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音細細打量那張照片和麵前的香爐。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就是陶紅了。這或許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讓他們住在了她的家裏,還遇到了她的母親。


    她忽然想起龐博前幾天說過,如果人死後有執念,那這執念可能會化成鬼魂,在生前熟悉的地方徘徊。如果五槐鎖魂陣,鎖住的是陶紅的魂魄,那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又何嚐不是她熟悉的人。難道茜雪剛才看到的就是陶紅的魂魄嗎?那她現身就是為了引起我們注意嗎?


    她和小朱對視了一眼,為不讓老人家傷心,他們並沒有說明自己的來意和見到過陶紅的魂魄。


    “老奶奶,”許久沒有說話的茜雪拉了拉老人的衣袖,“命由天定,運在人為,凡事不能強求。如果她命不該絕,說不定哪天又回來了呢。”


    老人定定神,看著茜雪,渾濁的眼眸裏似乎要把她看穿。“我也希望,可是她回不來了,我那閨女很多次給我托夢,說她被拴在一個陰森寒冷的地方,離不開,還讓我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受老人情緒所感,幾人心情低落下來。


    老人告訴他們,閨女叫陶紅。生她的時候正是這個季節,桃紅柳綠。後來她還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叫餘音。


    吳音心中一動,餘音,正是前不久大山做噩夢時夢到的那個人。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於耳。這個女孩當年分明懷揣夢想,希望歌名天下。想不到造化弄人,竟做了北邙孤女。


    最終,老人歎了歎氣,準備回屋睡覺去了。臨走時又一再囑咐小朱幾人,聽到村裏有聲音,千萬不要開門去看,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煩。又給他們留下了兩根蠟燭,點燃時,跳躍的光芒照在老人脖頸上,吳音看到老人脖子上有根金燦燦的鏈子閃了一下。她心說:這老人還挺時髦的,這麽大年紀還在戴首飾打扮自己。


    路上奔波了一天,確實累了,三人合衣躺下。茜雪睡下後沒一會兒就沒了聲音,小朱也傳出了低低的鼾聲。吳音心事重,把來到迷迷穀後遇到的事前前後後想了一遍。


    先是村口那傻子嘴裏念的稀奇古怪的歌,還用石頭砸他們幾人。接著是偶然找到了陶紅的家,確認了陶紅屬實被人頂替後殺害,可做“小三”又是從何而來呢?現在整個事情看似順利,實則又進入了死循環。陶紅被殺的動機,究竟是情殺還是為了滅口?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可是從老奶奶的口中,並不知道她女兒被誰人頂替的事,這一切謎團突破口都在那個叫李代茹的人身上。


    當時兵分兩路,她和小朱來迷迷穀,龐博去調查那個李代茹,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猛然,吳音腦中一亮,想到了什麽,又用手拍了一下自己腦袋。真是蠢,明明這次來的是李代茹的祖籍,誤打誤撞進了陶紅家,這就說明李代茹和陶紅是一個村子的呀,太蠢了太蠢了,才想到這點!


    既然在一個村子,這位老人就極有可能認識李代茹,可她為什麽要裝作不知道呢?是時過境遷提起舊事更添傷心,還是在刻意隱瞞什麽?


    正思索著,地上傳來一個小朱的聲音:“你不睡覺在想什麽呢?”冷不丁的,嚇得吳音一激靈。腦子裏忽然萌生的一個猜測,又忘了。


    “別一驚一乍的,你不是睡著了嗎?老盯著我幹嘛?”吳音被人打斷了思路,沒好氣的說。


    “我睡得快醒得也快,聽見你啪啪拍腦袋瓜子,起來看看熱鬧。”小朱戲謔地看了吳音一眼,又坐起身看了看裏麵的熟睡著的茜雪,呼吸細不可聞,那安靜的睡顏,如浮雕一般美麗,讓人看一眼,便心生平靜,和風細雨、歲月靜好。


    小朱眼神裏壓不住的小火苗又燃燒起來。“切”吳音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她剛要說什麽,忽然聽得外麵遠遠的傳來一陣陣呼喊,聲音雜亂,聽不清在喊什麽。與此同時,還有很多腳步聲整齊的傳來。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詭異。


    這嘈雜的聲音,把茜雪也驚醒了。她陡然睜開狹長的眼睛,驚恐的望著四周。好像多年前被驚嚇的那一幕,又重新上演了。


    小朱準備起身出門,被吳音一把按住。他們又聽了聽,“這是陰兵借道,千萬別出門。”吳音囑咐小朱和茜雪。


    那齊刷刷的聲音越來越近,在寂靜的山村中回蕩。像是地獄傳來的催命腳步,“踏、踏、踏、踏”……


    難怪老奶奶會反複叮囑他們晚上別出門,原來這裏會有陰兵借道,看老奶奶的樣子,好像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百鬼門,端陽開,生人過,莫進來。”吳音不自覺地想起了這幾句話。


    “原來村口那個大傻子念得這幾句話,說得是這個意思,陰兵借道的地方不吉利。他拿石頭砸我們,大概是不想讓我們留在村子裏,想趕我們走。”小朱恍然大悟。


    吳音聽後點點頭,可又覺得有一部分對不上。每個村子都會有個天生守村人,守護一方平安,這類人天生或殘疾或呆傻。每天在村口大石頭上曬太陽捉虱子,有時在村裏閑逛。危險來臨時,他們往往第一時間感知,還會警告其他人。


    可惜,這村子已經荒廢多年,估計也隻有這守村人和老奶奶在了。


    陰兵借道,生人需回避,一旦被衝撞了,輕者重病纏身,重者丟魂喪命。


    茜雪像一隻小狐狸般依偎在小朱身邊,警惕地看著窗外。


    陰兵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陰寒之氣也越來越重。幾個人隻覺得心裏上有一種壓迫感,好像有一種強大的力量,朝他們碾壓過來,他們卻無能為力。


    這時小朱的臉色起了變化。先是覺得後背一股濃烈的寒氣升騰起來,接著,大腦中又一股刺痛傳來。這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像千萬隻手伸進他頭顱裏,肆意地攪動,抓撓,疼得他牙根咬碎、痛不欲生。


    身邊的茜雪伸手想幫他揉一揉太陽穴,卻被疼痛中的小朱一把推開。接著,他痛的齜牙咧嘴,幾欲翻倒在炕上。


    茜雪看著小朱在疼得死去活來,一臉的焦急,又無可奈何。忽然她想到了什麽,起身去東屋叫那老人幫忙。


    那老人既然知道會有陰兵借道,也一定知道該怎麽醫治小朱。


    她跌跌撞撞跑到東屋,卻見老人躺在炕上,緊閉雙目,人事不知。驚慌中,她推了幾下,老人依然沒有動彈。如果不是有微弱的呼吸,她都以為老人已經過世了。


    怎麽辦呢?


    她隻好又回到了小朱身邊,無奈中拉著他的手。許是感覺有人,小朱因為疼痛而用力攥緊她的手,攥的生疼,柔軟纖細的手骨頭幾乎都要被捏碎掉。但她緊緊咬著牙沒有放手,反而艱難地挪動指頭,與小朱五指交握,閉上了眼睛。


    吳音知道這是小朱體質特殊,陰兵過境時陰氣太重,反應較大。隻是不知道這樣下去會有什麽後果。


    她一會兒遠遠望窗外的陰兵,一會兒又皺眉看著小朱和茜雪交握的雙手,焦急中想到了什麽,臉上糾結了好一會,又暗暗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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