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洛桑德尼斬釘截鐵的拒絕了高淼。


    “為什麽?”


    “灌頂儀式不日就要開始,這段時間禪師最好還是不要外出!”


    看見高淼皺眉的神情,洛桑德尼言語又放寬緩了些:“禪師放心,雪山洗禮賜福是本寺數百年來的傳統,極少發生意外,如今靈機複蘇,又有修為的上師帶領,絕對不會出什麽差錯。”


    高淼沒有說話,沉吟片刻後點點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也好,那灌頂儀式就早些進行吧,結束之後一切事情都會水落石出,到時候我再上山。”


    “善!”


    洛桑德尼眼看高淼下了決心,當即眉開眼笑,回寺開始布置法場。


    ——


    深夜,高淼一個人趁著夜色翻出了色拉寺。


    好歹他也是一個先天,整個色拉寺中除非同為先天的洛桑德尼時刻寸步不離的看著他,否則隻要他想,那些尋常喇嘛是困不住他的。


    之前是不願,現在高淼決定要撕開這層麵皮了。


    他根本不相信洛桑德尼。


    雖然洛桑德尼這個老喇嘛與他交談時不像作偽,看著也是慈眉善目,


    可是,若猜測是真,作為西漠梵教主要尋找轉輪真宗寺廟的主持,為什麽會辨別不出小卓瑪的特殊?


    一個滿口要尋找寶藏的尋寶人,所尋找的珍寶一直在跟前晃悠沒有察覺,


    要麽是尋寶人出現了問題,


    要麽是有其他外力幹擾了尋寶人,


    高淼無法判斷,但是在懷疑洛桑德尼的同時也懷疑起整個色拉寺,


    他沒有聯係五台山,在出發之前與京城的謝雨直接溝通,


    將色拉寺找到的資料全部發送過去,讓謝雨那邊查找一下有沒有什麽蹊蹺的地方,


    一切就緒,準備了些手電幹糧,一個人翻出寺來,高淼沒有驚動寺廟裏麵的任何人,他要自己去尋找答案,驗證自己的猜想,


    “真君,你給我此簽,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高淼望著草原遠處流光溢彩的的禪寶觀明雪山,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出半邊光影。


    沒有人回答他,風霜割過寂靜草原,現出蟄伏狼群。


    “我會找到答案的!”


    山路上全是積雪冰霜,非常的濕滑,就著月色照耀,因為沒有人指路,高淼隻能憑借著自己的感覺打著手電筒上山。


    白色,一望無際的慘白色。


    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一種色彩,月光燈光照耀在積雪上,同樣映出漫天瑩白。


    從紅色法袍上撕下一塊布條遮擋在眼睛上,巴桑告訴過他,草原上最有經驗的牧民上山都會這樣做,否則這種景象見過了,會得雪盲症。


    透過布條,勉強可以視物。


    “呼……”


    忽有風吹來,掀起一蓬蓬的白霧,那是浮雪卷在空中,形成的顆粒狀的雪漫。高淼不敢大意,運起靈氣護身,手上掐著禪宗大手印,這樣對嚴寒的抵抗力會強些


    月明星稀,漫漫山麓,整個天地間似乎隻有他一個人


    仔細辨認著犛牛隊走過積雪的痕跡,翻過一個雪坡,眼前雪峰的海拔陡然升高,現出一片雄偉壯闊的冰川帶。


    這便是岡仁波齊山,在這個海拔根本沒有什麽四季的劃分,隻有終年不融的積雪,空氣稀薄。


    雪山一座連著一座,冰漏、冰洞、冰溝,以及直下百尺的冰瀑冰錐滿目皆是。


    “小卓瑪它們真的能夠在這種環境待上一周嗎?“


    高淼麵色狐疑。


    麵前的景象就像是死亡禁區。


    手電筒在這些雪景上一照而過,突然一道痕跡閃過,


    那是冰壁上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區域,高淼好奇的拿著手電靠近,在冰壁上竟然有幾道模糊的刻痕。


    那些痕跡非常輕淡,大部分被寒冰侵蝕,漸漸與冰壁融為一體。也不知刻了多久,想必是又深又寬,才能保留住一些形態。


    “這個是……”


    高淼靠近幾步,隔著冰層觸摸著痕跡走向,一遍遍的順下來,不由奇道:“這好像是個字,還有點熟悉……嗯?這是梵教的那個梵文!”


    “但是,好像……刻反了?”


