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初見她,先是愣怔片刻,隨即掀起驚濤駭浪:“羨魚?!”


    “你這丫頭怎的突然現身,也不事先捎個信來!”一位婦人邊說邊離座,邁步向她靠近,牽著她步入廳堂。


    “娘……”譚羨魚神情尚有幾分迷離。


    手掌傳遞的暖意真切無比,滲透至四肢百骸,直至心間漾起層層溫暖。


    直至被攙扶著坐下,譚羨魚仍未完全回過神。


    譚川眨眨眼,麵露驚懼:“糟了,小妹傻了!”


    話音甫落,腦袋突遭一拳:“你才傻了呢!”


    譚川捂頭齜牙,對著施暴的妻子敢怒不敢言。


    譚羨魚望著眼前這群生動而溫馨的親人,終於清醒過來。


    譚老太太語氣夾雜憂慮:“羨魚,莫非侯府出了什麽狀況?我聽說侯府昨日納了側室,該不會……”


    譚羨魚打斷她:“沒事兒,娘,一切都好。”


    眾人見她不願詳談,交換眼神後也未再追問。


    畢竟是自家出門的女兒,他們深知,譚羨魚並非有難獨吞之人,真遇難題,定會坦誠相告。


    她若不說,恐怕確實無甚大事。


    區納側,對外亦不足掛齒。


    眾人漸漸鬆弛下來。


    一杯溫茶飲畢,譚羨魚言:“爹,我收養了兩個兒子,如今到了學習啟蒙的時候,我想送他們入族學。”


    此語一出,室內頓時寂靜無聲。


    最終,是柳二夫人尖聲打破了沉默:“你說收養了兩個兒子,什麽意思?!”


    言罷,她不由自主轉向跪在門邊的孩子。


    眾人也隨之望向霍沅皓。


    侍郎府中,即便是女子也曾曆經戰場,此刻氣勢洶湧,霍沅皓麵色煞白。


    “這孩子我親自選定,別嚇著他,”譚羨魚道,“言歸正傳,族學之事。”


    眾人收回視線,譚旭神色複雜:“關於族學……羨魚,或許你再考慮考慮?”


    若是譚羨魚親生,不待她提,他們早已將孩子迎入學堂,但這孩子雖乖巧,卻非譚羨魚所出。


    非譚羨魚之血脈,在他們眼裏便是外人。


    “羨魚,”譚老太太開口,語中含著凜冽,“是不是婆家待你不善。”


    譚老太太言畢,廳內的氛圍陡然沉重。


    譚羨魚無奈道:“並無此事,娘,莫胡思亂想。”


    “何為胡思亂想,妹子,若侯府真對你好,怎會讓你過繼他人之子?”溫大夫人發問。


    同為女性,無人比她們更明了,收養子女意味著自承無力,難以延續血脈。


    譚羨魚抿唇:“我心中有數。”


    言至此,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譚旭。


    與女兒的眼神交匯,戰功赫赫的驃騎將軍唯有歎息:“罷了,就讓他們入學吧。”


    “多謝父親。”


    話語方落,額頭卻被輕輕一彈。


    譚旭力道雖輕,卻在她白嫩皮膚上留下淡淡紅印。


    譚旭瞪眼望她:“臭丫頭,跟家人客氣什麽,再說這生疏話,小心揍你!”


    “臭老頭,這麽重幹嗎!”譚老太太揚手,一掌拍在譚旭後腦勺。


    譚旭下意識扶住把手,才免於跌倒。


    他麵無表情,連怒都不敢。


    譚旭的目光輕輕掠過仍舊跪地的孩子,喉嚨微動,發出兩聲輕咳,仿佛是在為接下來的話語鋪墊,這才開口道:“罷了,起身吧。”


    霍沅皓下意識地望向譚羨魚,等到她輕微頷首示意,方才緩緩站直身軀。


    周圍的目光再度聚焦於他,細細審視。


    他的身形消瘦,衣物掛在他的身上,仿佛是披在竹竿上一般,然而他的背脊卻挺得筆直,透露出一種不卑不亢的氣質,意外地讓人感到幾分舒心。


    “既已認下兩名孩子,為何隻帶來一位?”譚逸發問道。


    作為家中長子,譚逸性情溫文爾雅,連嗓音都透著柔和,看上去全然沒有武將出身的粗獷之態。


    然而,他的武器是沉重的長槊。


    百來斤的長槊在他手中如同玩具般輕鬆自如。


    譚羨魚抿緊了嘴唇,輕聲道:“另一位是由我婆母與侯爺共同選定的。”


    此言一出,眾人了然於胸。


    一個由她親自挑選,另一個則是老太太與靖國侯的決定,親近疏遠,一目了然。


    譚老太太嗤笑一聲:“這侯府,真是有本事!”


    譚旭的麵色亦是一沉。


    他端起茶杯,目光與譚逸交匯。


    譚逸點了點頭,動作細微幾不可察,顯然心領神會。


    昔日譚羨魚像是中了迷魂湯,非霍容愷不嫁,甚至連青梅竹馬也棄之不顧。


    家中獨女,自是需萬般嗬護,因此主動向侯府索要了一份門生名單。


    這些皆是靖國侯府曆代栽培的臣屬,世世代代依附於侯府,忠心耿耿,盡管如今侯府已遠離朝堂,不過隻要他們尚在,侯府便不能算作真正衰敗。


    譚家借助這些人,贏得了無數榮耀,如今不少人已位居高職。


    隻是侯府自身已是搖搖欲墜,那些人的力量自然顯得捉襟見肘。


    先前,大家看在譚羨魚的麵上,對這些人多有寬容。


    現在想來,或許也是時候做出調整了。


    否則,怕是侯府還以為侍郎府的千金是可以隨意擺布的。


    父子心中已有定計,麵上卻無絲毫顯露,轉而招呼眾人共進晚餐。


    席間,見譚羨魚與那個孩子相處融洽,眾人對孩子的態度也隨之改觀。


    畢竟,隻要譚羨魚高興,其他都是次要。


    雜亂的心思被逐一收起,餐桌上重新洋溢起歡聲笑語。


    飯畢,譚羨魚準備離去。


    譚老太太與她的兩位嫂子執意要她帶上些禮物,強拉著她離開,留下霍沅皓獨自麵對驃騎將軍與其他兩位將軍。


    經曆過戰場洗禮的人,身上自有一股不同於常人的氣場。


    他們的眼神銳利如刃,無形的壓力讓人感到窒息。


    譚旭凝視孩子半晌,終是開口:“你母親既選擇了你,並傾注心血,你切莫要辜負她。”


    譚家族學,有三大儒者坐鎮,準入門檻之高,非比尋常。


    他並不屑於對一個孩子發出赤裸的威脅,言辭間隻帶了幾分淡淡的警誡意味。


    霍沅皓驀地跪倒在地,瘦弱的手臂如竹枝般舉起,對著譚旭恭敬地行了一禮,神色異常認真。


    他年幼未受教育,不知該如何應答。


    既然言語上無法表達,那就用行動證明。


    見到這一幕,譚旭臉上的嚴厲稍有鬆弛。


    趁著女眷未歸,讓孩子先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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