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人走到靈台之前,從靈台前頭的香案上拿起一隻嶄新的香燭,在另一隻香燭上點著了,替下了旁邊一隻快要燃燒殆盡的香燭。


    道玄真人默默地看著他緩慢而熟練的動作,忽然道:“當年我幹冒大險,瞞著諸位師長將你救下,你卻連個謝字也沒有。為何今日一個少年,你反而謝我?”


    那個老人沒有說話,退後了一步,處身在陰影中,手裏還拿著剛剛換下的那隻殘燭。他抬起頭,向上凝望,青雲門曆代祖師的靈位,威嚴聳立在他麵前,神聖而莊嚴,如山一般的氣勢,仿佛將他這個渺小的人輕易壓倒。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是這般凝望。


    道玄真人在他身後,看不到此刻那老人的眼神,但他卻看到,那殘燭上滴下的灼熱的燭油,一滴一滴,落在那隻枯幹的手掌上,再慢慢的凝固。


    那隻手掌,也仿佛在微微顫抖。


    陰影深處,遠遠的,仿佛傳來幽幽的歎息聲…


    林驚羽到了通天峰玉清殿上的時候,這裏已經站著十幾個人了。這些人中,有他熟悉的,也有他陌生到隻見過幾麵,僅知道是同門的人。


    但無一例外的,在場的人心裏都知道,此刻站在這裏的年輕人,都是青雲門年輕一代的翹楚。


    而在人群之中,最出眾的莫過於兩人,一個自然是冰冷清豔的陸雪琪,另一位卻是如今一身首座服飾、氣度不凡的齊昊。說起來其他各脈的首座都未前來,齊昊也是唯一一個到場的六脈首座。


    齊昊轉眼一看,正看到林驚羽走了進來,怔了一下,隨即大笑著走了上去,一把抱住林驚羽,上上下下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林師弟,你不是在祖師祠堂守靈,怎麽來了?”


    這十年間,林驚羽對外一直是以守靈的借口住在祖師祠堂的,而那個來曆神秘的老人,更是關係到青雲門往日一段密辛,所以眾人都不知曉,此刻他自然也不會說什麽,隻笑道:“十年期滿,我也出來了,正好有人知會我來這裏一趟,沒想到齊師兄你也在這裏。”


    齊昊微微一笑,道:“掌門師伯通知了各脈年輕弟子中的出色弟子來此,說是有要事商量,我正好無事,也就過來看看。”


    他們師兄弟正談話間,旁邊走過來一個男子,身材高大,正是大竹峰的首徒宋大仁。十年不見,他的樣子倒也沒什麽改變。


    當年宋大仁與齊昊等人也算熟悉,此刻便走過來寒暄一陣,片刻後他目光落到了林驚羽的身上,微笑道:“林師弟數年不見,更是英俊挺拔,想必道行又精進不少罷?”


    林驚羽微微低首,微笑道:“宋師兄你太過獎了。”


    宋大仁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身後卻又傳來一個聲音,道:“啊,齊師兄,還認得小弟麽?”


    齊昊向那說話之人看去,笑道:“曾師弟,我忘了誰也不敢忘你了!”


    來人正是風回峰年輕一代中最出色的弟子曾書書,而在他旁邊一起走過來的,卻是小竹峰中的兩個美女文敏和陸雪琪。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個冷若冰霜的陸雪琪,隻有宋大仁向文敏看去,嗬嗬一笑,文敏含著笑,嗔了他一眼。


    齊昊等人也與文敏、陸雪琪見過,曾書書道:“齊師兄,當年你繼任首座之位的時候,小弟犯了錯事,正被家父圈禁,未能到場祝賀,莫怪莫怪!”


    齊昊大笑,道:“曾師弟說哪裏話,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曾書書微笑點頭,隨即向周圍看了一眼,道:“齊師兄,這次掌門師伯把我們叫來,不知道有什麽大事?”


    齊昊搖手道:“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但是有聽說西方某地出了什麽事,掌門師伯想要派出年輕一代出色的弟子曆練一下。”


    “啊。”周圍人都發出了聲音,許多人都頗為好奇和興奮,曾書書本來也是笑容滿麵,但忽然間神色一凝,仿佛想到了什麽,齊昊發覺,微訝道:“曾師弟,怎麽了?”


