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順位


    李正的話,綿裏藏針,透著一絲歹毒。


    可是,且不論他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能問出這番話,卻也在情理之中。


    他們奉大當家王貴和的派遣,看在“海老鴞”的情麵上,遠道過來幫忙,本就沒必要尊敬誰,無非是聽令而行,可如果令出混亂,難免讓人感到困惑。


    一個說要殺家滅門,一個說要網開一麵,到底該聽誰的?


    隻是這話一旦擺上台麵,處理得稍有不慎,整個隊伍也就散了。


    白家的下場,近在眼前。


    關偉深知此事利害,忙說:“刺殺白寶臣的,是小道;設伏白國屏的,也是小道;把你們請下山的,還是小道。當然得聽他的。”


    李正點點頭,又看向宮保南,問:“七哥?”


    宮保南瞥了一眼江小道,也知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容易,關鍵時刻,不忍拆台。


    正在糾結時,叔侄二人,四目相對,心下忽然會意。


    宮保南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說:“小道主事。”


    李正便又看向江小道,問:“兄弟,那你拿個主意吧?”


    江小道不忍當中撅了七叔的麵子,打量了一眼牆角的小雪,沉吟了半響,終於開口說:“這丫頭先留下,其他人全插了,屋裏的東西,還全都歸你們。”


    其實,他方才在“聚香樓”時,也說過要照顧白雨晴的一雙兒女。


    但那也隻是說說,背地裏卻早已給白家準備了一場“意外”。


    李正聽罷,似笑非笑,心中卻想——如此說來,還得是老七宮保南的話更為重要。


    不過,江小道也向來有股子機靈勁兒,話音剛落,便又緊跟著補了一句。


    “留一個活口,方便我以後吞掉白家的家產,等辦過了手續,再殺不遲。”


    眾胡子聽後一愣,旋即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還得是伱們這幫城裏人會裝犢子啊!打著照顧人家子女的旗號,暗地裏倒想著喝人家的血,佩服,佩服!”


    宮保南有點難為情。


    他知道小道不是貪財如命之徒,之所以這麽說,無非是盡可能尋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一次,的確是他犯病了。


    但是,宮保南仍然覺得,僅憑殺伐立威,必定不能長久。


    其實,無論是殺家滅門,還是網開一麵,都有可取之處,都不能簡單的以對錯而分。


    真正致命的,是舉棋不定,朝令夕改,不僅不能服眾,而且還容易錯失機會。


    想要當家做決斷,耳根子就不能軟,必須要有主見而不為人言所動,否則聽風就是雨,一家子早晚亂套。


    所謂慈不帶兵,義不養財,情不立事。


    這大概就是“海老鴞”對宮保南失望的原因。


    老七隻能是個執行者,且必須有強人震懾,而江小道單憑這輩分,就比他矮了一頭,盡管老七從不拿輩分壓人,但又如何能駕馭得了?


    江小道遷就了一次七叔。


    可是,躺在地上的二驢卻不樂意了。


    他掙開宮保南的手,從地上撲騰著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蛋子,嘟囔著說:“操!辦事禿露反帳的,什麽玩意兒啊?說好了全清,結果就他媽來挑我的茬兒!”


    眾人看他嘴巴浪嘰的,便都紛紛看向李正。


    李正聳了聳肩,示意此事跟自己無關,畢竟換做是誰,心裏都難免不爽。


    二驢不爽,江小道心裏也是憋了一股邪火,於是當下便脫掉棉襖,說:“別說我出爾反爾,剛才你自己也說了,隻要把你打服了,你就放了這丫頭,是吧?好,我跟你打。”


    二驢笑問:“咋?你要強出頭?”


    江小道答:“就按道上的規矩,空手單挑,生死由命,敢不敢?”


    “嗬嗬,我光腳不怕穿鞋的,有什麽不敢?”


    “那就別逼逼,動手吧!”


    形勢突然劍拔弩張,眾人心頭俱是一緊,唯獨李正等幾個胡子,非但沒有任何擔憂的神色,反倒是興致勃勃地把屋裏幾個也喊出來賣呆兒。


    二驢見勢人來瘋,舒活了兩下手腕,隻見他探出兩隻手,後腳蹬地,便如餓虎撲食一般,直衝過來,鉗住江小道兩側大臂,右腳下絆,欲要將其摔倒。


    江小道立馬弓膝蹲地,降下重心,同時兩臂外甩,回壓在二驢的兩條肩上。


    他自幼跟四叔練習打穴,招式不在大開大合,寸勁與指力倒見優勢,兩根拇指就如同錐子一般,狠刺進二驢的肩關節處,令其難以發力。


    二驢吃痛,咬緊了牙關,鬆開江小道的大臂。正要有樣學樣,也反手回壓下去,卻被江小道尋出空檔,猛一起身,抬腿頂膝,正中氣海,又順勢將其推將出去。


    二驢身形微晃,剛往後退了兩步,整個人又忽地頓住,原來是兩隻手腕又被江小道反手擒住。


    江小道擰住對方關節,兩手一甩,緊接著便在刹那之間,雙手陽拳,直向對方衝殺過去。


    “人身致命穴法源,六六三十六處點。”


    <divss="contentadv">“十六左乳下寸六,左乳根穴連命關!”


