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沒有總當贏家的遊戲,同樣也不存在隻拿好處又沒代價的事情。如果你既要、又要、還要,風險巨大,劈你的雷一定就在路上。


    顏明月離開黑力,這事讓曾倩倆口子很高興,這對夫妻檔一直都在公關桃子別墅的領導。


    黑力的推廣合作馬上要到期了,曾倩對江榮說很歡迎明月到她公司,卻將顏明月在飛腦工作過的真相隱去。其實曾倩知道,顏明月大概率不願意再回飛腦,但想著試試倒也無妨。


    於是章如圭通過別人的推薦,約了顏明月在l公司時的同事老劉吃飯。周末在滇市一家大排檔火鍋店裏,章如圭給老劉倒酒,被別家廣告公司老板請吃飯,這種事在老劉那不多。


    “聽說你以前跟明月關係很好,你一定有絕招吧,看她平時很高冷,沒怎麽跟人說話。”


    老劉跟章如圭碰了杯後,把酒一口喝幹,得意地說,“我跟她關係還不錯,她跟另一個設計師是一句話都不說的。”


    章如圭再給老劉滿上酒,“那說明你很優秀嘛,你如果沒結婚,說不定還能跟她有一段情史。”


    老劉在酒精作用下有些飄飄然起來,“哈哈哈,那個老姑娘……”


    “老姑娘也是姑娘,男人有花不采才傻呢。她能力還可以嘛,聽說她也會做設計,以後如果你出來開公司單幹,她還可以幫到你很多。”


    幾杯酒下肚的老劉,臉色已經漲得通紅,坐在椅子上有些搖頭晃腦了。


    章如圭繼續倒酒,“顏明月以前在我公司做過,現在想讓她回來,你幫幫兄弟我,試探她一下。”


    已經被酒灌到暈乎乎的老劉把胸脯拍得嘭嘭響,“沒問題,我明天就打電話跟她說。”


    章如圭說,“能見麵聊是最好,你可以告訴她你在滇市,如果她請你吃飯不就能見麵了。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現在工作也不做,像個退休老人一樣躺平。你找她借錢,讓她請吃飯,讓她焦慮想快點出來掙錢,身強力壯的怎麽能好吃懶做呢。”


    老劉晃蕩著腦袋,右手在空中一揮,“沒問題。”


    章如圭停頓片刻再道,“你可以說你要踩盤,問她有沒有好的別墅項目推薦,看她有沒有提到桃子別墅。如果她不提吃飯見麵,你再問她‘聽說你最近回飛腦了’,看看她什麽反應。”說罷拍拍老劉的肩膀,“到時候你見機行事,看能不能說服她回我公司。”緊接著章如圭露出曖昧的笑意,“必要時用上你的美色,有機會就把這姑娘睡了唄。”


    老劉瞬間咧大嘴巴,笑到得意忘形,更猛烈地拍起胸脯,“保證幫章總把事情辦好。”


    第二天快中午時,酒未全醒的老劉依著章如圭的意思,打電話給顏明月,“喂,你知道滇市有沒有做得好的別墅?”


    “高周轉節奏下,哪還能有什麽好項目。你們一個低端度假公寓,了解別墅幹啥?”


    “我過幾天要去滇市踩盤啊,想看有沒有好項目,你最近在忙什麽?”


    “關你屁事。”顏明月假裝沒好氣的說。


    “聽說你回飛腦了?”


    好家夥,這句話直接把顏明月給惹炸了,厲聲罵道,“呸!那就是家垃圾公司,回個狗屎呀。”


    然而這一聲“呸”並沒有讓老劉清醒,繼續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說道,“話說你怎麽還不結婚?”


    “關你屁事。”顏明月心裏暗罵一句,管得還真他媽寬。


    “我女兒生日馬上要到了,你要不要給我女兒紅包,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老劉伸手要錢要的理直氣壯。


    顏明月感到可笑,我跟你又不熟,你好意思跟我要紅包嗎?而且我以前幫你們公司寫樓書,說是給錢的,到現在影兒都沒看到。


    “以前我給你們項目寫樓書的錢結沒有,結了我再給你紅包。”顏明月克製住火氣平靜地說。


    電話那頭絲毫沒有半點愧疚,“等我找領導申請下來再給你,你先說什麽時候給我女兒生日紅包。”


    “你把我做樓書的錢結了才有錢給呀。”


    老劉笑嘻嘻地接著說道,“那你先請我吃飯,這樣我才有力氣去找領導要錢。”


    “你沒把錢結給我,哪有錢請?”


    老劉像個無賴般嘎嘎嘎地笑起來,然後話題一轉,說道,“喂,我家現在缺個暖床保姆,你過來。”


    顏明月以為聽錯了,挪開手機搓了搓耳朵,“什麽?”


