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聽文仲這麽一呼,皆急橫山奔走。不料剛走上十餘丈遠,前麵又是一聲呐喊,箭如飛蝗急射而來。


    西門聖王習慣性地欲喝七劍運陣開路,舉目一看,隻見四劍狼狽地跟在後麵,心中不由大慟。


    眾人欲退時,後麵追兵又至。


    但見四麵箭如雨下,疾射而來,銀燕一疏神間,右臂已中了一箭,痛得她尖叫一聲,差點跌倒。


    李青蛾見愛女受傷,急舞劍上前護住。


    此時群雄為自保,皆各運器械護身,要想衝出去卻是不能。若長時間這樣下去,眾皆會脫力而死。


    而其中最苦的,卻要算淩波仙子李君如了。因她所使子午鴛鴦鉞,乃是短兵器,要舞動護住全身,甚是吃力。


    其次吃力的,便要算笑彌勒與雙頭丐古亮了。二人使的,皆是重器,舞動起來,雖能護住全身,卻是吃力。


    在這群雄中,卻無平都鬼聖與長白毒龍、肉蒲團——平都鬼聖並未隨眾人衝出土司府,而長白毒龍與肉蒲團因係武林公敵,又是殺害哈老將軍凶手,不敢與大家在一起,想是已燒死在葫蘆穀中。


    群雄各自運械自保一會,已感吃力,而官兵則越圍越多,要想衝出重圍,看來已是不能了。


    正危急時,隻聽山頭銅鼓聲大振,便見官兵陣腳亂了起來,山頭之兵,立刻停止了射箭。群雄見狀,大叫一聲,齊皆向山頭攻去。


    隻見哈大與聖手神醫、夢雲亭等率一隊-人,從山上衝了下來。


    群雄一見,一聲歡呼,奮力向山頭衝去。哈大所率-漢,在棘叢中奔走如飛,皆舞動蠻刀向官軍殺去。


    官兵雖多,卻不慣叢林作戰,一時慌亂,已讓中原群雄衝開一個缺口,與哈大的-兵匯在一起。


    哈大見群雄衣冠被燒得殘缺不全,且大多帶傷,急向大家呼道:“洪水太猛,大家快隨我們衝出去!”


    中原群雄正在絕望之時,被他帶這支生力軍趕來解救,盡皆精神大振,呐喊一聲,一齊衝上山頭。


    哈大的-兵將近身的官兵逼退後,立刻從背上取下勁弩,向官兵射去。但聽“哎喲”之聲不絕,不少官兵在猝然無備間,中了-人勁弩,立刻向潮水般地向後退去。


    前麵官兵剛退下山,陡聞勁蹄疾響,十餘騎人馬如旋風般地卷來。


    為首黑騾上,正是平夷將軍劉顯,身旁是大內統領劉雲鶴,後麵卻是將軍帳下幾個高手及大內高手。


    劉顯一見官兵敗退下來,頓時大怒,猝然出手格殺了幾個逃得最快之人,喝道:“一眾匪酋正在上麵,隻要殺得了他們,便是一件千古奇功!後退者斬!”


    官兵們一聽,又象潮水似的向山上湧去。


    劉雲鶴向劉顯一點頭,手持梵天懾心琴,向山頭躍去。


    劉顯見劉雲鶴爭先而上,知他想立頭功。自己辛勞這麽久,豈可讓他搶了功去?


    劉顯手臂一揮,身後一眾高手,立刻飛身而上。劉顯也棄馬向山上躍去。


    劉顯率一眾高手才趕到山腰,卻見山頭彎箭已稀了,知哈大與一眾中原武林人士要跑,忙將輕功運到極至,如離弦之箭似的,飛躍而上。


    及趕到山上時,卻見山頭零零落落地擺著幾十具官兵的屍體,哈大等人,卻是早已不知去向。


    劉顯大怒,見大隊官兵才爬至山腰,等待不得,正欲率先上來這十餘高手追去時,卻見前麵林中,似有人影一閃。


    梅浩成眼尖,發現林中之人,皆是-人裝束,立刻驚呼道:“快,匪酋們還在林中!”


