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波不知道為什麽大家忽然就沉默了下來,隻是幾十年的職業素養,告訴他,不要問,更不要有好奇心。


    這裏雖然不是王府也不是皇宮大內,可前麵幾十年的經曆,讓他養成了一個謹小慎微的性子。


    好奇害死貓的例子他見識了不少,並不想成為其中一隻。


    “二位,這是七爺的吩咐,這……回去了也不好交差啊。”


    “你就實話實說。他有意見,就讓他來找我倆來。”


    老田這兩年散漫習慣了,都敢跟王爺叫板了。


    “這……這不合適啊。二位,就別為難我了。”


    老田的脾氣肉眼可見的上來了。胡二伯當即出手,王爺脾氣好那也是個王爺呀,私下裏就算不用顧忌太多規矩,還是得注意分寸。


    就老田那發起瘋來啥話都說的性子,回頭再給自己作沒了。雖然這個可能性還挺小的吧。


    “劉管家,老田他說話直,您多擔待。”


    “先生您真是折煞小的 了。”


    “王爺惦記著我們幾個老家夥,是王爺宅心仁厚,念著以往的舊情分,我們心中甚是感激。王爺送了人來,雖說是伺候人來了,那也得給人安排吃住不是?”


    劉波想要接句什麽,胡二伯卻沒有給機會。


    “可是您也看到了,咱家就這麽大點兒的地方,又這麽多人等著吃喝,實在是……實在是養活不起啊。還望王爺能夠體恤一下我們莊戶人家生活不易,心意我們領了,這人,就不收了。”


    胡二伯麵色深沉,言語間情真意切,這一大圈繞下來,劉波竟一時找不到反駁的點。人家對王爺的感激,現實生活的困難都說得那麽明白,再堅持,難免有強人所難的嫌疑。


    而且,王爺本來就是擔心他們年事已高,生活不便,是好心送人來幫忙的。要是態度太強硬了,這事就變味了。


    劉波不好再堅持,隻能先打發兩個小廝回去複命,他則留下來培訓山青。


    胡二伯對山青要做胡家“管家”這件事,還是不高興的。他視若親生的孩子,忽然就成了“下人”一般的存在,他覺得很不舒服。


    老田似乎看出胡二伯的情緒,趁著山青正和劉波說話的工夫,把人拉到西院兒裏,和文師傅一起打算問個清楚。


    “你今天這是咋了?人家好歹也是個王府的管家,沒招你沒惹你的,你這陰陽怪氣的是要幹啥?”


    胡二伯不可思議的看著老田。


    “不是,我是為了誰啊?我要是不出聲你就得罪慘了知道不?”


    “我還能不知道這個?”


    “那你說什麽呢?”


    “山青。”


    文師傅鮮少出聲了。他也覺得胡二伯有點過了,人家劉波就是來幫忙的,他就是有啥不樂意的,也不用對人家這個態度吧?


    剛才人家就幾句話的工夫,他白眼少說都翻了十幾次。這哪還是那個雲淡風輕的浮塵先生。


    胡二伯不吭聲了,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感覺。他平時也沒少使喚山青,可就是不想讓別人使喚他,就是老田和文師傅都得先問問他 。


    “你到底在意什麽呢?山青幫著管家那是好事……”


    “山青跟個下人似的被人使喚來使喚去,你管這叫好事兒?”


    “誰說他是~下人了?”


    文師傅反駁。


    兩院子的人都算上,誰不知道胡二伯對山青不一樣,誰還敢把那孩子當下人?再說那孩子多討喜啊,存在感再低總有個人能知道他在不在。


    “那你說,管家,在大家族裏算什麽?”


    “你家?大家族?”


    不得不說,文師傅懟人也是個好手,就是口條受限製了。


    “不是大家族,那就不需要管家了,我這就把山青喊回來去。”


    胡二伯說著就起身要出去喊人,文師傅上去一把就捂住他的嘴,緊接著老田就抱住胡二伯的腰,費勁巴拉的把人又按回到凳子上,等不再掙紮了,這才鬆開手。


    文師傅的手剛一鬆開,胡二伯就大口大口的喘氣,像條擱淺的魚,渴望呼吸。


    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大手一揮,就朝著文師傅後背上甩了一巴掌。


    “咳咳……你……差點憋死我。”


    剛才一時情急,文師傅一巴掌上去把胡二伯的鼻子嘴巴捂得死死的,差點兒,就差那麽一丟丟,他就能見到媳婦兒孩子了。


    文師傅不好意思,隻能尷尬的賠笑。


    “你離死遠著呢。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敢出去搗亂,就再捂你一回。”


    老田也沒好氣的說他兩句。


    胡二伯喘著粗氣勉為其難的點點頭。誰也沒說話,就安安靜靜的等情緒緩和下來。


    片刻之後,胡二伯開始給倆個老夥伴講他和山青的故事。


    遇到山青的時候,大概是十三年前,那時候,他還沒從喪妻之痛裏走出來,一個人走在路上,遇上了山青。


    已經記不清楚是哪裏鬧了災,隻記得他那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難民。那時候的他渾渾噩噩的,根本不關心身邊發生的任何事。


    可是,那個骨瘦如柴,麵色灰黃的小孩子,卻直直的闖入了他的視線。


    還是倒春寒的季節,他隻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單衣,小手凍得通紅,因為生了凍瘡,手腳腫的像個饅頭。


    三四歲大的小豆丁兒,看著成堆的死人,臉上都沒有一點害怕,執著的從另一個已經僵硬的孩子身上扒拉著沾滿髒汙的衣裳。


    或許是這孩子的與眾不同,讓胡二伯已經麻木的心有了波瀾。鬼使神差的就把那個小人兒帶在了身邊。


    給他吃穿,教他讀書識字學規矩,從沒做過什麽承諾,卻待他像親人。


    從三四歲的年紀教養到現在,十幾年的相處,說一句感情深厚一點都不為過。


    “你這是,當兒子,養了。”


    文師傅一針見血,瞬間確定了胡二伯對山青的感情。胡二伯怔愣了一下,嗬笑。可不就是兒子,打小養起來又悉心教導,可不就是當做兒子養的。


    既然是兒子,那,做管家就更不行了。


    “不行,我兒子怎麽能做管家,我得找老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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