    老劉提高聲調繼續重複,“我家還缺個暖床的保姆,過來呀。”


    顏明月差點嗆得一口氣沒順過來,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惡心瞬間襲來,衝擊著她的全身,差點把早飯都吐出來了。


    “啊呸!你他媽的如果不知道長得醜,就去照照鏡子。如果沒鏡子,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撒泡尿照照你是個啥鳥樣,沒事少出來惡心別人。”


    顏明月滿腔怒火地把這些話罵出來,渾身毛孔都在噴湧著火苗。這貨跟孫誌那鳥人有得一拚,簡直顛覆她對無恥渣男的認知。


    錢鍾書先生曾說過,每個人需要一麵鏡子,可以常常自照,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不過,能自知的人根本不用照鏡子;不自知的東西,照了鏡子也沒有用。


    人渣照鏡子看見髒東西,從來不會認為是自己臉髒,反倒會怪鏡子有問題。但凡事情有錯,那肯定錯在別人。


    成年人對自己身體有支配權,想要下半身爽找願意的同類,比如渣男去找渣女。


    老劉想當甄嬛傳裏的男一號沒問題,可關鍵是誰吃飽了撐著跟他陪演呀,就算渣女恐怕都瞧不上他。


    現在都流行姐弟戀了,這貨除了渣就是一無是處,竟然敢叫壓根瞧不上他的女人拿錢給他女兒花,這沒臉沒躁的還拿自個當鴨,以為張嘴就能要到錢。這不是鴨,是畜生不如的自戀狂。


    掛掉電話的顏明月開始反思,自己從沒有對這賤渣男有過半點曖昧,以前下班時間從未跟他有任何非工作上的往來,離職後沒見過麵,平時也極少聯係,她跟老劉僅僅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前同事關係。


    顏明月剛進l公司時,因為跟老劉共同服務一個項目,在工作上難免有交集。她平時寫的稿子幾乎是一稿過,而老劉每次的設計稿都會被修改兩次以上。


    有一次顏明月的稿子被改了三次,並且這背後可能是老板在客戶那邊嘴賤造成的。老劉見顏明月的稿子被改,竟然跟中了彩票大獎般開心得很,對顏明月說,“你這都被改第三次了吧?”言語間滿是幸災樂禍與嘲諷。


    顏明月當時朝他翻了個白眼,不想說話,心裏很是納悶。以往我的稿子幾乎都是一次過,你的設計稿修改兩次都算是少的了,四、五次也常有,我可從沒嘲笑過你。如今我偶爾被客戶折騰,就像抓到我的小辮子一樣,高興得很,還當著所有同事的麵笑話我。


    老劉這表現著實讓顏明月感到厭惡。難不成他覺得多嘲笑別人一點,就能讓自己顯得有能力,比別人優秀?


    那時顏明月就發現,這貨不僅水平不咋的,人品還不行。但她不想過多計較,畢竟若是真挑剔起來,把她周圍這類人當渣的話,那就沒幾個正常人了。


    可如今老劉說的話,已經不能用渣來形容。


    顏明月極其鄙視那些找女人要錢的男人,這貨竟然毫無羞恥地想要錢,還想要睡。他以為自個是小白臉,有當鴨的潛質嗎?就那畜生都不如的鳥樣,想當鴨簡直是對鴨界的侮辱,怎麽就能說出那麽下流無恥的話呢?


    老劉以前是設計師,後來到一家開發商裏做策劃執行。因為平時負責跟一些供應商對接,時不時會撈得一些好處。這貨難不成因為掙了點外快,被乙方的人捧了捧,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老劉的模樣和人品還真對得起他的姓,真就是流裏流氣的,雖然以貌取人並不好,奈何他就是給人這樣的感覺。


    顏明月怒氣未平地在心裏罵道,你家婆娘拿你當寶,別人可能看你連男的都不是,但凡手裏有個鏡子,也不至於這般不要臉。


    老劉還真拿自個當回事了,別說他已婚,就算是單身,顏明月也根本瞧不上。竟然還想要暖床保姆,當自個是土皇帝還是大富豪呢?


    別人單身並不代表饑渴,更不會饑不擇食,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不能總拿自己的無恥來侮辱別人。


    做地產這些年,在被各種各樣的人渣騷擾、惡心後,顏明月越來越不願意跟人打交道了。沒工作的她不需要社交,隻是宅在家裏。白天看書看電影,晚上在屋外露台上鼓搗菜園子。


    入夏的滇市天氣火熱,黑力的生意卻火熱不起來。在這家十來人的分公司裏,兩個總經理,三個創作總監,兩個設計總監,在時不時還要調動總部其他成員助力的情況下,卻連僅有的兩個項目都服務不好。


    東方灣要求黑力出一個年度營銷推廣方案,出品若不達標就解除合同。劉偉急紅了眼,要求總部與分公司所有總監一起想創意方案。


    大家在工作群裏討論創意,“具體是哪個領導最終拍板的,我們看領導有什麽喜好,投其所好就能搞定。”


    “那肯定是最大那個官了。”


    “是要看一群領導共同意見的。”


    “那我們就多做幾版不同方向的創意稿,所有領導的喜好都伺候到。”


    劉偉、程耳與汪笑杉也覺得言之有理,便依了大家的想法。


    方案中有個營銷策略,以零首付購房做為吸引購房者的噱頭,將實際房價提高至覆蓋首付款,以此推動銷售。


    大家都誌得意滿地認為方案一定被認可,結果去提案時講到這策略,立馬被群攻,“我們是滇市最高端的樓盤,你們讓我們零首付,長沒長腦子?”“本來客戶就嫌貴,現在你們弄得更貴,你們能保證賣得出去嗎?”“做得什麽狗屁方案,堂堂一家上市公司,就這水平?”……