    劉顯仔細一看,林中果是-人人影,急率眾趕去。


    劉雲鶴欲建奇功,急對劉顯呼道:“遇林莫入,將軍小心暗算!還是讓卑職來吧!”


    說著躍身在前,將手中魔琴對準林子,便要發動。


    卻聽林中一聲冷喝傳來:“雲鶴不得無禮!”


    隨著喝聲,隻見一輛四輪椅從林中緩緩地推出。


    車上,端坐一個三柳黑髯垂頷的中年白麵儒生。身後,立著四個白衫儒生,卻一個個雙眼精芒逼人。太陽穴高凸,一看便知是武功奇高之人。


    再後麵,卻是一隊赤臂跣腳的-漢,為首那個虯須-漢,卻是麵如金紙,身形不穩,一條左臂齊斬斬的斷去。左肩頭,還染著新鮮的血漬,看來那胳膊是才斷不久。


    眾人一看坐在四輪椅上的白麵儒生,盡皆吃了一驚,隨即全部拜伏下去,吃驚地呼道:“曾大帥!”


    車上之人,正是威鎮四夷人稱小諸葛的巡撫四川都禦史曾省吾!


    但見曾省吾緩緩站起,從四輪椅上走了下來,儒衫飄動。已來到劉顯與劉雲鶴麵前,躬身雙手扶起二人,微笑道:“二位將軍辛苦了,請不必多禮!”


    劉顯與劉雲鶴一站起來,立刻不約而同地向曾省吾問道:“大帥一直在錦城,什麽時候竟到了蜀南?卑職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曾省吾微微一笑,道:“本官到這兒已是旬日,並未知會你們,你們何罪之有?快別客氣!”


    劉雲鶴見曾省吾身後那四個中年儒生,竟是隆慶帝貼身的“琴、棋、書、畫”四大頂尖高手,不由暗自吃驚。原來,自曾省吾派人從苗人那兒盜得梵天懾心琴後,宮中原擬將此琴交付“琴怪”秦天柱來蜀南來完成這秘密使命的,因為秦天柱無論在武功還是在音律方麵,都比他高出一籌。但劉雲鶴卻恃統領的身份,竊據了這立千古奇功的機會。這四怪之首的秦天柱,一直仗著隆慶帝的寵幸及自己的武功,根本未把劉雲鶴這個統領放在眼裏,一聽說劉雲鶴竊據了這可稱霸武林的魔琴,頓時暴跳如雷,率棋怪、書怪、畫怪趕來索琴。劉雲鶴知道惹不起,即領了聖旨先一步出了京城。如今,見四怪出現,劉雲鶴不由暗自心驚,警惕地向琴怪望去,正遇琴怪正在看他,四目相對,琴怪卻是對他溫文地一笑。


    劉雲鶴不知這一笑中是禍是福,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而劉顯卻一直心存疑懼地瞟著那一隊赤膊跣足的-人。


    曾省吾見二人神態尷尬,不由微微一笑,對那失去左臂的虯須-漢一招手,道:“文淵快過來拜見劉大人!”


    那虯須-漢忙勉強支撐著過來,對劉顯拜了下去。


    劉顯一時不知對方何人,連忙扶住,連呼不敢當。


    隻見那虯須-漢用所剩右手一把扯去頭上的假發假須。現出一個潔白俊俏的麵容。劉顯頓時失驚呼道:“是你?”


    原來,這虯須大漢,竟是曾省吾貼身侍衛鄭文淵所扮。


    再看那隊-兵時,劉顯果然從裏麵找出幾個熟悉的麵孔。原來,這隊-兵皆是曾省吾的衛隊人員。


    劉顯大喜,忙道:“大帥計謀,神鬼莫測,屬下佩服至極!”