    曾書書苦笑了一下,道:“年輕一代,出色的弟子下山曆練?”他輕輕搖頭歎息,道,“這個話,我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


    他與齊昊對望了一眼,忽然間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當年的四個人,如今…


    他們不約而同地回過頭,望向那個美麗的女子,陸雪琪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又似把什麽都深埋在深心,那雙明眸轉動,目光在林驚羽身上看了一眼,似乎想看出什麽影子一般,但終於,還是移開了。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大殿之上,鍾鼎之聲響起,眾人立刻肅立,片刻後掌門道玄真人在蕭逸才的陪同下走了出來,向眾人望了一眼,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眾人一起施禮,齊昊站在最前頭,道玄真人微笑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們坐吧。”


    但眾弟子中,除了齊昊如今的身份已然不同,在道玄真人的下首坐了下來之外,其他的人還是站著。


    道玄真人看了身邊的蕭逸才一眼,道:“逸才,你來說吧。”


    蕭逸才點了點頭,道:“是,師父。”


    說著,他走了出來,向四周眾人望了一眼,朗聲道:“諸位同門,今日請大家來此,是有一件事情,需要我們青雲門最出色的弟子前去完成。”


    他說到這裏,眾人登時一陣聳動,蕭逸才微笑了一下,繼續道:“近日,天下間紛紛傳聞,說道西方大沼澤之內,近日忽有異光衝天,數日不止,恐有驚世異寶將要出世。本來天降靈物,唯有德者居之,我們也並無興趣。但這消息傳開之後,卻聽說魔教妖孽大舉西進,意圖染指。”


    “什麽?”


    “可惡!”青雲門眾年輕弟子頓時怒形於色,紛紛叫出聲來。


    蕭逸才待眾人聲音小了些,微笑道:“這消息若是假的,倒也罷了,但萬一若是真的有著奇珍異寶,落入魔教手中,豈不是為虎作倀。青雲門向來是為天下正道領袖,故掌門真人決定,從本門年輕一代中挑選出出色的弟子,一起前往西方大沼澤,持正道義,斬妖除魔。”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忽然又帶些神秘的味道,道:“諸位師弟,此外還要一個要緊處,聽說今日天音寺和焚香穀也派出了弟子前往西方大沼澤。自從十年前那一場大戰之後,大家心裏也都清楚,這兩派明著和我們一團和氣,但暗地裏窺視著正道領袖之位久矣。希望大家可不要丟了本門的臉麵!”


    眾人中一陣喧嘩,頓時有人喊了出來:“掌門真人放心,我等絕不丟青雲門的臉麵!”


    “正是,這一次定要讓魔教還有天音寺焚香穀的人看看我們的厲害!”


    道玄真人微笑點頭,站起身來,道:“此次去西方,或有凶險,魔教中人更是艱險狡詐,你們平日就要擔心。”


    眾人齊聲道:“是。”


    道玄真人向蕭逸才道:“那你安排一下,早早動身罷。”


    說完,他目光有意無意的望了站在人群中的林驚羽一眼,然後轉身便向內堂走去,眾人恭送,待他身影消失,蕭逸才便回身劃分人員。


    那邊廂,林驚羽向齊昊道:“怎麽,齊師兄,這次你不去了麽?”


    齊昊失笑道:“林師弟,如今我走不開了。”


    林驚羽醒悟,臉上一紅,道:“啊,師兄你已經是本脈首座了,我卻沒有想到。”


    齊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這次是你第一次行走天下,正是個大好機會,我可盼著你大展神威、一舉成名呢!”


    林驚羽笑道:“師兄你說笑了。”


    齊昊笑了笑,但隨即臉色有些陰沉,看著周圍無人,對著林驚羽低聲道:“林師弟,不瞞你說,十年前師父…蒼鬆道人背叛青雲,結果搞的我們龍首峰一脈一直抬不起頭來,尤其朝陽峰、落霞峰二脈弟子,見了我們便和仇人一般。師兄我這個首座,做的也是辛苦的很,所以很是盼望你這次出去,能幫我們龍首峰爭上一口氣的!”


    林驚羽默然無語,片刻後微微點頭,低聲道:“齊師兄,我知道,你放心就是,我必定不讓你失望。”


    齊昊微微一笑,臉色也鬆開了些,伸出手拍了拍林驚羽的肩膀。


    正好此時宋大仁走了過來,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笑道:“怎麽,這次龍首峰是林師弟出去麽?”


    齊昊笑道:“正是,不知大竹峰的是誰?”


    宋大仁嗬嗬一笑,道:“本來還是我這個不成器的大師兄去,後來我師娘嫌我笨,就讓我六師弟杜必書師弟去了。”


    齊昊微笑道:“杜師弟向來機靈,有他在我們青雲門如虎添翼。”


    宋大仁口才自然沒有齊昊這麽圓滑周到,當下笑談了幾句,正要走開,忽又回頭,對齊昊道:“對了,齊師兄,我師娘最近有些想我靈兒師妹了,你回去之後,叫她回大竹峰一趟,住上幾日罷。”


    齊昊笑道:“宋師兄,你還不知道呢,今日一早,在我離開龍首峰來此之前,靈兒已經回去大竹峰了,說是想念母親了。看來嶽母和她還真是心心相印的母女呢。”