    方案加速了甲乙雙方的矛盾,提案會結束後,東方灣一紙解除合同的告知函發給黑力。桃子別墅也隻是在苦撐到期,公司僅剩一個項目,光頭哥被調回總部,不久之後離開黑力。


    滇市地產廣告圈更是添油加醋地瘋傳,黑力死翹翹了。氣得劉偉跟幾個股東開會時破口大罵,怪汪笑杉把公司名聲搞臭。


    劉偉本想把多餘的人員炒掉,但考慮到這樣做會有更多謠言,若傳到開發商那邊,以後不好拓展業務,而且對公司股票價格也有負麵影響。


    不能直接炒員工,能逼走的就逼,逼不走的便安排做總部的項目,就是哪個項目需要幫忙就做哪個,也僅限於一些折騰人、客戶素質差的項目。


    如今滇市分公司表麵看似和諧,實際上辦公室籠罩在一片焦慮的陰雲之下。大部分人都在心裏擔憂,自己會不會是被炒掉的倒黴蛋。


    公司業務不行,老板首先要把壓力推到管理層身上。


    汪笑杉也在積極拓展新業務,她發了個朋友圈,對自己的名字做詮釋,“自古以水為財,老天爺賞的姓氏,汪就是給大家帶來財運旺運的,財運匯聚到一起。這些年做項目也是,很多項目都熱銷,名字取得好,給項目聚財來了。”


    汪笑杉還在這條朋友圈裏發了撒錢的表情包。本是一段連理帶據的自我展示,偏就有個同行不識相,在她的評論區調侃起來,“真這樣,怎麽現在黑力隻有一個項目,汪總的水財還得多聚點呀,不然公司十幾號人養不起的喲。”評論發出來後,汪笑杉很快將那條朋友圈直接刪掉了。


    自春節之後,程耳與汪笑杉三天兩頭往外跑,到處做公關拉新業務,晚上也常帶著魯青出去應酬,但從春天拉到夏天,也沒拉回一個項目。最後劉偉放低身段,接了個每月服務費僅四萬元還要給回扣的項目。


    至少讓大家有活做,不然一係列的連鎖反應,分公司怕是真要關門了。桃子別墅的月服務費是十四萬元,如今接四萬元的項目,劉偉感覺像被割了身上一大塊肉,又疼又氣。


    原本想耍花招控製顏明月,結果不到一個月就有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後果,接著短短數月間,項目丟單,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天靈蓋了。


    玩弄權術,最終被權術反噬。這一年像是黑力的大荒年。


    但魯青的朋友圈依然很勵誌。在得知桃子別墅要換掉黑力,而業內對公司又不利傳言滿天飛時,她在朋友圈裏發了一句“黑力的女人不認輸!”還配了三個加油的手勢表情包。


    有不了解情況的人在評論區問,“黑力是誰?”


    魯青回答,“黑力是一家公司,非常棒。”


    劉偉看到這條朋友圈,心裏五味雜陳。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黑力屢屢被業內人嘲諷,成為眾多人在酒桌飯局上的笑料。


    對於打工人而言,沒有後顧之憂,才能在工作中發揮最大的積極性。作為企業管理者,對員工的努力付出以及成績視而不見,甚至顛倒黑白使壞壓迫,就這樣卻還想著別人拿命來為其工作。總想白嫖,最終真正能做事的人走了,留下的都是善於勾心鬥角之流。


    利用人性的善去行最大的惡,當有一天公司走向末路,就不要再往別人身上找原因了。


    黑力接下四萬元月費的新項目不久,桃子別墅的推廣服務到期。雖然在桃子別墅新一輪的競標提案中,黑力調動總部資源安排多個總監做方案,但最終毫無懸念未中標。


    因為別墅賣不出去,原來的期房賣成了現房,桃子別墅便在推廣方麵縮減開支,最終找了家水平一般但便宜的公司,推廣合同一個月一簽。新推廣公司幾輪創作稿出街,不僅創意水平下降明顯,銷售業績依然不見起色。


    幾個高管對新換的廣告公司不滿意,陳健立刻把情況透露給程耳,程耳馬上安排團隊做了一套創意稿,免費給桃子別墅使用。因為怕做出的效果不好,索性直接抄了外省一個已出街的項目案例。


    程耳心想,如果作品出街後,能有一套別墅賣出去,黑力就有繼續服務這項目的機會。


    然而桃子別墅兩個月後換掉新廣告公司,此後又連著換了兩家公司,黑力都不再有機會坐到遊戲桌前。而黃市集團也不再將黑力列入自己的戰略合作夥伴中。


    桃子別墅這塊大肥肉不好嚼,黑力沒有能力全吃下去,最終沒有被飛腦從嘴裏搶走,卻不得不自個掏出來,拱手交出,這讓劉偉恨得咬牙切齒。


    黑力接下桃子別墅,每個月十四萬元的服務費,作為總監的譚查與郭蓓蓓,底薪每月一萬五,顏明月底薪僅八千。幹掉拿八千塊錢的人,不久之後月費十四萬的客戶不滿意工作質量,還得繼續支付兩個一萬五加提成的工資。