    曾省吾笑道:“劉將軍不必過謙!”說著麵色一肅,道:“本官本欲一把大火,將-蠻頭領及中原綠林群匪燒死在葫蘆穀,不想遇一蒙麵妖女趕到,不但壞了本官計劃,還傷了本官一員愛將。哼,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劉顯忙道:“大帥在葫蘆穀這把火,已將群匪燒得不死即傷,如驚弓之烏。屬下這就率兵乘勝追趕,不獲全勝,誓不收兵!”


    曾省吾頷首笑道:“全勝一時倒不可能,但追殺卻不可少。劉將軍,本官已傳令部下守住九絲山下要道,不讓那夥匪酋潛回九絲城,這樣,匪酋便失去天險屏障。現在,你隻須派強弓隊,毒水隊與火隊四下追捕就行了,不必親身涉險,且隨本官到行轅休息一會!”


    劉顯聽曾省吾這樣說,知有要事相告,忙躬道是。


    隻見曾省吾對身後兩名健卒一揮手,那二人便一彎腰,從輪椅下麵抽出兩根杠子,那輪椅頓如一乘輕便小轎似的,被這兩名健卒抬在肩上行走如飛,卻又極是平穩,其登山越嶺功夫,竟毫不亞於-人。


    劉顯與眾校尉彼此望一眼,忙緊跟曾省吾之後而去。心裏,卻甚是驚疑,不知大帥行轅設在何處。


    劉顯等緊隨曾省吾轎後急走一陣,卻見抬轎健卒腳下一轉,竟向洛表的土司府奔去。


    劉顯等一趕至土司府,卻見門前已換上巡撫衛士,戒備森嚴。


    曾省吾所乘小轎長驅直入,直至府內客廳前方才停下。而劉顯等一眾趕至府前時,除劉顯與劉雲鶴外,一眾皆被攔在廳外,不得入內。


    曾省吾將劉顯、劉雲鶴請入廳內坐定,見二人驚疑不定,乃笑對二人道:“二位不必見疑,本官也是一個時辰之前,方才取得這土司府權作行轅的。昨日,這兒還是那蠻將哈共的靈堂呢!”


    二人聞言,作聲不得。


    劉顯想了想忙問道:“大帥道是到這蜀南已是十餘日,卻不知何處安身?”


    曾省吾笑道:“釣猴寨!”


    “釣猴寨?”


    劉顯聞言大驚道:“那可是都掌蠻縱深之地,大帥怎身冒奇險,到了那裏?一旦被都掌蠻發覺,要想出來,可是不易!”


    曾省吾笑道:“本官肩負重任,豈肯無故涉險,告訴二位吧,那釣猴寨寨主哈卜,已經敗在本官三千兩白銀之下了!”


    劉顯聞言大喜道:“大帥神機!有此一位寨主為內應,何愁都蠻不滅!”


    曾省吾道:“為了盡快剿平都掌蠻,本官已定下十計在此。讓中原武林替咱們打頭陣,看來已是不成,即第一計借刀殺人已敗,而這第二計反間計雖成,但便宜無好貨,我們不可太依賴這哈卜;現在,本官已請準聖旨,調永寧宣撫奢效忠與水西土舍安國亨各一萬人前來合擊……”


    劉顯聞言心中一驚:朝廷派劉雲鶴來,分明是暗中監視曾大帥與他劉顯的,如今又派奢效忠與安國亨來,豈不是有意掣時?


    劉顯忙道:“屬下之兵,已有五萬餘騎,踏平九絲已是足了,何用再勞師動眾?何況,屬下得知這二人素來有仇,隻怕大敵當前,他們彼此鬧了起來,倒折了自己銳氣……”


    曾省吾笑道:“這兩個土官雖雄據雲、貴,但對都蠻內情,卻了如指掌,二人之祖在昔年剿夷之時,曾建奇功。有他二路兵馬相助,有何不好?何況,本官已請準聖旨,這二路人馬歸你調度。如他們籍口複仇,妄有騷動,立斬無赦!”


