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孤月懸掛夜空,月色皎潔如霜,天幕上點綴著幾顆星子,寥寥無幾。


    山神娶妻的儀式一更開始。


    沉雲山他們在大爺的帶領下,來到了隔壁那戶人家。


    此時,門口已然聚集了不少村民,有準備儀式和夜宴的,有湊熱鬧和旁觀的,皆是興致勃勃,滿麵紅光的模樣,對那“新娘子”之後未知的遭遇無動於衷。


    四個人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波動。


    聽大爺說他們是途經焦家村的外鄉人,也毫無驅逐之意,反而熱情地招呼他們,甚至極為驕傲地邀請他們參加山神娶妻的宴會。


    在村民們的簇擁下,沉雲山一行人也見到了所謂的,山神的新娘子。


    屋內,新娘子坐在床上,早早梳妝打扮好,穿上了紅豔豔又繁複的喜服,麵上還未蓋上喜帕,所以蒼白無力的神情悉數落入眾人眼底。


    任誰都看得出她的勉強和不情願,但村民們卻全當看不見,跟瞎了一般,依舊言笑晏晏的。


    兩者對比之下,令人心底發寒。


    此情此景,時安和沉雲山麵色低沉,時玉攥緊了手中的佩劍,徐有蓉麵無表情地咬唇,四人的情緒都很複雜。


    “你們……怎麽在這?”


    柳東看到突然出現的道士四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收起所有思緒,徐有蓉瞥了他一眼,微愣,但還是沒好氣道,“關你何事!”


    “小東,你們,你們認識?”


    新娘子突然開口了,話語間對少年滿是熟稔。


    “認識。”時玉依偎在木門上,好奇道,“你們是?”


    “他是我弟弟。”新娘子的聲音有些沙啞,像之前哭了很久一樣。


    “弟弟?”


    徐有蓉眼底掠過一絲愕然,這也太巧了。


    這時,進來的柳娘和李哥也發現了四個“熟人”。


    兩人愣了一下,卻沒有太多心思放在他們身上。


    柳娘上前,來到床邊,摟緊蒼白的阿姐,柔聲安撫著她。


    李哥和李笛站在一旁,不知在聊著什麽,李笛一臉狠意,李哥則是無奈歎息。


    柳東看到四人,沉吟片刻,心裏倒是生出點猜想。


    或許,阿姐這“婚事”還有挽救的餘地。


    在柳東的眼神示意下,沉雲山一行人跟著他來到了無人的後院。


    後院不似前院,昏暗一片。


    時安手中的紅傘此時泛著微光,鮮豔奪目,格外顯眼。


    瞥見少年道士手中的紅傘,柳東瞳孔微縮,想要開口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那一刹那,林子深處廟宇的一幕幕,接連從他腦海裏閃過,差點將他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心理防線擊潰……


    他閉上眼的瞬間,血紅的場景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緩緩抬眼時,眸色微沉,暫時壓住了心底的暴戾。


    柳東斷定,虞歡還存活著,甚至她的消失和這把詭異的紅傘脫不了幹係。


    他心道,此事過後,必定要將這紅傘奪回來。


    時安敏銳察覺到柳東的目光,抬了抬眉梢,不動聲色地掩了掩紅傘,避開少年灼熱的視線。


    柳東:“你們來這的目的,是為了那山神吧。”


    徐有蓉:“是又如何?”


    柳東:“那,那你們有把握能把那山神給揪出來除掉嗎?”


    少年罕見地露出示弱的姿態,眉眼懨懨,像是懇求一般,“我不希望我阿姐受到那山神的迫害。”


    “當然有。”徐有蓉吃軟不吃硬,哼哼兩聲,沒再說狠話,理所應當道,“那山神和那廟宇裏的鬼魅不過一般貨色,自然難不倒我們。”


    她話裏話外滿是自得。


    聽完前一段的柳東,還未露出感謝的神情,生生被她後半句給噎得說不出話來。


    先救阿姐,先救阿姐,先救阿姐……


    他在心底來回重複了多次,才艱難地壓下心頭的怒意和恨意。


    其實少年清楚妖鬼一類,和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可他還是無法接受小豔鬼被他們極盡貶低,甚至出手殘殺的言行舉止。


    明明她什麽都沒有做,就連試探性的觸碰,也不過是受到他的……引誘。


    在危機關頭,第一時間竟然是將他推開,若不是他,她或許是有機會逃離的,而不是倒在血泊中,虛弱得奄奄一息。


    柳東自責又心痛,卻無可奈何,隻恨自己無法替她受過。


    時玉是個小人精,自然看出少年的不滿和隱約的憤恨,但他挑了挑眉,沒有戳破。


    自古受那鬼魅迷惑的凡夫俗子不在少數,更何況對方還是對情事懵懂無知的少年,被那豔鬼吸引也算正常。


    時安道:“今晚,我們會跟在隊伍後麵,屆時,山神出現,我們會全程保護你們的,你無需多慮。”


    沉雲山道:“切忌亂跑。”


    聞言,柳東點了下頭,抿了抿幹澀的唇,低聲道了聲謝。


    時玉笑著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你就放心好了。”


    他邊說,邊笑嘻嘻地想要拍一拍柳東的肩膀。


    沒曾想,被人悄然避開了,速度很快。


    時玉的手停在半空中,也不覺得尷尬,自然而然就收回來了。


    本來他還想給這小子清一清那鬼魅可能殘留的鬼氣,既然對方不領情,那就隨他去吧。


    外表嬉皮笑臉的少年道士,和自家沉默寡言的哥哥其實大為不同,隻不過他是麵熱心冷,時安是麵冷心熱罷了。


    ——


    這場迎接山神的儀式,以及慶祝山神娶妻的宴會是在村口舉行的。


    說是宴會,其實就是在空地上擺了幾張桌子,村民們紛紛掏錢,湊了幾個小菜充充場麵。


    實際上沒人是衝這次宴會去的,都是期待和好奇山神娶妻而來。


    夜色寂靜,微風拂過樹葉,簌簌作響,隨著時間的推移,夜空中的烏雲不知不覺遮擋住了孤月。


    坐在席位上的沉雲山一行人時刻警惕著。


    一股涼風席卷沙塵而來,引發了村民們的歡呼。


    “山神大人要來了!”


    紅傘裏的虞歡愣住了,好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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