    這筆賬越算越心疼,令劉偉怨氣衝天,比桃子別墅那群領導因賣不出房還憤怒。


    動他的錢猶如要他的命。當初石城總部與分公司不計成本多人共同服務,本想憑著桃子別墅拿下黃市集團在各地的項目。


    哪知數月後不僅每月少了十四萬元進賬,更失去了黃市集團這大肥豬的全國市場資源。機關算盡,財源滾蛋,劉偉氣得想宰了斷他財路的人。


    他更恨那個拿兩萬元月薪,還等著年底分紅的汪笑杉。自她到分公司以來,差的項目被砍掉,好的項目被弄丟,公司越虧越多。他覺得她是個掃把星,私下常忿忿暗罵,怎麽還不滾蛋。


    不久之後,汪笑杉悄無聲息地回石城,她對外的說法是找到了新的發展領域,不再做房地產。


    魯青在汪笑杉臨走時發了個朋友圈,“祝汪總在新的領域大展鴻圖。”配圖是ktv包廂裏顯示屏的k歌畫麵。


    又過了不久,杜芊芊去了一家製度更嚴格,加班更嚴重的地產廣告公司,早上要以飛奔的速度衝去上班,不然遲到要被扣錢,但加班是沒有一分錢加班費的。


    兩個月後,杜芊芊轉行,去了保險公司賣保險,每天的朋友圈就是保險公司的廣告與產品介紹。


    一直找不到工作,為了生存,顏明月開始在網上找各種兼職,開網店,哪怕那些工作的收入跟她以前的工資相比差距很大,她都要嚐試,然而這條路並不好走。


    人在不順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一番折騰之後她便放棄了。每天早上醒來便是喝茶看書,儼然過起退休生活,隻不過常會因為日漸減少的積蓄而焦慮。


    顏明月的qq郵箱提示有新郵件,打開一看,竟然是l公司張老板發來的信息,邀她加入一個社交app。


    這個張老板是顏明月見過開公司最輕鬆的老板,常常快中午時才像蝸牛般慢悠悠挪到辦公室,然後開啟玩遊戲順帶網絡泡妞的上班時間。


    憑著運氣將公司半死不活地支撐著,沒野心的張老板卻很花心。出軌還生怕公司員工不知道,在員工麵前說有能力睡一千個女人時,一臉洋洋得意的模樣。


    張老板喜歡在員工麵前說各種葷黃段子,平時招人若是來個女孩,定然跟公司那個禿頂未婚老設計師一起意淫女人如何喜歡上他們,或說招進公司給那老設計當老婆。


    別人不過是麵試一份工作,就要遭受如此侮辱,常聲稱自己虔誠信佛的張老板,這般不積口德就不怕報應?


    張老板雖然平時佛珠不離手地轉呀轉,嘴裏卻總是騷話連篇。不是說曾經的女友美若天仙,就是有文藝女青年常發曖昧信息給他,言語間總要給自己東貼西補出個優質男形象。


    雖然張老板自戀,但跟顏明月過往的一些老板比起來,總歸好那麽一點點。畢竟沒往死裏壓榨她,到點下班也不會責罵,所以當初離職的時候,顏明月雖然對張老板不滿意,但還是客套了一番感謝的話。


    臨走時,張老板說,“資金緊張,工資要晚點發了。”


    顏明月尋思著晚一點也無所謂,別太久就行。


    結果兩個月後還沒發工資,公司設計師兼打雜的老劉一天大清早在網上問顏明月,“你還不找他要工資嗎?”


    “你們發了嗎?”


    “前兩天剛發這個月的。”


    “上個月的也發了嗎?”


    “上個月的上個月就發了呀。”


    “他媽的,我還以為沒錢呢,合著是隻在我這沒錢呀。”


    雖然顏明月很生氣,但還是考慮到忌諱,生意人不喜歡早上被催錢,特意等到下午兩點多鍾發信息給張老板,“張總,我的工資什麽時候發?”


    時間過去一個多小時,還沒得到回複。顏明月不高興了,再發信息過去,“你什麽意思,拖著我的工資兩個月了還不發,好意思嗎?”她很想把“臭不要臉”四個字放大發過去,終究還是忍住了。


    下午六點剛過,老劉給顏明月打電話,一副樂滋滋地語氣,“給你發工資了,今天老張發好大的火,從他辦公室裏走到客廳大罵,‘小劉,我一會把顏明月的工資給你轉給她,說得好像別人不給她工資一樣。’你說個地方我一會給你送工資過去。”


    老劉將張老板罵人的語氣學得有模有樣,這讓顏明月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拖欠我工資,還欠得理直氣壯,果真是臭不要臉。本想著好聚好散,可張老板非得犯賤,惹得顏明月惱他。拿到工資後她把張老板的聯係方式全刪掉,這種人再也不見。


    當然張老板還不至於壞到十惡不赦,無非就是人騷嘴賤天生下流。泡妞也僅在自己的圈子裏找,不去騷擾良家女子,不像柯扁台,數年盯著顏明月屢屢騷擾。


    大概一個月前,顏明月在外邊偶遇l公司的一個前同事,她隨口問了句那家公司的情況,前同事告訴她公司關門了,張老板欠大家的工資,還被告到勞動局。


    顏明月得知這情況時有些開心,她在離職前,不是剛接了個八百萬元的政府大單嗎?對於一家年營業額不到兩百萬元時都能正常活著的公司,咋這麽快開倒閉了?