    劉顯聞言大喜,卻不形於色。


    曾省吾見劉雲鶴在旁若有所失地,一聲不吭知他有心事,也不點破,卻道:“因中原武林這次未能為我所用,反給咱們添了幾處強敵。為此,本官奏請皇上,請了宮內四大高手來協助你們破敵……”


    說著,一擊手掌,琴、棋、書、畫四怪魚貫而入,恭恭敬敬地對曾省吾躬身道:“大帥有何吩咐?”對劉雲鶴,卻是看也不看。


    曾省吾忙欠身道:“四位大俠不必多禮!”說著伸手對劉雲鶴道:“你們都在宮內幹事,想來都是認識的,本官就不多介紹了!”


    劉雲鶴連忙稱是,對四怪笑臉相迎。四怪瞟他一眼,齊皆冷哼一聲,卻不答語。


    曾省吾看在眼裏,卻仍微笑道:“都是為皇上效力,我想大敵當前。大家是不應計較彼此得失的!在這蜀南期間,凡是宮中衛士,還請雲鶴多操心,替本官調度一下,至於各路兵馬,卻要請劉將軍節度。”


    四怪聞言甚怒,卻不敢形怒於色。


    劉雲鶴聞言內心大喜,卻故作猶豫地對曾省吾道:“萬一……有人……不聽調度……”


    曾省吾麵色一肅,哼道:“軍令如山倒!凡不聽令者,殺無赦!”


    四怪聞言,更是不敢吭聲。


    劉雲鶴卻是差點笑了出來。


    正在這時,一個軍健飛奔而來,稟道:“稟大帥,蠻王哈大與一眾綠林匪首,已被追入一個山穀,因穀口被一夥武功奇高的武林人士守著,大軍衝了幾次,皆衝不進去,特派小的前來請大帥示下!”


    曾省吾聞稟正沉吟間,劉雲鶴卻得意地將魔琴一抱,對曾省吾道:“大帥,卑職請戰!”


    曾省吾點頭應允。


    劉雲鶴正持琴欲走,琴怪秦天柱急道:“劉統領且慢,咱四兄弟久住京中,未遇能較較勁的對手消遣,這幾個草寇,就給咱四兄弟辦吧,何須統領動手?”


    劉雲鶴因有曾省吾授權,有恃無恐,頓時臉一沉,道:“昔日京中英雄擂上,你們不是敗在哈大手下麽,怎可如此輕敵?何況,這次還有老不死的水鏡等一眾高手相助?四位既願助陣,不如隨劉某前去,看劉某魔音製敵吧!”


    四怪聞言心內雖怒,卻不敢發作,隻得忍氣隨劉雲鶴而走。


    待五人一走,曾省吾方將劉顯引入內室。劉顯急問曾省吾道:“大帥,這劉雲鶴,乃高相派來監視咱們之人,已夠咱們應付的人,怎又派來這四怪?”


    曾省吾見周圍無人,方笑道:“這四怪,雖也係高相之人,但素來不將劉雲鶴放在眼裏。本官將這四人請來,一方麵解了張閣相京中後顧之憂。另一方麵,隻怕這四怪不死在劉雲鶴手下,就是劉雲鶴死在四怪手中。這樣,對咱們都是極有利的!”


    見劉顯疑惑不解,曾省吾低聲道:“你我既是張閣老心腹,我不妨實話告訴你吧,自張相執掌朝政之後,曾兩次遇到刺客。據查,這兩次刺客,皆來自大內,估計刺客幕後,與幾個大老有關。而最值得懷疑的,則是這四怪。所以,這次魔琴得後,本該交琴怪使用的,本官卻故意交給劉雲鶴處理。這劉雲鶴也是高相之人,但為了自身利益,他們是不惜火並的。本官今天當他們五人之麵宣布對違令者可殺無赦,即是這意思。”


    劉顯聞言連聲道好。


    曾省吾又道:“這次征剿九絲,其成敗不光決定著咱倆今後命運,也將決定張閣相的命運。因為,這是張閣相執政以來,所辦的第一件大事。如果失敗,朝中大老會趁機攻擊張閣相,取消其推行新政計劃。所以。咱們一定要竭盡全力,一舉將九絲鏟平。同時,在鏟除都蠻及中原群匪的同時,咱們還要利用敵手,除去咱們的政敵!”


