邊境地區的人口比例來逐漸奪權的方案,隻可惜這樣的策略還是太容易被識破了。”


    麥克尼爾沒有笑,他不認為敵人沒有考慮過類似的辦法。不,或許那是基於某種道德上的傲慢和不屑,通過商業和經濟上的手段獲取對應的地位可能會被他們看成一種值得羞愧的行為。事實上,在東盟橫衝直撞卻仍未受到懲戒的鍾複明還有他的盟友們擁有著連韓處安都忌憚的力量,麥克尼爾絲毫不敢嘲笑這樣難纏的對手。


    繼北婆羅洲疑似【蘭芳赤子】訓練基地的山莊被麥克尼爾和戴斯蒙德·盧塔甘達的雇傭兵搗毀後,接管了山莊的東盟國家憲兵從山莊的廢墟中查獲了大量足以對【蘭芳赤子】這一組織定罪的證據,光是地下室裏堆積如山的人類屍骨就已經把心理承受能力稍微脆弱一些的國家憲兵搜查人員嚇得精神失常。但是,直到現在,不僅【蘭芳赤子】沒有進行任何反擊,興亞會方麵也保持著詭異的安靜,桑鬆提交的種種證據資料石沉大海,沒能得到任何回複。


    他不得不讚同伊德裏斯沙阿的說法。在這場牽扯到東盟執政集團各派力量和東盟軍不同派係的混戰中,想把敵人逼上絕路,為時尚早。


    “說點高興的事情吧。”伯頓見麥克尼爾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也怕麥克尼爾產生不該有的聯想,“你押送到新加坡的那些【貨物】……”


    “死了兩個。”麥克尼爾麵無表情地答道。


    “不會吧?”伯頓愣住了,“在那麽嚴密的保護下,怎麽還會出現傷亡?”


    “說來複雜。”邁克爾·麥克尼爾的眼睛向上翻了翻,隨後恢複了原狀,“把他們關進收容設施之前,有個人提出要去買一瓶飲料。我當時想,我們躲過了這一路上的追殺,又蒙蘇丹陛下的庇護而躲開了後半程的追擊,這時候讓他們去自由活動也沒什麽不合理的。不料,喝了飲料的人幾個小時後就死在了收容設施裏。”


    麥克尼爾說到這裏,彼得·伯頓已經猜出了對方的結論。


    “看來是街邊買飲料的便利店的店主或店員有問題。”伯頓沉下臉,“有線索嗎?”


    “店主是個白人,原國籍和民族不詳,而且他在當天晚上的一起搶劫案中遭槍擊而身亡,沒能等到我們的追蹤調查。”


    伯頓剛打算安慰麥克尼爾,不料反而是麥克尼爾安慰起他了。麥克尼爾對伯頓說,他們想扳倒在東盟有著龐大勢力的【獬豸社】集團,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沒在貿然出擊後遭到敵人的瘋狂報複,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那麽,既然一般的證據不能起到效果,把敵人和關乎東盟生死存亡的大事件聯係起來,必然能夠讓韓處安和興亞會動搖。


    “下午我還要去參加一個慈善基金的成立儀式,晚上再和你聊。”麥克尼爾又當著伯頓的麵打了個哈欠,“……對了,舒勒這邊的研究機構用數據匹配找到了那些曾經被拐賣到日本的受害者的家屬。這是我們的又一個重要工具,你得把那些人的家屬保護好,必要情況下采取非常措施。”


    伯頓懷揣著一肚子的疑問去隔壁的餐廳吃午餐,這裏沒有他熟悉的任何一種西式餐飲,隻有中南半島北方的本地菜。好在伯頓和麥克尼爾共同在韓國闖蕩時了解了不少韓國菜,他對亞洲尤其是東南亞或東亞的菜肴已經產生了某種興趣。


    吃完午飯後,彼得·伯頓見時候還早,決定先去找點樂子。他輕車熟路地繞過老穀縣的大街小巷,徑直鑽進了一條不起眼的小路,而後消失在了一排擁擠的低矮建築群之中。來老穀縣半年多,伯頓熟悉當地的大部分細節,其中自然也包括夜店的分布情況。看在上帝的麵子上,他大白天一頭紮進夜店,簡直讓麥克尼爾難以忍受。


    “說實話,盡管我看不慣你的作風,但我尊重你的個人自由。”麥克尼爾在年初的胡坦班達事件結束後曾經批評過伯頓的生活方式,“不過,我是說……唉,一個人偶爾去夜店消遣也算正常,可是天天去夜店且腦袋裏也總是想著夜店,一定是病了。”


    那形容的正是現在的彼得·伯頓。歡樂時光總是短暫的,伯頓終究還記得起他必須做的事情,於是他在支付了一筆相較他本人的薪水來說不算便宜的費用後匆忙地趕回了辦公室,並召集了兩名民兵指揮官前來聽候他的調遣。


    興亞會或許可以容忍盟友的一般爭權奪利行為,但絕對無法容忍所謂的盟友危害東盟的根基或是試圖奪權。僅以他們這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團隊拚湊出的線索來看,鍾複明在東盟默許的走私和販賣人口活動中確實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各位請坐。”伯頓友善地請兩名青年民兵指揮官坐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他自己則背朝靠窗的牆壁,窗外是枝葉繁茂的大樹,“多餘的話,我也不在這裏講,大家都清楚我們和自稱自由南洋聯軍的叛軍的對抗過程將會是長久的。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必須采用一些方法對那些曾經參加叛亂但後來改邪歸正、回歸社會的人,進行追蹤調查,尤其是要關注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對他人形成的影響……”


    “請把該做的事告訴我們吧。”其中一名較為年長的民兵指揮官實在不想聽伯頓的廢話,索性大膽地要求伯頓直接說重點。


    “……【返鄉計劃】,你們應該有所耳聞。”伯頓打著官腔,“我們不僅要讓被軍隊征召的平民回家,也要讓被卷入叛亂的無辜者回家。不過,若是一些未能見到家人返回的平民產生什麽不該有的想法,他們就會變成新的不穩定因素。所以,我決定采取必要措施將他們妥善地保護起來。”


    “是逮捕嗎——”


    年長的民兵指揮官馬上拍了拍年輕的同伴的肩膀,示意對方別戳破資助人的心思。


    瞧啊,這就是彼得·伯頓對亞洲人,尤其是東亞人和東南亞人,最大的好感來源:隻要把一件事吩咐下去,不管它本身合理還是不合理,下屬都會盡心盡力地完成,期待著自己能因此得到上司的額外關照。就算其中有人不在乎這種額外的福利,隻要他們想象到自己丟掉工作時的狼狽場景,也不得不賣命地服務。就拿這件事來說吧,他不需要出示什麽手續證件,隻管空口吩咐下去,萬一惹上了麻煩也能直接把責任推卸給辦事的民兵指揮官。


    “從這些窮人身上肯定無法敲詐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這一次就暫時放過他們吧。”伯頓審閱著麥克尼爾提供的那份名單,首先把所有性別標注為【女】的人員篩選了出來,“至於剩下的……如果我暗示她們需要進行一些自我犧牲才能幫助她們那些命不久矣的家人免除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罪名,這些可憐的女人大概會搶著來討好我。”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那讓彼得·伯頓的麵孔變得更猙獰了。


    “沒錯,就是這樣。”他看著顯示屏裏的名單,自言自語著,“先把40歲以上的和未成年的排除掉,剩下的按日期排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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