    宋大仁怔了一下,隨即大笑,聲音爽朗,回蕩在這個玉清殿上。


    第九集第三章舊地


    青雲山,大竹峰。


    雲氣縹緲在山間,如溫柔的白色絲帶,輕輕變幻著。清晨裏微帶濕潤的空氣,還有清新涼爽的風兒,越過那一片翠綠的竹林,拂過大竹峰的山頭。


    那一片以守靜堂為中心的建築,在晨光中安靜地佇立著,一切都顯得那麽的寧靜…


    隻是一陣吠叫聲音突然傳來,中間夾雜著“吱吱”叫聲,打破了這裏的安靜。毛色光鮮的大黃從遠處疾跑而來,小灰則騎在牠的背上,用手緊緊抓著大黃脖子上邊的毛支持身體,同時另一隻手在空中揮舞著,很是興奮的樣子。


    十年前,張小凡從這裏去了通天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剛開始的一段時間,這兩隻動物都變得鬱鬱寡歡,尤其是小灰,一反往日好動性子,悶了許久。至於大黃也不好受,整日裏垂頭喪氣,也不知道是不是牠太過喜歡張小凡煮的東西,那段時間裏每次代替張小凡下廚的杜必書拿出食物喂牠們,必定遭到大黃小灰一陣咆哮,吃完之後多半還有白眼,很不滿意的樣子,可憐的杜必書為此也很是鬱悶了許久。


    隻是時光如水,悠悠而過,當年的記憶仿佛也漸漸淡去,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小灰和大黃又開始在大竹峰的山頭上打打鬧鬧,玩耍不休,隻是縱然如此,牠們在夜深入睡時刻,卻總是回到當年張小凡的房間,仿佛期待著什麽。


    雖然,這麽多年來,這房間裏永遠都空無一人。


    “嘶!”


    大黃突然在急奔中停下腳步,巨大的慣性讓小灰幾乎從牠背上摔了下來,幸好牠的手抓的夠緊,這才勉強穩住身體。大黃大聲地吠叫著,突然回過頭來,卻是張著嘴吐出老長的舌頭,去追逐自己的尾巴,身子便在原地不停地打轉。


    小灰在牠背上坐的穩穩的,咧著嘴大聲“吱吱”而笑,很是興奮快樂的樣子。這個枯燥的遊戲大黃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但對牠們來說,卻仿佛是最好玩的事物。


    清晨的微光灑在牠們的身上,大竹峰上回蕩著兩隻動物的聲音,人們還在沉睡,這大好的時光,仿佛隻留給牠們。


    遠方,後山那片青翠的竹林,隱隱傳來山風吹動竹葉的嘩嘩竹濤之聲,悠悠回蕩,就連從那個方向吹來的風,也仿佛帶著竹葉的清香,和那片竹林裏的氣息。


    忽然!


    大黃停下了追逐自己尾巴的腳步,小灰在牠的背上,也幾乎是同時抬起頭來,張大了嘴巴,向那片竹林望去。


    青山,翠竹,風過,如海…


    沙沙,沙沙,沙沙…


    “吱吱吱吱!”小灰忽然尖叫起來,大黃的反應也有些奇怪,隻是聲音小的多,吠叫了幾聲,但片刻之後,兩隻動物仿佛都知道了什麽一般,小灰抓緊了大黃,大黃立刻撒開四腿,迅速地向後山那片黑竹林裏跑去。


    熟悉的後山小路上,也許是因為許久沒有人來這裏做功課了,草木茂盛的連原本的山路也漸漸模糊,但大黃卻仿佛天生靈覺一般,在樹林間穿梭著,越跑越快,很快就跑到了那片竹林之前。


    翠綠的竹林裏,幽深而帶著一絲神秘,大黃在竹林外頭停下了腳步,低聲“嗚嗚”地叫了幾聲,小灰則從牠背上跳了下來,蹲在一旁,望了望牠,又向竹林深處張望了一眼,不時用手抓抓腦袋,仿佛也有些猶豫。


    但隻過了片刻,終於還是小灰下了決心,隻見牠向大黃“吱吱”叫了兩聲,當先向竹林裏走了過去,說是走其實也不太對,但小灰卻奇怪的沒有爬上竹子,而是用前肢在地上扶著,帶著一蹦一蹦的姿勢,慢慢地向裏而去,看牠的模樣,既是小心翼翼,卻又似乎滿懷期待。


    大黃嗚嗚叫了兩聲,也邁開腳步,跟在牠的身後,走進了這個竹林。


    一猴一狗,慢慢穿梭在幽靜的竹林中,很快消失了身影。


    早晨的光線被茂密的竹葉擋住,但從那縫隙之中,依然有道道光線,化做手指般大的光柱,從竹林上方灑下,落在地麵之上。


    小灰和大黃在竹林間慢慢地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竹林深處的某個地方,有片小小的空地,有些眼熟,依稀記憶中,仿佛是當年張小凡初次來此,辛苦砍竹的地方。