    劉顯所得直冒冷汗,則聲不得。


    曾省吾繼續道:“對這次圍獵,本官雖有九成把握,但也得作最壞的打算。因此,以你之力雖足可對付九絲之敵。但為咱倆萬一失敗著想,本官請旨調來滇、黔土官助戰。這奢效忠與安國亨二人因世仇水火不相容,這是朝中人所共知的。萬一失敗,咱們便可……”


    說至此,見劉顯會意地直點頭,便紮住話頭,道:‘劉雲鶴這一去,若能拿下哈大等巨孽,當然不錯,但——“


    曾省吾頓了頓道:“但要剿平都掌蠻,這隻能算勝了第一個回合,因為匪酋中,還有那哈二、芳三、哈緱、哈墨呢!”


    劉顯忙道:“對,那哈緱乃哈共之子,自幼得那哈共熏陶,不但曾打遍京華英雄擂無敵手,且飽讀兵書,乃-人中最凶悍的巨孽,要破九絲,首先得幹掉他!”


    曾省吾成竹在胸,微笑道:“九絲之險,主要有三:南有金雞嶺阻道,本官已令滇、黔土兵從南攻之,估計旬日內便可趕到,那時都蠻必分兵去金雞嶺,滇黔土兵縱不能勝,卻可牽製其不少-兵;左有都都寨為屏,此寨寨主乃哈墨,雖是一個心無城府的猛漢,但地形險惡且不可力敵,要想攻上去極為困難,故本官已向釣猴寨哈卜暗授機宜,讓他暗中向哈墨下手,已許下白銀五千買那哈墨人頭;右有淩霄寨,這淩霄之險,竟不亞於九絲,且有哈緱與義子哈繆兩人鎮守,要想從正麵攻下,卻是作夢。但是,本官已定下一計,要在三日之內取下哈緱項上人頭——”


    力混驚道:“大帥神機,果是神鬼莫測!但是,那哈緱乃-人中第一員猛將,咱們軍中,目前還無一人是他對手,這……”


    曾省吾抓須笑道,“此等一介莽夫,既不可力敵,難道不可智取?你看——”


    說著,拍了拍手,便見一個小校,手捧一個大盤進來。


    盤中,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劉顯急看時,但見這人頭發髻高椎,雙耳垂環,確係一-人之頭。


    忙走過去仔看一陣,搖頭道:“這頭雖是都蠻之首,卻非那哈緱的……”


    曾省吾一揮手,那小校忙退了下去。


    曾省吾笑道:“將軍果然好眼力,這頭確非哈緱之首,但,卻與哈緱有極大關係……”


    劉顯驚道:“你是說——”


    曾省吾道:“哈緱曾被哈共接到京中,住了七八年,其本意是讓他憑武功掙朝廷的武狀元。這武林狀元之位,皇上豈可給一個心懷異誌的都蠻?所以,他雖在京中混了幾年,最後還是滾回戎縣,但是,這哈線在這幾年間,卻結識了兩個密友,一個是當今戎縣武舉李之實,一個乃九絲附近大壩酋長哈果,三人往來甚是密切,回戎縣來後,亦是如此。本官在未進剿之前,已密囑李武舉注意哈緱動向,並滲進了這土司府……”


    劉顯聽至這裏,忍不住一聲讚歎。


    曾省吾繼續道:“都蠻諸多動靜,多虧李武舉提供,就是那釣猴寨主哈卜,也是李武舉代為聯係的,因此本官才敢涉險深入都蠻腹地,並一舉拿下大壩……”


    劉顯驚道:“大帥是說,這盤內人頭……”


    曾省吾笑指盤中道:“這盤內蠻首,正是那哈果!”


