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厚德道:“陛下,今夜觀之如何?”


    平皇思忖一下,平靜的麵孔中透出一絲深深的迷惑。


    “越看越像,越看越不像。”


    鍾厚德愣了下:“陛下此言何意?”


    平皇道:“臨近身旁,其形貌極其相似。然其體內沒有絲毫皇道真元,肉身資質相比之下,更是天差地別。”


    鍾厚德緩緩踱步道:“臣記得,他曾修習,應有皇道龍氣在身。”


    平皇道:“絲毫沒有,便是有一絲一毫都逃不過朕的感應。然此為其一。其二,其心底疏遠,戒備之心極重,與朕似頗為陌生,此陌生感,不像偽作。”


    皇甫照業皺眉:“常人血脈都有些許微妙感應,何況皇家龍脈,這陌生感,說不過去。”


    平皇道:“其三,朕方才多方相試,一無所獲。朕突呼其頑童,他反應如常人。談及幼時所作詩詞,竟似一無所知。讓其稱呼朕,亦非昔年稱呼。而觀其行為舉止,更不似其人,須知人縱會成長,但性格習慣很難改變。”


    皇甫照業緊皺眉頭:“若照此而言,此子,並非所尋。”


    平皇沉默片刻:“待太子見過之後再議。”


    皇甫照業道:“此事太子尚不知情,要不要先知會一聲?”


    平皇搖頭:“突如其來,方見真實。”


    鍾厚德道:“敢問陛下,若太子同樣否認,那麽足見其並非其人,當如何待之……”


    皇甫照業緩緩道:“即便否認,也太過形似,難免會被有心人利用,陛下不得不防啊。”


    平皇此刻,臉上哪裏還有慈和老者的模樣,帝王之威漸漸彌漫:“適時則用,無用則棄,生弊則除。”


    二人對視一眼,心頭凜然:“臣等,遵旨。”


    而此刻的江凡,泡在浴桶之中,身上的一層冷汗,終於漸漸消退。


    靜靜躺在熱水裏,江凡閉目沉思。


    今夜的平皇,與傳言中大相徑庭,他句句意有所指,似乎在試探些什麽,然而若非自己特殊,恐怕也難以感應的到。


    然而有些東西,是江凡獨有的秘密,深藏在骨髓,從不敢提及,不知用了多少年,才能做到聞之古井不波。便是女帝亦然不曉,江凡不敢想,若她知曉,若世人知曉,一切會走向什麽方向。


    平皇……不好相與啊。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暗處傳來:“方才至少有三批人馬窺測。”


    江凡嗯了聲:“不必動手,他們隻是在看。”


    “看什麽……此番,老夫覺得你小子古怪甚多……”


    江凡撩起水花:“在看戲,看一場大戲……”


    許久,江凡緩緩從桶中站起,熱氣騰騰的水沿著長發、肩頭滑下。霧氣逐漸消散,在他後背的脊柱之上,霍然呈現出一道彎彎曲曲的朱紅色印記,自尾椎通向後頸,形似——遊龍……


    大周皇太子是個奇人。


    有三奇。


    其一,地位奇,此人足足當了三十年太子。堪稱大周最長,尤其這麽久的太子身份,可以登基而沒登基的,在大周曆史上算頭一號了。


    其二,體質奇。大周太子自出生,就號稱天資絕世,然而後期傷病加身,縱然有皇道龍氣護體,在常人看來也早該死了。但他不但沒死,還賴賴巴巴活到現在,最有意思的,是這位病得越重,修為越高,反正傳言吧,這位在三十來歲已經大聖巔峰,現在什麽修為,隻怕沒幾個知道的。


    其三,心性奇。這位生於皇家,出生就是巔峰,然而麵對皇位、麵對世間霸權,這位竟然好像渾不在乎。別人是趕緊臨朝親政才高興,他可倒好,能推就推,不能推想辦法推。稱病就是最擅長的一種。要說他在乎的事,反而是親情,這種皇家最不需要的感情。世人皆知,太子殿下隻有一名正妃,相濡以沫,更隻有一個獨子,雖然夭折,卻日日思念。絕對稱得上是個絕世好夫君、絕世好父親。唯獨,沒人敢說他是個好君王,因為沒咋治過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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