    張老板把公司開倒閉一點也不奇怪。當初憑運氣掙的錢,終究是要憑實力虧掉的。


    可為什麽忽然間發社交app過來?畢竟當初她跟張老板是鬧了矛盾的。


    顏明月很不解,但凡要點臉的,在她將聯係方式全刪掉的情況下,都不會再聯係的吧?這落魄老色鬼竟然給她發郵件,也不知安得啥壞心思。


    畢竟當初自己是把qq號雙向刪除了的,他那邊沒有她號碼了,竟然還能發郵件。可見張老板是通過別人要到她的郵箱號碼,這說明他背後還有同類。


    顏明月一想到這,心裏又不禁泛起惡心。她將郵件刪掉,不想再理會這種消耗她能量的事情。


    她不知道,此前隨口問l公司情況的行為,被傳到張老板耳裏。他想通過她接項目,柯扁台也在背後慫恿,才有了那封騷擾郵件。幾乎每一家前公司都會以各種形式騷擾她,無休無止,而她對此卻又無能為力。


    自顏明月走後,半島墅業績長時間萎靡,作為項目銷售版塊的直接負責人,孫道令集團領導愈加不滿,頻頻對他施壓。


    而孫道原本仗著房子賣得好,敢跟魏遲作對,甚至吵架。當時的魏遲看在業績的份上壓著火,如今可不想再慣著孫道的臭毛病了。孫道與魏遲的關係愈發惡化,但又都不可能幹掉對方。


    兩人彼此不對付,卻都希望顏明月到半島墅來,繼續為項目做事。


    孫道早就得知顏明月從黑力離職,讓韓碧玲把她弄回籌美的計劃落空後,他要求吳理挖她到公司。吳理嘴上答應,心裏卻對孫道爆粗口。


    在孫道開口前,吳理早就聽說顏明月在黑力的情況。像黑力這樣的大公司,讓幾撥人找她都沒被理會,自己更不可能。再說了,跟半島墅的合約馬上到期,這項目服務一年,至今卻隻收到四個月的服務費。


    異路廣告的老板也施壓,兩頭受氣的吳理,還滿肚子火氣與怨氣沒地方撒呢。


    吳理還得知,孫道已經跟好幾家廣告公司在接觸,想讓他們找顏明月。但大家都知道這事不好辦。反正誰都搞不定顏明月,孫道也就不能靠這事拿捏,各家廣告公司既不急更不怕。


    早上快十點鍾時,在籌美廣告韓碧玲的辦公室裏,海子,張明以及來福圍坐在茶桌前。


    韓碧玲問來福,“你現在還跟明月有聯係不?”


    “沒有,她走後就沒再聯係了。”


    韓碧玲斜著眼睛一圈掃視,再問其他人,“你們呢?”大家都搖搖頭。


    韓碧玲笑著質問,“你們怎麽都這麽絕情,不跟曾經和你們並肩作戰的戰友聯係感情呢?”


    來福無奈地笑著皺起眉頭。海子心想,你當初把人炒了,是你自己絕情,怎麽怪到我們身上了。現在沒過幾個月又想讓人回來,誰想給你擦屁股。


    海子不想淌這渾水,再說顏明月早就把他的微信刪除了。他知道,韓碧玲是從來不會認為自己做人有多刻薄寡情,她絕不會對自己幹過的齷齪事,感到半點羞恥。海子去年的年終獎被韓碧玲扣了一千塊錢,心裏早有不滿。


    “半島墅現在的推廣公司不好,孫道想讓明月服務項目,我加點錢讓她回來,我們再接這個項目做。來福,你建個群,把半島墅以前的幾個人都拉進去,把明月哄開心了,就讓她回來。”


    來福不可思議地看向韓碧玲,緊皺眉頭咧嘴笑著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明月說,這個任務有難度。”他當然也很清楚顏明月是怎麽離開公司的。


    韓碧玲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再道,“把孫誌也拉進群裏,他喜歡明月吧,撮合一下,他倆要成了,我們都是紅娘,也算是幫明月解決了人生大事。”


    此時大家不知道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魏遲的地位即將不保。因為半島墅一直賣得不好,集團要懲罰項目領導層,孫道因為此前賣得不錯躲過一劫。


    楊敢被調回集團,魏遲作為項目總經理,兩個月後就要被調崗成黨委書記,由集團空降過來的總經理主持銷售工作。


    雖然原來的薪酬待遇不變,但很多事情即將改變。原本整天板著個臉,威嚴十足的魏遲,如今臉上開始滿麵笑容,但心裏卻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書記一職在半島墅更像是個內務大總管,原來他作為總經理配一輛專車,另外幾個高管通勤隻能幾個人同坐一輛車。