    劉顯驚羨道:“大師是說,在哈卜取都都寨哈墨之首的同時,也叫李武舉……去取哈緱項上人頭?”


    曾省吾搖頭道:“那哈墨一介勇夫,憑一哈卜趁他不備之時下手取他之頭,已是足矣!但這哈緱卻非同小可!李武舉功夫雖是不錯,但若一擊不中,就會反受其害,這哈緱可是一隻猛虎嗬!”


    “大帥是說——”


    曾省吾笑道:“自古英雄,最難過酒、色二關——”


    劉顯忙道:“但這哈緱並不好色——”


    曾省吾道:“你不是給他製造了一個好色的假相了麽?”


    劉顯驚道:“大帥已知道了?”


    曾省吾笑道:“假哈緱肢解那小女子時,本官正在不遠處,還差點著了劉雲鶴那琴聲的道兒呢!”


    劉顯聞言大窘,囁嚅道:“這事,還望大帥在上麵遮掩。”


    曾省吾笑道:“為蜀滇黔百姓安寧,傷一個無辜羅氏小姐,此李代桃僵之計,自古有之,將軍何罪之有?現在,你要抓緊這事作文章——一麵厚恤羅員外,一麵以此聲討哈緱。那都蠻匪酋哈墨之妹被苗人奸淫而死,哈墨最痛恨此類事發生,曾為手下小頭目奸淫良婦之事,哈墨竟下手殺了這小頭目全家泄憤。現在,哈墨已從哈卜處得知哈緱殺人奸屍之事,正在四下找尋哈緱滋事。那哈緱有口難辨,唯有喝酒解悶。那時,讓李武舉備上兩壇好酒,在他大醉之時下點藥,不怕他不著道兒……”


    劉顯喜道:“哈緱、哈墨這兩大巨酋一去,哈大如斷兩臂,所餘九絲,那哈大便隻有投降授首的份了!”


    曾省吾道:“將軍不可太過樂觀,憑你這五萬人馬及那兩萬滇黔士兵,要想將都蠻踏平斬絕,未免想得太簡單了……”


    劉顯忙道:“就是取得成化年間汪禦史那樣的戰果,將匪酋及都蠻殺掉一大半,也是大功一件……”


    曾省吾肅色道,“將軍差矣,勞師動眾,卻不將都蠻殺絕,留下後患,上不能解君憂,下不能息民苦,何功之有?本宮這次已下決心,不將都蠻斬絕,誓不班師!為此,本官除調滇黔之兵外,又調錦城、戎州、戎縣、渝州、滬州等地兵馬七萬騎,合計你的人馬,共是十四萬大軍,外加一個字,誓滅都蠻於此!讓這一野蠻的人種,從此滅跡於世!”


    劉顯聞言,不禁驚容。心裏想的,是朝中一些大老的嫉功與攻擊,以及“鳥盡良弓藏”的古訓,嘴裏卻問道:“大帥所說的一個字,不知是哪個字?”


    曾省吾一臉冷霜,卻笑道:“當年孔明與周瑜在赤壁前,各人在掌心所書那字,將軍還記得否?”


    “火?”


    劉顯驚道。


    曾省吾點頭道:“十四萬人馬,隻是用來威懾哈大及事後逐山搜殺都蠻罷了。在這險峻的群山中,要想製住哈大,唯有這一個‘火’字!”


    劉顯點頭稱羨。


    曾省吾正欲說什麽,卻聽門外一腳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便見劉雲鶴氣極敗壞地衝了進來,叫道:“不好,煮熟的鴨子飛了!”


    曾省吾瞼一沉,道,“你說什麽?”


    劉雲鶴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忙改口道:“稟大帥,卑職率人趕到那個山穀時,誰知那哈大竟象耗子似的鑽了山洞,從另一個出口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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