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越來越敬佩父親,作為堂堂相門之後,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背負大寧第一忍夫的罵名,在為社稷江山嘔心瀝血。


    自己呢?


    要走父親這條路嗎?


    娶一個武力逆天的老婆,自己躋身於廟堂中樞光耀門楣?


    想到這裏,李桃歌幽幽歎了口氣,誰說年少不知愁滋味,生在王侯將相府邸,睜眼後便要與人鬥,若沒有七竅玲瓏心,哪來八麵春風意。


    次日一早,李桃歌騎著高頭大馬去往國子監,老總管羅禮沒有相陪,問過李若卿才知道,老人家不在府中,老家琅琊有名輩分奇高的族爺爺過百歲大壽,羅禮代表家主前去賀壽,光是賀禮都塞滿了三大馬車。


    對於大家族裏的人情世故,從未經曆過的李桃歌不懂,隱約記得父親四十歲生辰那天,相府裏賓朋滿座,席位快要擺到馬廄,僅僅是李家旁席就來了上百人,由此可見家門有多興旺。


    今年父親升任中書令,尚書右仆射,再擺下生辰宴,估計馬廄都坐不下了。


    來到集賢門,李桃歌翻身下馬,整理好衣冠,回頭望去,見到一名麵黃肌瘦的監生躲在後麵,右手綁了層厚厚粗紗,唯唯諾諾,不敢正眼看人,似乎在等自己先進去。


    李桃歌要等待妹妹下轎,又恐耽擱人家進門,於是閃出一條路,說道:“兄台,你先過。”


    麵黃肌瘦的監生居然後退半步,頭垂得更低。


    他的模樣的作態,有幾分神似鎮魂關戰死的袍澤小駱駝,李桃歌心生親近,平和笑道:“兄台,路這麽寬,不會礙了你的事吧?”


    那名監生麵帶驚恐,連連擺動左手,低頭彎腰,繞了好大一圈,隻為避過李桃歌,一溜小跑衝進集賢門。


    見到李若卿走下轎,李桃歌笑道:“那人好奇怪,躲在後麵不敢過,離的我遠遠的,把我當瘟神對待。”


    李若卿扶好頭釵,說道:“那是我們崇誌堂的學子,叫做師小葵,好像是澤州人士,由縣府舉薦上來的民生。平日不愛開口,坐在後麵與牆為伴,不過才學出眾,算學和書學都在堂內排到前三,有次鄒明旭路過,嫌他體味大,上去就是一耳光,打得他滿嘴是血,蘿芽郡主見不了姓鄒的欺負老實人,嗬斥住了,否則定會挨一頓毒打。”


    李桃歌眸子清冷幾分,“又是鄒明旭。”


    李若卿好奇道:“你跟他有仇?”


    李桃歌沒有作答,而是問道:“自從打了劉賢之後,我的名聲在國子監裏咋樣?”


    李若卿含笑道:“說好聽點,惡貫滿盈,說難聽點,臭名昭著。世子殿下的肋骨都被打斷八根,誰能與你相提並論?”


    李桃歌笑著問道:“和鄒明旭相比呢?”


    李若卿如實答道:“如同蜉蝣皓月。”


    “那就行。”


    李桃歌撩開長袍,陰陽怪氣說道:“不提鄒明旭,險些把那小子給忘了,走,我這惡貫滿盈的家夥,就去懲奸除惡一次。”


    李若卿驚訝道:“哥,你才閑下來沒多久,又要惹事?”


    “惹事?格局小嘍。”李桃歌嘿嘿笑道:“這叫興風作浪。”


    唯恐天下不亂的李若卿邁著碎步緊隨其後,“我也要去!”


    兄妹倆先是來到崇誌堂,師小葵正躲在角落裏查看傷勢,李桃歌不顧各種詫異眼光,來到他的身後,輕聲說道:“受傷了?”


    麵對國子監裏的最大紈絝,師小葵如同一隻受驚的貓,死死貼住牆角,眼裏盡是慌亂,猜測著路過時是否惹怒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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