    一籌莫展的魏遲想到了原來籌美的那個瘦小姑娘。從未請乙方吃過飯的他,第一次主動請韓碧玲吃飯,想讓她找回顏明月,通過拉動業績,助他保住總經理的位子。


    魏遲不知道孫道跟韓碧玲合謀炒掉顏明月的事,其實就算當時知道,他也不會反對。


    孫道以前在營銷部衝顏明月羞辱式的破口大罵,魏遲也是聽到的。他猜測可能這事把那姑娘惹惱了,不然後來孫道讓董曉劍找她到項目工作,不會不答應。


    在滇市的一家餐廳裏,魏遲對韓碧玲說,“隻要能把明月找回來,你們可以繼續服務半島墅,服務費還是九萬,異路現在隻給五萬而已。”


    韓碧玲當即豪氣表示,“沒問題,我加錢,給高薪找明月回公司。”


    魏遲又問,“明月現在在哪家公司?好像聽說她服務黃市的項目,賣得也很好。”


    在顏明月剛服務桃子別墅時,半島墅的幾個高管就知道了她的情況。


    韓碧玲說,“最近太忙了,沒時間跟她聊,不知道在哪。”說完快速轉移話題,“明月就是因為服務半島墅才在行業裏出名的,是半島墅跟籌美兩個平台成就了她,她應該懂得感恩,繼續服務這個項目。”


    魏遲聽了這番話,笑著連連點頭。


    在半島墅這個項目裏,犬牙交錯的利益關係中,唯有顏明月是獵物,是待宰的羔羊。


    其實韓碧玲還在想著,如果能不加錢就讓顏明月回籌美是最好。所以她通過來福打前陣,讓孫誌助力,她甚至覺得,處在失業中的顏明月,會感激她給的一份工作。


    韓碧玲還打聽到,桃子別墅與東方灣都想找顏明月操盤自家項目,這兩個項目的服務費比半島墅高得多。


    籌美現在隻有兩個項目,且服務費都不高,偌大辦公室裏空蕩蕩的,開公司不賺錢猶如要韓碧玲的命。


    如果把顏明月弄回來,半島墅的推廣是穩拿到手,沒準還能拿下別的項目。韓碧玲對自己極度自信,覺得萬事皆有可能。


    散會後來福把微信群建起來,原本服務半島墅的幾個人,都被拉進群裏。顏明月最後一個被拉進群裏時,看見先是來福、黃麗倆人在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


    孫誌像個騷猴般上躥下跳,生怕吸引不了顏明月的注意,他特意將頭像做了隱身效果,然後加入來福與黃麗的聊天。


    黃麗問,“咦,孫誌,你的頭像怎麽是看不見的?”


    “厲害吧,這種技術隻有我懂。”


    黃麗又對來福說,“來福,我們什麽時候聚一聚唄。”


    來福說,“可以呀,到時候大家都去。”


    孫誌搭腔道,“你們想吃什麽,我請客。”此時他又將頭像換成了原來的半裸上身照。


    黃麗早已離開籌美,剛生完孩子閑賦在家。韓碧玲承諾,若是半島墅的推廣接得下來,還讓她負責項目對接,給孫誌這個無業閑人的承諾亦是如此。


    在半島墅那段日子裏,顏明月除了要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兼做甲方的策劃,還要負責對接。


    黃麗與孫誌到了項目,一個星期臉立馬胖一圈,這二人當然很想回到從前的日子,畢竟顏明月把這倆的很多活都幹了。


    從二人轉到三人轉,顏明月隻想看他們到底演的哪出戲。


    隻見來福說,“我們把韓總也拉到群裏吧。”


    黃麗說,“好呀。”


    過了一會兒,沒看到韓碧玲進群,係統提示來福邀請張明加入群聊。


    張明被來福擅作主張拉入群後立刻退群,他知道顏明月被炒掉時有多狼狽,不想幫韓碧玲,也不想在顏明月麵前討嫌。


    顏明月看著這一群蹩腳演員,心裏萬般嫌惡,韓碧玲和孫道是如何做到將卑鄙、下賤、無恥演繹得如此理直氣壯的?


    但顏明月想不出答案,她永遠想象不到,人渣的心到底有多惡。相比名與利,在這倆麵前,道德是不值一提的。


    在籌美服務半島墅,幹最苦逼的活,受最窩囊的氣,挨最狠毒的打。當初把顏明月一腳踢出門,如今也像黑力那樣來騷擾,這些人想要的,可不僅僅是賺盡最後一個銅板,還要榨幹最後一滴血。


    你們掐著我的脖子讓我幾乎沒命,竟然又想讓我為你們賣命。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但你們在我這行不通。別總想著套路那些真正能做事的人,這種人的腦子長出來,不是為了被壓榨的,欺負別人時先長點腦子。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把渣賤演出巔峰,還是演砸,全憑本事。


    顏明月看著微信群裏的拙劣演技,恨恨地噴出一聲:呸!


    還有那個孫誌,經曆了那麽多事,他竟然還對自己有著迷之自信,不然如何在群裏這般興奮地蹦躂?都把他的微信刪掉了,心裏還沒點數嗎?