    高淼有些狐疑,因為自己體內有類似的東西,所以他對這種字樣格外敏感。


    他體內的乃是正宗的梵教“卍”符,但是此刻冰壁上的刻痕卻是“卐”,一個順時針,一個逆時針。


    “有些古怪……”


    高淼皺起眉頭,但是這冰壁上的符文也昭示著平常在這雪山上,是有人類活動的。


    繼續前行,犛牛的腳印經過白天大的積雪覆蓋已經看的不真切,一些地方需得靠高淼自己的直覺。


    小卓瑪走過的那條石壁上已經重新結冰,覆蓋著積雪,從外表上看不出曾經融化的痕跡。


    不知道走了多久,或是一個時辰,或是一整個晚上,沒有了時間的概念,等到天際的冷月從一邊到了另一邊的時候,高淼終於看到了除了冰雪之外的事物。


    那是一座寺廟,一座建在雪山裏的寺廟,


    似乎因為四麵環峰,寺廟剛好建在凹進去的山地間,氣溫比之其餘地方的酷寒要溫暖許多,高淼甚至看到些菜地的規模。


    避過菜田,順著土路來到寺廟前。


    寺廟很小,比不上下麵色拉寺的十分之一,從外麵看去隻有寥寥幾個建築,外邊是脫漆的圍牆還有掛匾的寺門。


    “棲真寺!”


    高淼讀出來匾牌上的文字,是一列藏文一列漢文的格式


    寺廟風格極其古老,像是在看曆史劇的感覺,加上昏暗的夜色和屋簷積雪與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寺廟外麵豎著木柵欄,圈成一圈,成了個簡單牛棚,有十數頭犛牛在牛棚中棲息。


    “這裏,應該就是目的地了!”


    高淼剛要敲門,突然聽見寺門口的方向傳出一個聲音:


    “居然有客到訪,難得難得!”


    應激之下,高淼差點要祭出自己的梵門大手印。


    隨著聲音,寺門的陰影中走出一人。


    來人似乎是一個老者,披著黑色法袍,一身喇嘛打扮,皮膚像是百年鬆樹的樹皮一樣。


    這種年紀,在社會上應該是垂垂老矣,靜安天命,但是這個老喇嘛卻眉目間極富神采,光華外露,又帶著一股高絕之意。


    “你是……洛桑德尼上師的師兄?彌覺多吉上師?”


    高淼目光掃了過去,神色愈加警惕,


    兩人這麽一對視,都低呼一聲。


    老喇嘛臉色微微一變,轉而笑道:“原是師弟好友來訪,裏麵請!”


    “打擾了!”


    “吱呀!”話音剛落,寺門竟然自動打開,老喇嘛在旁邊做了個手勢,邀請高淼入寺。


    “……”


    高淼眨了眨眼睛,心中一凜,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進入寺廟。


    這個家夥……至少是一名先天!


    先天,這小小的色拉寺,竟然會有兩名先天!!


    寺內隻有目之所及的一些客房以及最中心的大殿,庭院之中沒有寺廟積雪,想必是有人經常打掃。


    寺內非常簡樸,除了一些農具外基本看不到其他東西。


    “右邊客房內是前來參禮的孩童休息,我們移步左邊客房如何?”


    高淼自然同意,同時感應了下小卓瑪的氣息,這才放下心來。


    客房落座後,先是通了姓名,彌覺多吉繼續言道:“不知禪師從哪邊來?”


    “山西,五台山。”


    “哦,原來是漢傳梵教的禪師。幾十年前我還和師傅去過一次。”


    彌覺多吉似乎極為善聊,而且和洛桑德尼相比少了幾分拘謹莊重,極為隨和。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的掰扯了半天,什麽正題都沒問。又過了半響,高淼終於道:“噶瑪上師,我有一事不解。”


    “請講。”


    “既然你和洛桑德尼上師都是先天高手,為什麽要隱居在這個地方?”


    要知道整個漢傳梵教到現在都隻有高淼這一個先天高手,按照兩人的修為,如果幾年前出麵,官方未必不會讓他們擔任梵教魁首。


    “嗬嗬,我們寺廟地處邊陲,一向稀落,也不願跟官方扯皮,師弟在山下管著色拉寺,我就在這棲山寺隱居,沒必要大費周章……”


    彌覺多吉倒是沒隱瞞,承認了自己的先天實力,隨即笑道:“更何況,塵世紛擾哪有靜坐參禪來的自在?禪師,你說是嗎?”


