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兒直接拉著明宣禮出去了,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還能這麽婆婆媽媽的呢?以前的雷厲風行呢?原來的殺伐果斷呢?


    沈婉兒拉著明宣禮從小門去了隔壁的院子,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壓低了聲音跟明宣禮叨叨。


    “你怎麽回事兒啊?”


    “什麽怎麽回事兒?”


    “沒怎麽回事兒你跟田大夫那麽說話。”


    明宣禮是王爺,老田現在就是個普通的村醫,可是,老田算是看著他長大的。是明宣禮敬重的人,剛才那態度,確實有些過分了。


    要不是沈婉兒捂嘴捂得及時,那些話要真說出口。就老田那針眼兒似的心眼子,有的是機會整他。


    “我那不是著急閨女麽。”


    “就是蟄了一下,你至於嗎?”


    “那也是你閨女,你就不著急?”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就著急。”


    “你沒聽見她哭成什麽樣了嗎?”


    “何止是聽見了,我還看見了呢。”


    “那你就這麽無動於衷?”


    明宣禮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這還是那個溫婉賢淑的王妃嗎?平時不是最疼她了嗎?怎麽都沒見她心疼呢?


    “這麽點兒小事兒,我還得哭天搶地的折騰一番不成?”


    “你!”


    明宣禮十分不理解,為什麽會是這樣!隻覺得心口憋悶不已,衣袖一甩就走了。


    沈婉兒看著那個怒氣衝衝的背影,覺得莫名其妙。孩子的磕磕碰碰多了去了,再矜貴的身份,再多下人圍繞,都免不了出些狀況。


    被馬蜂蟄這種事情,哪裏算得上是什麽大事?至於反應這麽大嗎?


    沈婉兒也轉身回去了,都說女人動不動就生氣,怎麽他一個大男人還這麽小氣。


    明珠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五兒,你不是說沒啥事兒啊,這怎麽現在還沒醒啊?你這醫術行不行啊?”


    李氏第十八次去屋裏看明珠了,看完出來都得問小五一遍,從信心滿滿的解釋,到現在都懶得回答了。


    “沒事兒,那會兒我又去看了一趟,肯定沒事兒。”


    到飯點了,仨老頭兒和明宣禮就都過來了,正巧聽到李氏第十八次質疑小五的半吊子醫術,順口就解釋了一句。


    “那怎麽還沒醒呢?”


    “累了唄,瘋跑了半天,又哭了半晌,大人都累得慌,別說是個小孩子了。”


    老田今天格外的有耐心,哎呀,隨手收的徒弟——小五,配的藥比他這個師傅還要好一些,他開心了,耐心就多了。


    就是……這藥勁兒有點兒大,那麽一點就睡了這麽久,回頭得跟小五說說,改改劑量。


    正說著呢,沈婉兒就抱著明珠從屋裏出來了,明珠睡眼惺忪的樣子,手上被馬蜂蟄過的地方已經消腫了。


    “哎呦,終於醒了,我還以為小五把明珠給治壞了。”


    李氏狠狠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小五叔叔,槐花呢?”


    小不點兒人還沒睡醒呢,還想著槐花呢。


    “小四叔拿去做好吃的了,一會兒就能吃了。”


    小五捏捏明珠的小肉臉,說了一句。


    明珠當即就掙紮著要下地,沈婉兒剛把她放下來,就直奔灶房去了,沒一會兒就端著個小碗出來了。


    這個小木碗是胡旺用花椒木特意給明珠做的,外頭還雕了浪花兒,打磨得很光滑,還有配套的木勺和木筷。


    碗裏放了個剛出鍋的大包子,小明珠屁顛顛的出來,找到自己的小椅子,鼓著小臉兒給包子吹氣 。


    小四叔叔說了,包子還燙,得吹吹再吃。


    家裏人都在,看著這麽個小娃娃,做什麽都覺得可愛。


    “娘,成親的媒人還是找王媒婆嗎?”