    顏明月單身就是因為看不上渣男,渣男反倒覺得自己魅力無與倫比,以為帶個鳥出門,就能泡到妞了。連豆腐都有腦,那孫子卻連腦都沒有,不僅沒腦,還沒臉。


    他對顏明月從言語上羞辱,企圖達到精神上的控製,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武器或是籌碼能將這個女人獵獲。這種男人,無論是那一身皮囊,還是腦袋裏裝的東西,都遠不能駕馭顏明月。越是聲張與囂張,反倒越敗露他的本質。


    顏明月知道,之所以被像孫誌此類渣男糾纏,除了看中她在圈子裏累積起口碑可以利用,還可能是因為她的不物質。這種女人泡起來花不了幾個錢,甚至還能賺錢。


    然而女人不物質,並不代表她廉價。那些盯著女人的不物質想要白嫖的,更應該先掂量自己的斤兩,是個啥貨色。


    感情如此,職場亦是。


    老實人在與劣人的較量中,大抵會處於弱勢。畢竟劣人可以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而老實人因為德行的約束鬥不過劣人。


    顏明月知道自己鬥不過劣人,所以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徹底遠離劣人。


    三人聊到最後實在沒話可聊了,黃麗問道,“咦,明月呢,怎麽沒見她。”


    張麗在群裏也一直沒說話,黃麗卻不問。這個群建立的目的,看來是不可能達到了,那三人便不再說話。


    顏明月雖然在群裏始終不動聲色,但她心裏卻早炸開了,覺得韓碧玲就是個臭不要臉的女人。


    你以前不是說離開平台,別人什麽都不是嗎?把人炒掉一分賠償金不給,轉個身竟然還想讓人再回去賣命。


    韓碧玲的無恥,一次次刷新顏明月的認知。她當然知道,韓碧玲這種畜生行為的背後,是另一個畜生——孫道。


    周扒皮隻是會扒皮,韓碧玲與孫道是扒完皮之後還要敲骨吸髓,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從反目成仇到狼狽為奸,這狗男女總能根據利益自如切換。不是心理素質強大,而是壓根沒有臉,所以就沒有不要臉這一說。


    沒有哪家公司,因為缺了一個員工就經營不下去,但可能會因為某個員工的離開少賺一些利益。正是為了“多賺一些”,總有無德無恥之徒,不惜以毀滅的方式對待員工。


    然而顏明月是有精神潔癖的,對於肮髒的人,半句話都不願說,更何況是屢屢將冰冷尖刀刺向她的那群畜生。


    柔軟的善意隻能用來麵對真實的良善,麵對惡意,忍一時,不會是風平浪靜,隻會變本加厲;退一步,不能海闊天空,而是深淵在側。


    韓碧玲的一波騷操作,以及此前孫道讓董曉劍給顏明月打電話,讓去他們項目,僅憑這些,顏明月就能肯定半島墅賣得不好了。


    這讓她很高興,一群有錢有勢的人渣,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弱小女子,反噬來得如此之快。


    人打著聰明的算盤,天打著因果的算盤。人在做,天在看,任誰也逃不出因果的輪回。德行的敗壞,撐不起風生水起的長期主義。


    人假使做了無恥的事,總免不了要用加倍的無恥,來掩蓋過往的無恥。差公司和爛老板總會百分百配對成功,韓碧玲以及籌美這家公司,在地產廣告人的圈子裏早已臭名昭著。但她從不認為自己卑劣無恥,所以才會有來福建群的那一幕。


    工作的本質是交易,打工人用自己的時間和才能,通過一家公司與市場交換利益。你卻想通過騎在我的頭上,讓我負重前行,實現你躺著賺錢的財富夢想。用算計累積起來的財富,難免有一天被命運的反噬清算出局。


    顏明月曾經在網上看到一則新聞,某公司員工因為跳槽到另一家公司,導致現老板被前老板開車狂追碰撞。


    對於這樣的事情,她隻能在心裏暗暗自嘲,怎麽別人的老板為了留員工而開戰互爭,她被各種老板跟客戶想要,卻是明槍暗箭齊刷刷朝她捅?捅完還等著她去跪著求,不求就趕盡殺絕。再想想,大抵因為別人的老板把員工當人,自己被畜生當生財的牛馬。


    對於一些公司與老板而言,隻要你願意吃苦,你就有吃不完的苦;隻要你能幹,你就有幹不完的活兒。但千萬別以為這樣就能得到更多錢,那是做夢。


    對著石頭澆水,一萬年也不會發芽;對德行卑劣的人良善,永遠得不到正向回應。良善隻有遇到良善才能共鳴,倘若遇見邪惡,最壞的結局可能是,良善會被壓榨至灰飛煙滅。


    籌美這家注冊資金有一千萬元的公司,韓碧玲平時卻總想如何惡意苛扣員工每月一百元全勤獎,遲到更是狠命扣錢。她雖然在金錢上富有,但骨子裏卻透露出極致賤相。於她而言,雁過要拔毛,蚊子腿也是肉,每次扣下來的遲到錢,一年時間積少成多可以讓她全家吃一頓大餐。


