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好,盡管前世的大房二房在對自己這方麵並不友善,但遠談不上苛刻。


    因此,譚羨魚並不急於將這兩房卷入自己的麻煩中。


    離壽安堂尚有一段距離,就能看見整個大房二房的人群。


    那裏真可謂是全家動員,老少齊全,還有大批仆役隨行,將壽安堂團團圍住,氣勢驚人。


    “夫人……”抱琴也犯難了,“我們怎麽辦?”


    她們主仆兩人孤身前來,並未帶任何侍衛,一旦發生衝突……


    譚羨魚眼簾微垂,眸中閃過一抹機智的光芒。


    處世之道,該示弱時則示弱,裝傻充愣這功夫也不能丟。


    既已來到院門前,譚羨魚沒有多言,低頭步入院中。


    她的出現讓大房二房立刻露出凶相,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譚羨魚步伐一頓,仿佛受驚一般,隨即低頭走到老太太身邊,靜靜地站著。


    自始至終,她竟沒有說一個字。


    大房二房本已準備唇槍舌劍,畢竟作為三房的當家主母,譚羨魚即便在三房過得再不如意,也總比得過他們兩房,總是要強些。


    所以隻要她開口,他們絕不會手下留情。


    然而,譚羨魚竟然一言不發,就這麽過去了。


    一時間,大房二房反倒不知所措。


    老太太也是暗自咬牙,低聲開口:“羨魚,你可是三房的當家主母!你的大哥二哥要分家,可你怎麽能一句話都不說!”


    譚羨魚抬起眼簾,迎上眾人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婆婆說笑話了,您是家中的長輩,何況,那同樣也是我的親哥嫂,分家這種大事,自然是由您和他們商量就好,我一個小輩,能有什麽意見呢……”


    老太太抿緊了嘴唇。


    方才出主意時的機敏伶俐,此刻卻變成了畏首畏尾的模樣,真是讓人頭疼!


    說到底,眼前這一團亂麻,還不都是因她一句話而起!


    老太太臉上的不悅愈發明顯:“那你這一趟來的意義何在!”


    譚羨魚微微垂首,一臉無辜委屈:“不是您讓我這個媳婦過來的嗎?我還正想問呢,您叫我來有什麽事呢?”


    老太太猛地吸了一口氣,決定不再與她糾纏。


    生怕再多說一句,自己會被這氣人氣得當場暈厥。


    抱琴早已明白了譚羨魚的意圖,此刻頭垂得比主子還低,當即主仆二人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暗處,一道修長的身影默默站立,將譚羨魚的所有舉動盡收眼底,低沉地輕笑一聲,轉身返回主屋臥室,安然入睡。


    ---


    族中的老人們年歲已高,半夜被匆匆喚起,個個都迷迷糊糊的,直到踏入侯府大門,才逐漸清醒。


    聽說侯府要分家,幾位尚在懵懂中的老族長猛然驚醒:“什麽情況?!”


    大房二房交換了個眼神,隨即各自拿出準備好了的賬本:“這些都是我們這兩房的名下商鋪開銷記錄,我們願意以產業的兩成作為條件,與侯府正式分家!”


    老太太眉頭微挑,視線不由自主地被那兩堆厚厚一遝的賬本給吸引過去。


    大房二房,居然還藏有產業?


    老族長們半信半疑地接過賬本,頓時睡意全無。


    原來,他們兩房不單單有產業,規模還不小,多半在外鄉發展,難怪他們此前並未得知。


    老太太見狀,也不由得心中一驚。


    以往逢年過節,兩房送來的珍稀貴重禮物不少,但老太太一直以為那是他們拿侯府的錢置辦的,純粹是禮尚往來,所以並未放在心上。


    而今,麵對眼前的兩疊厚厚的賬本,再細看其數額,老太太後悔不已。


    “你們——”


    霍大郎恭敬行禮,打斷了老太太的話:“娘,這幾年我和二弟用心經營,也算小有所成,這些產業都在外地,娘不必再說我們是靠著侯府的光,我們自願交出兩成作為分離的條件,已經是我們的極限,娘無需多言了!”


    這話一出,老太太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她的本意可不是這樣的!


    她隻是……希望他們不要堅持分家罷了!


    明明一家人,為什麽要鬧到這步田地?


    老族長們紛紛麵麵相覷,輪流勸解。


    然而,霍大郎跟霍二郎的心意已決,任憑他們如何勸說,兄弟倆都麵色冷漠,堅決要求分家。


    至此,老族長們束手無策,隻好提出開祠堂是件大事,需要挑選吉日。


    老族長們原想著利用這段時間再努力安撫兩房,或許能讓兄弟倆回心轉意,豈料二人連這套都不吃,甚至提議讓族老們先休息,待天明便即刻開祠堂。


    瞧著他們急不可耐的模樣,老夫人心底不由得湧上幾分真切的寒意。


    譚羨魚哪管老夫人臉上的陰霾,事兒一敲定,便上前微微欠身:“母親大人,媳婦真是累得慌,明天家族祠堂那事,媳婦就不參與了。”


    老夫人麵色難掩不悅:“你是三房的當家主母,怎可缺席!”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那檔子事嘛。”譚羨魚輕歎一口氣,“媳婦身子乏得很,這天色又晚成這樣……”


    再拖下去,公雞都快打鳴了,譚羨魚可不想為了這家子的事再損耗自己的精力。


    她口中的“那事”,外人或許不明就裏,但老夫人跟三房心裏跟明鏡似的,個個麵色都不太好看。


    “羨魚啊,”霍容愷欲言又止,“這樣的事情,怎好掛在嘴邊說呢?”


    譚羨魚歎了一口氣,語氣溫和下來:“可我真的難受,到時萬一失了分寸,豈不是更尷尬。”


    “要是到時真有什麽狀況,別人問起,總得有個說法,那……”


    霍容愷見狀,也不好多言。


    畢竟那件不光彩的事情,是他自己一手促成了的:“……那你就明天好好休息吧。”


    譚羨魚行了個禮,利索地轉身離開。


    好不容易回到住處,譚羨魚已是疲憊不堪,在抱琴的幫助下摘下首飾、換上寬鬆的衣裳,幹脆一頭栽倒在床上。


    半夢半醒之間,她被人擁入個寬厚且溫暖的懷中。


    戚霆驍摟著她,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著她的背,眼睛也沒睜一下。


    “再拖一會兒,馬上天都要亮了。”


    譚羨魚因睡得太晚,第二天快接近中午才醒來,身旁早已空無一人,隻剩餘香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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