    張蓮忽然問了一句,日子越是臨近,事情就越多。好在李氏有先見之明,成親的東西是打小就開始準備的,現在就是準備些吃穿用度就好了。


    “是,上個月就跟王媒婆說好了,她十七那天就來。”


    說到這兒,李氏壓低聲音,湊到張蓮耳邊。


    “我是多說了喜錢,她才答應的。”


    張蓮偷笑,就胡旺那鬧騰勁兒,王媒婆怕麻煩不想來也能理解。


    王媒婆:你男人也沒好到哪裏去。


    “成,回頭您跟我說一聲,我提前準備好。”


    李氏點點頭,心情十分愉悅,哎呀,有個操心的人就是好呀。老大成親的時候,那忙得腳打後腦勺,分分鍾都要發火兒。


    哪有現在的好心情啊。


    其實,李氏去請的時候,王媒婆是拒絕的。


    胡興和張蓮是她給保的媒,躲不過去;胡旺和文小點是她沒有吸取教訓。


    這次她要是再答應,那就是她腦袋不好使。


    可是……李氏給的太多了。放著銀子不賺,那才是真的腦袋不好使。


    五月十七,王媒婆下午就被胡興接到了小坎溝,還是住的飯堂西邊兒那間屋子。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外頭熱熱鬧鬧的,胡家本家來幫忙的,正被張蓮指揮著忙進忙出。有小四在,也不用再另找大廚了。


    文小點和小四,帶著幾個人在廚房裏準備明天要用的菜,有些肉要提前燉好。肉丸子、肉餡兒也得提前準備上。


    還有要用的雞鴨魚這些,都得提前殺好,處理幹淨才行。明天一早,三爺爺還要熏出來,中午還要擺上桌呢。


    “蓮兒嫂子,鴨蛋給你放哪兒?”


    餘苗苗領著小叔子,小叔子推著平板車,平板車裝了十幾個壇子,壇子裏是她獨門秘製的鹹鴨蛋。


    “哎呀,都忙懵了,還得勞煩你給送一趟。”


    張蓮連忙迎上去,從袖口裏掏出來早就準備好的荷包,順手就給餘苗苗塞過去了。這是李氏特意囑咐過的,親兄弟明算賬,該是多少就是多少,這也是這麽多年,他們還能如此融洽的原因之一。


    “知道你忙,幾步路的事兒。哎,這個你拿回去昂,就幾個鴨蛋,哪還能要錢呢?”


    “那不行,這是咱家得規矩,可不能壞在咱倆手上。”


    “行,那我就收著。”


    張蓮把家規都搬出來了,餘苗苗也隻得收著,不過,回去還得問問恩陽,家裏是不是真的有這條規矩。


    要真有,那以後各家來往也得注意些分寸。


    “來幾個人,幫忙把壇子搬到灶房去。”


    張蓮隨手點了幾個人過去,十來個壇子,一趟就搬好了。


    這會兒就看出來家裏人口多的好處了,有點活兒,嘁哩喀喳的就都幹了。


    餘苗苗沒在院子裏多留,直接去屋裏幫忙剪窗花、紮布花了。明宣禮一家四口一大早就到了,這邊人多,明宣禮就跟仨老頭兒去了隔壁。


    明成被小五帶著跟外頭那幫叔叔伯伯們幹活去了,沈婉兒和明珠就跟著李氏在屋裏幫忙。


    這次,李氏的姐姐李秋菊和姐夫許光宗也一起來了。之前忙著許姝的婚事,胡旺成親都沒來。這次一家子一起來了。


    “嫂子,快收斂點兒吧,知道你家有喜事兒,可別把下巴給樂掉了。”


    西屋裏,炕上,桌上,到處都是紅紙 ,婦人們人手一把剪刀,剪喜字和窗花。三奶奶年紀大了,眼神不大好,就用紅布紮紅花。


    “不是前些年,興子說不上媳婦兒,急得滿嘴燎泡的時候了。”


    娶媳婦兒的鬧公婆,官莊鎮的習俗之一,李氏倒也能坦然麵對。不就是打趣幾句,又不掉塊肉。


    “可別提了,前陣子我才知道興子說不上媳婦兒是有人搗亂。”


    “啥?還有這事兒呢?”


    “誰呀?幹這缺德事兒。”


    “是咱村兒的嗎?”


    李氏的話一說完,本家的幾個婦人就七嘴八舌的開始追問。關係到自家孩子的婚事,可不得打聽清楚,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搗亂到自家頭上。


    “說起來大家都認識,就那王家幹的。”


    屋子裏安靜了一瞬,三奶奶放下手裏紮了一半的紅花,拍拍李氏的肩膀。


    “就是那個月月朝咱家要錢的王家?”


    “除了她們還能有誰?”


