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離鄉背井,中年時又意外喪偶。


    柳君恰似在生活的熊熊烈焰中淬煉的真金,曆經無數磨難,咬牙忍耐,勇往直前,最終成為了過來人。


    所以她比當時的楊澤和吳敏這兩個年輕人,更懂得人心難測,更懂得怎麽樣規避自身所可能麵臨的風險。


    即便楊澤和吳敏結婚後,她對這個女婿的厭惡之情也絲毫未減:楊澤性格隨和本是好事,但同時也缺少了年輕人應有的銳氣和雄心壯誌。


    再加上婚後,楊澤還是住在她家裏,說出去和上門女婿也差不多了。


    所以幾年來,楊澤和她之間的聯係方式,隻有手機號碼和方便給她轉賬的螞蟻寶。


    丈母娘和女婿之間沒有微信,生活裏也幾乎沒有交流。


    明明兩人在各自的社交圈中都如魚得水、左右逢源,宛如社交明星一般閃耀,但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形同陌路、沉默寡言,這實在是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今天柳君一反常態,說話不再客氣,也不再給楊澤留麵子。


    柳君問:“小楊,你承不承認小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至少要負一半的責任?”


    楊澤沒否認,事實上他也沒法否認。


    他沒能給一家人帶來更好的生活,在世人眼中就是他作為男人應該承擔起的責任。


    在柳君麵前,楊澤直接攤牌了:“您這些年為我們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也銘感於心。


    永遠剛出生那時開支大,您也一直幫我們在補貼,這我也知道。


    所以我會給您一筆錢作為補償,可是我希望您不要再給她任何金錢上的幫助了。”


    柳君有些意外。


    她本以為楊澤會在領了離婚證之後推脫責任,可是他沒有。


    所以她也很直接:“小遠也是我外孫,為他花錢也是我自願的。


    現在說說你的對小敏欠錢這件事的態度吧。”


    楊澤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您知道她欠了多少錢嗎?您知道那些錢的來源嗎?您又知道那些錢的去向嗎?”


    柳君更為意外:“那些錢不是你們商量好了一起借的嗎?”


    楊澤說:“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也不想知道了。


    但如同您所說,我要為此負責,我會承擔我作為孩子父親的責任。”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柳君一直以為那個家賊是楊澤,所以這些年吳敏每問她要一次錢,她都把不滿堆積在楊澤身上。


    兩個人一對線,才發現中間人吳敏竟然兩頭瞞。


    於是作為吳敏閨蜜的劉佳琪沒能施展她的才華,便被兩人排除在外。


    楊澤按照每個月兩千來計算柳君為他們夫妻補貼的家用,結婚三年總計36個月,一共七萬二,他當場付清。


    楊永遠以後每個月兩千元的撫養費,他也會直接轉給柳君而不是吳敏。


    至於吳敏自己借貸的那些錢,他會承擔三分之一,但不是現在。


    要等她徹底走投無路的時候,他才會付那筆錢。


    他對柳君坦言,那筆錢的上限隻有十萬。


    一分錢不給固然很解氣,可是這是現實生活,而不是爽文小說。


    等他穩定下來可以自己照顧兒子的時候,他還得爭撫養權。


    在此之前,他不想再節外生枝。


    柳君收到楊澤轉賬時,問了一句:“你哪兒來這麽多錢?”


    楊澤說是從公司預支的工資,柳君便沒有再說話。


    她沒有問楊澤還有沒有錢坐車回去上班。


    楊澤以往回家的時候,時不時的會給她一萬到兩萬,她也從來沒問過那些錢怎麽來的。


    現在她自然也明白了,楊澤給她的錢不是和她女兒一起做生意掙的,而是他一直都有其他的收入來源。


    柳君心情很複雜,為女兒的愚蠢和不自知而惱怒,也為了前女婿一直以來的一聲不吭而生氣。


    柳君無奈的作出妥協:“既然現在事情已經弄清楚了,你們就去複婚吧。”


    楊澤苦笑搖頭。


    “有些事現在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可它會變成一根針,永遠的紮在我心裏。


    她覺得無所謂的事,對於我卻很重要。


    到時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生活環境對永遠很不利。


    成年人總要為了自己所作出的錯誤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不管是男是女。”


    柳君無話可說。


    因為她所知道的關於吳敏的事,比楊澤更多。


    楊澤或許知道一些,他不願鬧到大家都不體麵。


    見好就收,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晚飯過後,柳君去打麻將,吳敏和劉佳琪還要去別處。


    楊澤帶著楊永遠逛街,買了新衣服新鞋子新玩具,父子倆住進酒店。


    這是楊永遠出生以來,父子倆在一起待得最久的一次,也是玩得最瘋的一次。


    就連在給楊永遠洗澡的時候,楊澤也被這個好動的兒子弄得全身濕淋淋的。


    好不容易結束浴室之戰,楊澤光著膀子給小家夥擦幹身子,抱回床上。


    才發現微信有人打來視頻電話。


    他看了一眼是王小虎,想都沒想就接通了。


    “老楊你個狗日的終於肯接電話了嗎!?我給你打了半天你不接,用小虎的打你就接,你幾個意思?要兄弟不要姐妹了是嗎?”


    鏡頭裏出現的卻是沈玉,臉紅撲撲的,一看就是喝醉了,以往也經常如此,楊澤也不以為意。


    背景能證明一切:王家一樓餐桌,王小虎咧嘴笑著,坐在沈玉身後舉著酒杯隔空敬酒。


    楊澤抱起楊永遠對著鏡頭笑著打招呼:“是沈姨姨和王叔叔。”


    楊永遠把雙手舉起:“姨姨抱抱。”


    萌萌的樣子差些把喝醉了的沈玉給萌化了,她噘著嘴湊向鏡頭:“麽麽,小永遠乖乖,叫你爹帶你來茶廠,姨姨天天帶你去茶園玩。”


    楊澤笑著拒絕:“廠裏每天那麽多人,車來車往的,機器一開全鎮都能聽見,他還長身體,不適合那個環境。”


    “切!”沈玉翻白眼,“白天讓我公公婆婆帶著在鎮裏玩,晚上你再接他回廠裏不就好了。你就是嫌棄我們鎮上不比你們省城!”


    “啊對對對,你說得都對。”楊澤笑著對醉鬼說:“你給我打視頻電話,不會隻是想讓我看你們兩口子喝酒吧?”


    沈玉突然捂住嘴,眨了眨眼睛,一拍腦門驚醒道:“有人讓我給你打的。”


    隨著鏡頭晃動,手機屏幕上現出周萊泛著紅暈的臉龐。


    美得不可方物。


    楊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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