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承!”葉澤陽憤憤開口。


    葉慕承對這煞有介事的口氣有幾分興趣,慢條斯理轉身。


    葉澤陽像個炮彈一樣衝了過來,他胸腔幾度起伏,最終呼出一口濁氣,語重心長:“你哥哥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是一家人。”


    葉慕承笑了笑:“是嗎?一家人?”


    葉澤陽眉頭一跳,他已經數不清今天他跳了多少次的眉頭了。


    這個不孝子,一天說不出一句好話出來。


    葉慕承外表看起來紳士和藹,內裏仍是那個跟著地痞長大的街溜子,他冷冷笑了一下:“我們三個,是三家人。”


    葉澤陽剛剛緩解的心口又開始發痛。


    不肖子孫!


    不肖子孫!


    葉慕承可不理他,而是轉向葉曙啟,居高臨下冷冰冰的評價:“商場如戰場,菜是原罪。”


    葉曙啟一哽,這才體會到什麽叫做欲哭無淚:“你……”


    這個弟弟心狠他是一貫就知道的,沒想到嘴也這麽毒。


    菜是原罪。


    葉曙啟堂堂葉氏集團大公子,居然要被自家親弟弟用這種話來評價。


    他忽然有點同情江晩星,這麽多年,竟然就要屈居在葉慕承的淫威下。


    如果可以,葉曙啟真想跳起來打他!


    “孽障!”


    葉澤陽不知道從哪裏抄來一柄雞毛撣子,捏在手裏高揚起來,而後重重地打在葉慕承的背上。


    “我不知道你媽媽活著的時候有沒有教過你什麽叫兄友弟恭,什麽叫做父慈子孝。她是個聰明賢惠的人,我知道她生出的兒子也不會是個草包。”


    “沒錯,你是天賦卓絕,將葉氏力挽狂瀾,但是,你絕不能恃才傲物,將基本的做人禮貌都拋之腦後!”


    “今天,我就要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球,以告慰你媽媽的在天之靈!”


    葉慕承被連珠炮似的詰問弄得腦瓜子都是痛的,一個沒注意,背上挨了一道結結實實的雞毛撣子。


    這雞毛撣子不知道用的什麽金箍棒鐵公雞毛,像鋼製的球棒一般,打到身上疼得像挨了雷擊。


    葉慕承高大的身影晃了幾下,最終沒忍住疼,單膝跪下。


    是真的痛!


    葉慕承動了下嘴唇,這個老爹,最喜歡搞偷襲。


    這種手段如果是在道上混的,都是要被逐出家族的。


    葉慕承覺得無語至極。


    “不肖子孫!”


    葉澤陽拿著雞毛撣子的手都在發抖,“晚星在時,她還能開導你,你還收斂點。我知道你離婚了心裏不好受,但你不能把氣撒在我們身上!”


    這話說的,倒像是江晩星是他的出氣包。


    他可不敢惹江晩星生氣,她生點小氣他還可以去哄一哄,她要是特別生氣了,她可是會拿酒瓶子打他後腦勺的。


    江晩星這個女人,氣度不大,手勁兒倒是不小。


    再說,誰說他離婚了生氣的,他才不生氣。


    江晩星也就一時激動才拿離婚威脅他,回心轉意不也是分分鍾的事?


    不然她怎麽會那樣戀戀不舍地吻他?


    想到江晩星,後背的灼痛都消散了幾分。


    葉慕承顫巍巍地站起身,理了理袖口。


    眸子一掀,透出幾分慢條斯理:“你要是覺得江晩星是受氣包,她是神醫聖手能治一治我的壞脾氣,不如直接找她過來,當場給我紮幾針或者喂幾顆靈丹妙藥,看看她是不是有這個能耐和本事!”


    *


    另一邊,老城區的出租屋。


    江晚星拿到了派出所之前出具的調解記錄,還跟吳大姐一起走訪了她們家附近的鄰居。


    送了些禮物提前跟他們說做證人,也能為之後正式開庭做一些準備。


    回到出租屋,江晚星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兒,發麻的雙腿才恢複知覺。


    她揉著膝蓋,一邊回想謝新延今天跟她和吳大姐說的話。


    江晚星沒想到起訴離婚會這麽繁瑣。


    明明兩個人不愛了,沒辦法搭夥過日子了,兩條相交線分道揚鑣,卻還要被一些不了解雙方感受的人的調解和阻撓。


    一個東西一旦有了寬進嚴出的規則,能是什麽好東西?


    騙人跳進去罷了。


    江晚星深深呼出一口氣,仿佛疲憊也在此刻得到了釋放。


    兩個普通人感情破裂想離婚都要過五關斬六將,還可能被各種人阻攔,何況是葉慕承和她呢。


    現在竟還有些慶幸段如歌一早就幫他們擬了離婚協議。


    如果葉慕承還想在離婚這事上再為難她一把,她可真沒辦法招架。


    萬一一輩子都離不了婚,一輩子都隻能在葉家卑躬屈膝。


    那她一輩子都會像被圈養起來起來的牲口,隻負責活下去和工作,沒有一點自由。


    想想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一絲涼意彌漫上心頭,江晚星收拾了一下衣服,準備去上夜班。


    最近天氣冷得厲害,薄毛衣已經抵不了寒氣了,得穿更厚實一些的才行。


    江晚星翻箱倒櫃也沒找出來養母給她打的那件厚毛衣,找來找去也沒時間了,幹脆把薄款毛衣疊穿了兩層。


    剛要出門的時候,葉慕承爸爸的電話打了過來,喊她回一趟老宅。


    電話裏沒說是因為什麽事情。


    但江晩星想了想,還是坐公交車去了。


    桃桃應該還在老宅,應該也是跟桃桃有關。


    挨千刀的葉慕承忙著陪江霧槿在他們愛情的小巢膩歪呢,八成也不會分心給別人。


    想想江晚星都覺得想吐。


    江晚星揮了揮手,像是把腦海中葉慕承的形象打散。


    兩人手續都辦了,她還在這裏想他,不是有病麽?


    她還要上班呢,沒這麽閑情逸致。


    江晚星編輯了短信發給主管。


    如果今天再請假,這個月她就已經請假了五天了。


    工作八成也是要黃了。


    黃了沒關係,反正她暫時也不缺錢。


    到時候她就拿著掃把,不要工資也幫忙把吳大姐的那份事情也幹了,就當鍛煉身體。


    空餘時間再找肯接納殘疾人的公司上班去,每個月掙個三瓜倆棗,再用餘額寶的利息生活。


    她一個聾人還能奢求什麽呢,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愛過也恨過,極致的愛意和痛苦都在她身體裏滾過一遭。


    到頭來孤身一人,雖然沒有期待,但很自由。


    也不錯。


    江晚星揣上手機,坐上了公交車。


    她坐在最後一排,因為是晚間公交車,車廂內十分安靜,又阻隔了室外的寒氣,她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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