    小灰停下了腳步,蹲在空地之上,用手抓了抓腦袋,向四周張望。


    幽深的竹林裏,一片寂靜。


    卻仿佛有什麽莫名的氣息,浮蕩在這裏。


    令心跳慢慢加快…


    “噗!”一個輕輕的腳步,踏在這竹林深處的安靜中。


    小灰與大黃同時轉頭,那一個身影,在一棵粗大的竹子背後,緩緩現身。


    竹林裏突然又寂靜了下來,但是片刻之後,突然有歡呼之聲,小灰蹦了起來,身子化做灰色的光線一般衝了過去,跳到半空,躍進了那個人的懷抱!


    牠緊緊抓住那個人的衣衫,大聲歡笑,毫無忌憚地釋放著自己的歡喜,“吱吱吱吱”的笑個不停。


    那個人環過手來,曾經的凶戾之氣此刻無影無蹤,眉宇之間滿是許久不見的柔和微笑,將小灰摟在懷裏。片刻後忽然又有感覺,低頭看了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俯下身子,撫摸正在蹭著他的身體的大黃的頭,微笑著道:“大黃,你還好嗎?”


    大黃自然不會說話,隻是低聲嗚嗚叫著,尾巴不停地搖晃著,用頭輕蹭他的手心。


    他的眼角,仿佛在無人見到處,隱隱倒映著光芒:“隻有你們,還是像從前一般的對我啊!”


    他輕聲歎息,深深呼吸,這個竹林裏,曾經熟悉思念的味道。


    “嘩嘩!”


    忽地,又是一陣忙亂的腳步聲,卻是野狗道人從背後竄了出來,但看他破舊道袍上被荊棘撕了幾道口子,便知他走錯了路。


    野狗道人滿臉晦氣,向曾經的張小凡,如今的鬼厲抱怨道:“喂,臭小子,你是不是發瘋了,想找死也不用這樣吧!這裏可是青雲門,萬一被人發現了,我們就算有十條命也死定了!”


    突然,剛才對著鬼厲還十分溫順的大黃回過頭來,脖頸上的毛發豎起,齜牙咧嘴,顯然對著野狗十分的沒好感。片刻之後,大黃吼了一聲,居然就撲了過來。


    野狗大吃一驚,但見這幾乎有半人來高的巨狗突然撲來,心裏先是咯登一下,下意識伸手握住自己的獠牙法寶。


    不料此刻鬼厲在前邊淡淡道:“你要是敢用法寶傷了這隻狗,我就把你手腳都砍下來,再扔到山下守靜堂前麵去。”


    野狗愕然,怒道:“你說什…”


    但話未說完,大黃竟然已經撲到,野狗失神間登時被這隻巨狗撲倒,頓時狗吠聲怒罵聲不絕於耳,人狗翻騰,踉踉蹌蹌,稀裏嘩啦!野狗道人與大黃一起滾到了遠處一處荊棘背後,看不見人影狗身,隻聽見不時有怒叫聲傳來。


    “哎呀!死狗,你還咬…喂,臭小子,你個畜生,還不叫這隻狗鬆手,不,鬆口,啊…死狗,那是人腿,不是雞腿啊!快鬆口,別咬啦…啊啊啊…”


    鬼厲對遠處野狗的慘叫聲充耳不聞,轉過頭看著懷裏的小灰,眉宇間都是笑意。仔細打量了一番,隻見十年不見,小灰仿佛又長大了些,抱在懷裏的感覺,也似乎比從前重了許多,便是連牠雙目間的那一條痕跡,也仿佛大了不少。


    而小灰在最初的喜悅激動過後,此刻依然咧著嘴笑著,與往日一般的爬到他的肩頭,習慣性的伸出手去摸弄他的頭發。


    鬼厲靜靜地站著,隨即慢慢向外走去,走到竹林邊上,向著遠處眺望,山前那一片被雲霧遮擋的地方,曾經是自己最溫暖的家。


    他怔怔出神,深深望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黃得意洋洋地從竹林深處跑了出來,搖頭晃腦,尾巴更是搖晃不停,蹦到鬼厲身邊,“汪汪汪”叫了幾聲。


    鬼厲微笑,伸手拍了拍牠的腦袋。


    片刻之後,野狗道人踉踉蹌蹌從黑竹林中走了出來,身上的道袍又破爛了幾分,連一張狗臉上也多了幾道抓痕,至於腳下的傷口更是隱約可見。


    此刻看到大黃趴在鬼厲身邊,心裏有些害怕,竟是不敢走過去,遠遠的怒罵道:“死狗,別以為有人給你撐腰,遲早有一天我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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