    不多時,有一個身穿白色法袍的年輕人端了幾個菜上桌,一些米糧都是用雪山融化的泉水澆灌,嚼著清韌甘甜,竟然不比白雲山的靈米差多少。


    這個白袍年輕人似乎是彌覺多吉的徒弟,全程一言不發,上完菜後竟然直接坐到了兩人身邊。


    這在師徒觀念極其看重的西莫梵教有些難以想象。


    不過高淼的目光隻是短暫停留,就又轉向了彌覺多吉,


    這個彌覺多吉一照麵,同樣摸清了他的實力。


    靈氣複蘇已經快五年,對於一直走在靈氣複蘇前端的人來說,先天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龍虎山張妙法求而不得,瀕死環生,始終還是差那麽一截,最後隻能心灰意冷的到道院教書。


    吳蓬道長峨眉山上被血魔擺了一道,根基破損,最後卻能涅槃修補,重回先天,


    而且現在年紀輕的小輩弟子裏麵,除了李陽池彥泓兩個以外,基本還沒有聽說誰突破先天了。


    至於自己還有鄭昭元,陳希衍之流,全憑因緣造化。


    對於彌覺多吉的修為,高淼詫異片刻,最終沒有細問,


    天下之大,總不能不允許別人有造化傳承,


    思慮片刻,高淼選擇開門見山:


    “其實我這次上山來,主要是想看望一個孩子。”


    “哦,誰?”


    “小卓瑪。”


    高淼話音剛落,身上的靈氣便運轉到了極致,手掐禪宗降魔大手印,蓄勢待發。


    彌覺多吉麵色平常,好似沒有察覺高淼的殺機,停下木筷言道:“為什麽找她?”


    然而不待高淼回答,彌覺多吉便自顧自的言道:“是因為她是我教此世的轉輪真宗嗎?”


    此言一出,高淼身上的靈氣差點走岔道,


    “你知道?”


    “我為什麽不知?”彌覺多吉麵上仍舊風輕雲淡:“嗬,當年是我親手接她降世,從她出世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


    困擾許久的猜測如今被人一語道破,確定了自己不是轉輪真宗,高淼不知道該憂該喜,


    萬般情緒上來,以至於高淼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那你為什麽不向外人宣告小卓瑪的身份,將她迎入寺廟,灌頂覺醒?”


    彌覺多吉麵色仍舊祥和:“你怎麽知道我不願?”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彌覺多吉慈祥笑道:“或許你察覺出來,此世真宗身體命魂格外孱弱,當年若不是我及時趕到,能否順利降生都是未知數。”


    “這樣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灌頂,貿然暴露隻會引起外魔環伺。”


    高淼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所以你連你師弟都不告訴嗎?”


    彌覺多吉搖搖頭:“事關非常,自然不能告知。”


    “那你為什麽現在會告訴我?”


    “你心中早有猜想,非是我言。”彌覺多吉頓了頓,麵上的皺紋好像都舒展了開來:“而且,時機已經快成熟了。”


    不待高淼詢問,彌覺多吉接著言道:“我這三年親自為真宗洗禮,疏通經脈連接命魂,隻要再受一次洗禮,這個孩童的身體命魂當能承受灌頂苦楚,歸位真宗。”


    看著彌覺多吉慈祥和藹的麵目,高淼半信半疑,


    “莫非禪師是在擔心孩童的安危?”


    “這個大可放心,七日之後,一切當能見分曉。”


    言盡於此,高淼思索許久找不到發難的理由,


    彌覺多吉很快打斷高淼思緒,笑道:“我這裏雖然清貧,但其實什麽都不缺,禪師隻需靜候佳音就好。”


    旁邊的年輕喇嘛不說話,好像是一個啞巴,雙手合十笑而不語。


    ——


    兩人又聊了很多,中間那個白衣年輕喇嘛不時的端上一些食物,


    高淼暫且相信了彌覺多吉的說辭,等他退出房間之時,一輪金日已經在天際跳波而起,


    客房中,感受著高淼的氣息往孩童的屋子去了,原本慈眉善目的彌覺多吉麵上立馬多了幾分冷意。


    他轉過頭,看著白衣年輕喇嘛,嘴角冷笑,


    “這一次,你竟然沒有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被高淼以為是一個啞巴的白袍年輕喇嘛雙手合十,麵露不忍:“我不說,是在救生。”


    “嗬嗬,你倒是想的深遠。”彌覺多吉笑了笑後,又恢複了慈悲的老者麵目,雙手合十:“不過,你能救誰呢?”


    雖然口念慈悲,但是屋中卻陡然刮起一陣寒風,


    在高淼看不見的地方,有一黑一白氣勢陡然升騰,甚至隱隱超過了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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