    顏明月當初去半島墅駐場,僅兩個月就瘦成皮包骨,後來被韓碧鈴輕飄飄地說一句,“也就一小段時間忙而已”。


    她大概忘了,當初合同續簽前,孫道揚言要幹掉籌美,忘了孫道屢屢對顏明月的大加誇讚。而當孫道為了對顏明月施壓,僅說了一句不滿意的話,韓碧玲就開始對她甩臉色。這個女人心狠手辣、薄情寡義以及不要臉起來,可絲毫不輸那些畜生不如的渣男。


    無論是孫道還是韓碧玲,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不管道德、不講規則、不顧吃相的極致利己主義。一旦有損其利益,立馬下狠招翻臉不認人,也能為了利益無恥不要臉。


    光鮮外表下包裹著肮髒靈魂,以壓榨作為獲利的方式,是良心的泯滅,是卑鄙小人欺負老實人的作惡。為了吃天上掉下的餡餅,他們可以不擇手段的設置各種陷阱。都是憑本事當畜生的同類,隻許自己在別人頭上拉屎撒尿,不許別人在其臉上濺一星唾沫的貨色。


    能給客戶帶來業績,能給公司帶來客戶,每天還累死累活當牛馬,都卑微成這樣了,還要將顏明月的脖子掐著趕盡殺絕。


    人善被驢踢,馬善被驢騎,韓碧玲與孫道比驢還畜生。


    回顧過往,越想越氣的顏明月恨恨地“呸!”了一聲,然後退出被來福拉進的微信群。


    在用計企圖讓顏明月吃回頭草未果之後,韓碧玲對孫道說,“明月能力還說得過去,但格局太小了,難怪她做了這麽多年,還做不到總監的位置。”


    孫道說,“對,我覺得她各方麵都不錯,就是沒格局。”


    此後兩人不再往來,對孫道而言,韓碧玲一直不願給他更多好處,而唯一尚寄的希望,隨著顏明月的決絕不回頭,他也不想再跟籌美有什麽關係了。畢竟當初韓碧玲在雙方下屬麵前,跟他對罵這事可沒忘。


    在領教過孫道的下三濫手段後,顏明月愈發鄙視他,能勾搭韓碧玲將她炒掉,隻為讓她到他身邊。倘若得手,孫道肯定還會有更貪婪的欲望,以及更下作的手段。


    吃光抹嘴連打飽嗝之後,還會嫌棄吃食硌牙,像這種無恥之徒,不趁早遠離,難道還要給他繼續傷害自己的機會?


    顏明月甚至懷疑,當初第一次去半島墅開會時,孫道擺出一副怒氣衝天的的樣子,說要幹掉籌美,會不會本就是他跟韓碧玲勾搭起來,一唱一和演給自己看的一出戲,目的就是為了讓駐場。


    黑力那幫畜生也是一個德性,柯扁台更是如此。既然需要她,就該拿出誠意。錢,是對一個人價值認同的最大誠意。然而他們不僅不願意為她所創造的價值買單,還總想著白嫖。


    別人的職場遇貴人,顏明月的職場卻總遇惡人。


    很多人都想用顏明月,卻又都不願給予善意。當然,還有一些是原本願意給點好處,可相處一段時間後,覺得好欺負,就不欺負白不欺負了。當把她欺負走後,又是一番後悔,或挽留,或糾纏。反正,橫豎就是不讓她舒坦。


    屢遇人渣並沒有讓顏明月成為聽話的奴才,反倒是愈加疾惡如仇。寧可餓死也絕不彎腰的人,人渣是駕馭不了的。


    複雜的人性背後,是隱藏著的暗黑獸性。貪嗔欲壑難以填補內心的無底洞,是人渣的標簽。他們都想靠打斷一條腿,再給一副柺的方式來掌控顏明月,即便早有前車之鑒這條路走不通,卻又都以為自己是個例外。再然後,就一直在“不要臉”,“不要臉”,就是“不要臉”的路上狂轟濫炸。


    這些都是早被顏明月踢入禽獸不如係列的,就像嗜血的螞蟥,一旦吸附上斷然不會鬆口,直至吸食得肥長渾圓。時不時還揮動起那惡心的肢體,仿佛在炫耀它們的勝利。


    顏明月深知,那些混江湖的老狐狸們,給她一分好處,是想從她這要十分,甚至更多的好處。


    回頭草又幹又渣,回鍋肉又肥又膩,那些最開始都沒有善意待她的人,等待她回頭隻是為了更狠惡地敲骨吸髓。她再單純,也沒到蠢這地步。


    顏明月平時衣著樸素,吃用都節儉,這大抵讓他們覺得,她對錢沒有欲望。這種情況最終會被他們視作:既便宜又好欺負。


    當初柯扁台就曾經在公司裏說,明月不喜歡錢。真可笑!我不喜歡錢,喜歡被你們這群千年老狐狸壓榨,白嫖?配嗎?呸!


    顏明月從來都不是不喜歡錢,隻是瞧不上賤人的那點錢而已。她很愛錢,但愛的是那種來路清白的幹淨錢,雖帶著點辛苦味道卻無比踏實。


    網上常有關於開發商高薪挖人才,為公司賣命工作的新聞。這樣的公司與老板,常被罵成萬惡的資本家。每每看到此類新聞,顏明月就隻能無奈咽下滿腹辛酸淚,感覺那些被資本家剝削的人比她幸福多了,畢竟人家有高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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