    “十七右乳下寸六,右乳根穴牽命連!”


    兩處內裏連著肺葉,二驢頓時噴出一口濁氣,再要吸氣,卻死活吊不上來。


    江小道不等他反應過來,輪拳去砸,先取喉頭,再取下頜。


    隻兩下,二驢便已轟然倒地。


    可江小道仍不解氣,跨步騎將上去,左右開弓,拳拳到肉,打得對方連求饒的間隙都沒有。


    二驢仰臥著張開五指,想要推開,江小道隻管撥開他的胳膊,繼續揮拳。


    “別打——”


    “砰!”


    “我——”


    “砰!”


    二驢萬萬沒有想到,江小道壓根不給他喊“服”的機會,每張一次嘴,便硬吃一記拳。


    不消片刻功夫,二驢便斷了眉骨、開了眼角、歪了鼻子、折了門牙,喉嚨裏除了“哈哧哈哧”的呼吸聲,再聽不見其他聲響。


    江小道則是一聲不吭,自己的指關節也流了不少血。


    出拳的速度雖然慢了下來,卻是為了打得更準,他的招式並不可怕,但他的投入,卻讓人膽寒。


    將將又是幾拳下去,二驢幾乎無力再做掙紮,整張臉已經看不見人形,傷口裏流出的血,正在由紅變黑。


    幾個胡子有點看不下去,正要上前阻攔,卻被李正抬手製止。


    看著眼前的情形,李正並未對自家兄弟的慘狀感到憤怒。


    他看著江小道凶暴的一麵,眼睛裏忽然閃過一絲亢奮,就像獨行的猛獸在叢林裏發現了同類,好奇之餘,又帶著試探。


    突然,一隻手落在了江小道肩上。


    六叔關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小道,算了,再打就出人命了,都是自己人。”


    江小道終於回過神,騎在二驢身上喘了兩口氣,這才將將站起身,一回身,卻是先看了一眼七叔。


    宮保南無話。


    李正卻帶著人走過來,拍手大笑道:“哈哈哈哈!好!江兄弟寬宏大量,多謝你高抬貴手,放二驢一條生路。”說罷,他又向左右吩咐,“把二驢抬屋裏去,看看這家有沒有什麽藥!”


    關偉要打圓場,卻被江小道和李正一齊攔下。


    “幾位不用多心,既然說了生死有命,二驢又應了下來,那就怨不得誰!都是帶把兒的爺們兒,有什麽話,說開了就好,說不開,那就打一架。不打不相識嘛!”


    李正衝江小道抱拳:“江兄弟,好身手啊!”


    江小道也抱拳回禮:“李正兄弟,今天這事兒,到底是怨我,壞了你們的興致,以後我一定補償!”


    李正擺擺手,笑道:“不礙事,不礙事!這種事兒,山上見得多了,誰要是在心裏結了疙瘩,那是上不了台麵的癟三。二驢性子野,非得當麵把他打服了,他才能老實。”


    江小道點點頭:“李正兄弟,多多擔待。我和六叔、七叔,不方便在這多待,就先走一步了,稍後鍾遇山會來。”


    說罷,江小道轉身便走。


    關偉催促著宮保南帶上小雪,也跟著緊隨其後。


    “老七,不是我說你,你這毛病,真該改改,你還少挨打了?”關偉邊走邊小聲說,“你不能看著大哥現在體弱,就又在這抽風犯病啊!你說你眼睛一閉,跟你有啥關係啊!”


    宮保南無法回應。


    小雪拽著他的褲管,得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他的步伐。


    走到宅院門口,江小道忽地轉過身:“七叔,當年我要救小妍,你說我照顧不了她一輩子,所以我娶了她。現在,這丫頭是你救的,那就照顧好她,別讓她落了單。”


    關偉還想打打圓場,可江小道並不想聽,徑直出門走了。


    “唉!老七,這次啊,真是怪你不懂事了!”關偉埋怨一句,便快步跟上小道。


    這便是順位模糊所帶來的惡果,也是江小道等人亟需解決的問題。


    宮保南自知理虧,呆呆地站在原地,低下頭,看了看身邊的小雪,忽然長歎了一口氣,喃喃道:“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該吃你一個凍梨。”


    小雪斜仰起頭,眨眨眼,忽然把手伸進棉襖兜裏,翻出一個圓滾滾的黑梨。


    “你還要嗎?我兜裏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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