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旭怒氣未消,反手又是一掌,譚逸嘴角漸漸滲出一絲血痕。


    “你可知道,呼衍灼在京中萬一有何閃失,會對大昭造成多大的麻煩?你曾親曆戰場,怎會不明白一場戰爭背後是多少無辜生命的犧牲!”


    譚旭痛心疾首地質問。


    “隻因一己之私,就要拉上那麽多人陪你赴死!我這些年教給你的道理,你都忘了嗎?”


    譚旭的訓斥如雷貫耳,令譚逸的頭顱不禁低垂。


    譚旭憤怒地甩了甩袖子,轉向戚霆驍,話語間透著決絕:“人我交給你了,接下來如何處理,你自己看著辦吧!”


    言畢,譚旭欲轉身離去,一副不再插手的姿態,留下的每一句話都似有千鈞之重,壓在眾人的心頭。


    戚霆驍不自覺地將視線投向譚逸,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而譚逸,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他從容地拭去嘴角的血漬,抬頭望向戚霆驍,語氣平淡:“走吧。”


    戚霆驍輕歎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何必如此,就算羨魚嫁給我,我也會保護她免受蜚短流長的侵擾。”


    譚逸嘴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因為我,是羨魚的大哥。”


    他與譚羨魚血濃於水,而戚霆驍,終究是個局外人。


    戚霆驍抿了抿唇:“那天我一出現你就選擇離開,其實內心也多少鬆了口氣吧。”


    即使他武藝超群,麵對經曆過無數戰場的譚逸,若真要保全呼衍灼,恐怕也難以萬無一失。


    譚逸低笑兩聲,並未回應這個問題,而是站起身來:“行了,別愣著了,難不成還要我請你不成?”


    戚霆驍的嘴角微微抽動,他從未見過如此主動……


    甚至可以說是決絕的態度。


    雖然早已結束了一日的工作,戚霆驍還是無可奈何地折返回繡衣衛的辦公地。


    譚逸對於監獄的環境並不陌生,自行尋了一處草墊坐下,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明天我再去向陛下稟報。”


    戚霆驍望向譚逸,眼神複雜,“你有沒有什麽話,需要我轉達給家裏人?”


    “我書齋留有一封信,勞煩你回去後交給夫人,她看了自會明白。”


    譚逸目光灼灼,認真地說道,“一定要善待羨魚,關於此事,切勿讓她知曉。”


    戚霆驍緊抿雙唇,重重地應了一聲:“好。”


    言畢,他轉身離去,不忘吩咐手下:“我那裏有幹淨的被褥,拿給他用,他有任何需要,無論是飲食還是其他,盡可能滿足。”


    “是,大人。”


    ---


    戚霆驍走出地牢,站在門口,良久未動。


    祁嶸見狀,走近幾步,忍不住歎了口氣:“公子,您這如何向譚小姐交代啊?”


    譚逸的大哥都被扣押了,縱使譚羨魚寬宏大度,內心也必定不好受。


    戚霆驍同樣深深地歎了口氣,他何嚐料到會有今日的局麵。


    此刻,他甚至不確定是否應該回家。


    回去吧,正如祁嶸所說,他不知如何麵對譚羨魚;可若不回,他又需要替譚家大夫人傳遞消息。


    戚霆驍心中越來越煩躁,索性就在院中找個位置坐下,獨自苦惱。


    與此同時,遠在另一處,秦相的府邸內,熱酒已被備好,秦相長舒一口氣,滿臉釋然。


    旁邊侍立的人激動得麵紅耳赤:“譚逸被抓了!相爺,咱們苦等這麽久,終於等來了這個好消息!真是沒想到,比起譚羨魚,譚逸竟是更容易對付得多!”


    “沒錯!相爺,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動!”


    眾人焦急的目光聚焦在秦相身上,期待著他的下一步部署。


    秦相靜默不語,眉頭緊鎖,仿佛在思考著一個至關重要的戰略。


    四周的喧囂漸漸平息,空氣裏彌漫著緊張而凝重的氣息。


    終於,在一片靜謐中,秦相緩緩啟唇:“據我所知,戚霆驍預計將在明日進宮,向陛下稟報這一連串的事件……”


    他說到這裏,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確保他們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引:“而我,也會在同一日踏入宮門。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我們必須借此東風,一舉讓譚逸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想到譚逸一旦垮台,其弟譚川勢單力薄,自然無法獨撐大局,整個譚家就如同失去了支柱的大廈,頃刻間便會分崩離析。


    秦相心中暗自盤算,譚家的崩潰無疑會在民間掀起軒然大波,隻需稍加誘導,輿論的浪潮就會自然而然地轉向皇室,到時候,便是實現多年抱負的最佳時機……


    想到這裏,即便是城府極深的秦相也不禁雙手微顫,心中激蕩的情緒難以抑製,唯有連續幾口熱酒下肚,才勉強平複了那份激動與期待。


    “記住,明日你們每個人都要做好準備,將這個消息巧妙地散播開來,務必讓整個京城為之震動,同時,更要引導百姓為譚家求情。”


    秦相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不解之情溢於言表:“大人,這樣做豈不是違背初衷?我們不該是讓百姓對譚家口誅筆伐嗎?”


    秦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斜睨了提問者一眼:“呼衍灼畢竟是外族之人,大昭子民又怎會真心實意地為他們發聲?”


    麵對疑惑,秦相不耐煩地斥責:“愚不可及!如果不激發百姓為譚家發聲,陛下又怎會意識到譚家勢力之根深蒂固,又如何能輕而易舉地動搖譚家的根基呢?”


    言畢,眾人心領神會,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閃爍著默契的光芒,一一告退,各自準備明日的布局。


    他們深知,明日的行動必須萬無一失!


    ---


    那一夜,戚霆驍在心中百轉千回,最終踏上了前往將軍府的路。


    月色朦朧,映照著他的背影,顯得格外孤獨而堅定。


    譚府內,譚大夫人雖已疲憊不堪,但得知譚逸未歸,仍堅持著處理家族事務。


    當戚霆驍意外造訪的消息傳來,她的眼神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整裝接待。


    兩人簡短交談後,戚霆驍小心翼翼地提及譚逸,隨即匆匆告辭。


    譚大夫人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隨即步入書房,尋找答案。


    書房內,一切井井有條,唯有譚逸的書桌上孤零零地躺著一封未啟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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