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煙的眼前,是一隻蒼白的手臂。


    那隻手臂從雪堆之中伸出來,就那樣和空煙貼著,距離不過咫尺。


    那手臂很白,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皮膚褶皺和紋路,若非皮膚上麵結了一層透亮的冰塊,空煙都要以為這手臂的主人還活著。


    空煙被扶起來,她的目光卻還落在那隻手臂之上。


    這是一個被凍死的人,裸露的皮膚上沒有看到傷口,手臂的主人死之前或許沒有受到什麽痛苦。


    空煙目光遲緩地看向街道上,那些小丘不少,若是每一個下麵都是一具屍體,汴京如今就是一個監獄。


    到處都是屍體的城池,不過就是一個豪華又巨大的亂葬崗。


    空煙回到府裏,夏花給她換了一身衣服,又拿著帕子給她擦手。


    “姑娘別多想,”夏花安慰她,“姑娘已經做的足夠了,王府捐出去的糧食救了很多人。”


    王府捐的糧食其實不算太多,但是這些食物被做成淡粥,也讓百姓們每日都有了一點吃的,至少不用日日受餓。


    空煙搖頭,她倒是沒有被嚇到,上一世就經曆過的事情,這一世早已經有了準備。


    她揉捏著手裏的花朵,麵色沉沉,似乎是有心事。


    可是夏花詢問了幾次空煙都不肯說,她也就不再問了。


    夏花在院子裏給空煙搬花,周泠這個時候來了。


    這些日子周泠都住在王府,似乎是因為和長公主攤牌了,所以他也不再避諱,平時有事便出去忙,沒什麽事就待在王府陪著空煙。


    他回來看到夏花,遞過去一個袋子。


    “給你們的。”


    夏花接過袋子行了一禮,見周泠正要進屋子裏,她喊了對方一聲。


    “小公爺。”


    周泠回頭,他對著空煙身邊伺候的這幾個丫頭都是和顏悅色的,見夏花表情有點愁容,他便問道:“怎麽了?”


    夏花說道:“姑娘今兒個在外麵遇到了被凍死的人,這會兒心情不是太好。”


    周泠聞言微微一頓,隨即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他提著熱氣騰騰的糕點推開屋子進去,空煙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她蜷縮著身子,懶洋洋地靠在貴妃榻上麵,手裏還有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你手裏的花兒都要被你蹂躪死了。”


    空煙聞言下意識地低下頭去看,她剛才在想事情,便無意識的捏著手裏的東西,如今那山茶花被她揉得爛糟糟的。


    她把花放到一旁,抬眼看向周泠。


    空煙什麽都沒有說,周泠卻像是看明白了對方在說什麽。


    周泠把那袋子放在桌上,一邊打開一邊說:“剛才路過臨江閣,給你帶了一隻燒雞回來,剛出鍋,我一路上都捂在懷裏,還熱乎著。”


    他撕了一個雞腿下來走到空煙身邊,然後笑吟吟地把雞腿遞過去,眼神期待地看著她。


    “給個麵子,嚐嚐。”


    空煙嗓子不舒服,這些日子都沒有吃什麽東西。


    她看了眼那雞腿,肉質鮮嫩,汁水豐厚,看上去很是不錯。


    空煙賞臉就著周泠的手咬了一口,雞肉很軟,但是味道很足。


    她一邊咀嚼一邊湊到周泠胸口前。


    周泠頓時一喜,笑嗬嗬地說:“給你帶隻雞你就要投懷送抱嗎,不用這麽客氣。”


    他美滋滋地伸出手去想抱空煙,卻被無情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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