    “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李氏把王家母女倆的事兒跟大家仔仔細細的說了,餘苗苗進門兒的時候,王家都已經被丟進山裏了。


    這王家是誰,她還真不清楚。所以,這一通聽下來,還是雲裏霧裏的。然後,心裏的小本本上,又多了一個要找胡恩陽了解的事。


    “嬌嬌姐姐,李奶奶她們在說什麽呀,我怎麽聽不明白呀。”


    角落裏,許嬌嬌正帶著明珠玩翻花繩,已經十歲的許嬌嬌,現在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今天的任務就是帶著明珠,遠離大人手裏的剪刀。


    “我也不知道,大人的事不用咱們操心。該你翻了。”


    許嬌嬌自己都聽不明白,可回答不了明珠的問題,不過不怕,她會轉移注意力。


    李氏聽見小丫頭的聲音,這才想起件事兒來。


    “婉兒,跟你商量件事兒唄。”


    “嬸子,啥事兒?”


    “借你家閨女用用唄。”


    李氏難得一臉討好的跟沈婉兒商量。


    “明珠?她那麽小,能幹啥?”


    有什麽事能用上個虛歲才四歲的孩子?


    “也不用幹啥,就讓她和嬌嬌在新床上滾兩圈兒就行。”


    “啊??”沈婉兒懵了一下,又想起胡家的“特立獨行”,又把自己給說服了。


    “哦哦哦,行啊。有什麽說法沒?我得提前教教。”


    沈婉兒說著放下紅紙和剪刀,就要去逮明珠。


    “漂亮嬸嬸,這個事兒我熟,我教小豬豬就行。”


    李秋菊笑吟吟的看著自家閨女,還真是長大了,都知道給大人分憂了。


    一聲漂亮嬸嬸,把沈婉兒喊得心花怒放,不禁多看了兩眼這個小姑娘。


    許嬌嬌穿了一身嫩黃窄袖衣裙,明眸皓齒,麵色紅潤。漆黑如墨的秀發散落在身後,隻束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戴了兩朵和衣服同色的頭花。


    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歡。


    “那就拜托小姑娘你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著漂亮的小孩子,心情都跟著美好起來。


    “漂亮嬸嬸,我叫嬌嬌,您叫我嬌嬌就可以了。”


    “好,嬌嬌。”


    沈婉兒說著朝許嬌嬌招了招手,許嬌嬌一靠過去,手上就被沈婉兒套了個鐲子。就在旁邊的李秋菊,心裏咯噔一下,趕緊就過來拉扯。


    “這怎麽使得?這也太貴重了。您快收回去。”


    “這姑娘合我眼緣,不值錢的小東西,收著就是了。”


    “不行不行……”


    李秋菊還要拒絕,李氏卻直接上去把姐姐的手給擋開了。


    “婉兒給嬌嬌的,姐,你別管。”


    李氏給姐姐使了個眼色,又寬慰嬌嬌。


    “嬌嬌,你放心拿著吧,去跟明珠玩兒去吧。”


    許嬌嬌看看李秋菊臉色,見娘同意了,這才道謝走開。李秋菊雖然不知道妹妹這是來的哪一出,還是應下來了。


    李氏的想方法很簡單,王妃賞的,不要白不要,她家又不缺這一件兒。


    目睹了全程的明珠,見許嬌嬌回來,趕緊拉住她的手,一臉擔心。


    “姐姐,我娘是不是嚇到你了?你別怕,我娘很好的。”


    許嬌嬌被這小孩子給弄笑了,明明自己就是個小孩子,還老氣橫秋的擔心起別人了。


    “沒有,你看,漂亮嬸嬸還給我鐲子了呢。”


    許嬌嬌笑嗬嗬的晃晃手腕上的鐲子。


    “那就好,那就好。”明珠小肉手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轉而又叮囑許嬌嬌。


    “姐姐,這個鐲子你可要收好了,等我長大了,我拿哥哥跟你換 。”


    明珠一本正經的用小小聲跟許嬌嬌說,麵色很是認真。


    畢竟是大了幾歲,知道小孩子的話不能當真,也沒往心裏去,隻笑著答應。


    “好,那姐姐回去就收起來,等著你來換 。”


    “姐姐,拉鉤。”


    “好,拉鉤。”


    屋裏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笑語嫣然的定下了一個約定。


    門外,被妹妹拿來換桌子的明成正被小五指揮得暈頭轉向呢,手裏端著一碗漿糊,就突如其來的打了個噴嚏。


    人一抖,碗裏的漿糊好巧不巧的,就糊了小五一臉。


    “小五叔,對不住,對不住。”


    小五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漿糊,放回碗裏。歎了一口氣,勸道。


    “都說了,你這小身板兒,熱了也不能隨便脫衣裳,著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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