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發跟胡達倆人嘀嘀咕咕完,轉頭就來找銀子了,也不進去,就扒個頭朝銀子招手。


    倆人一直到開席了才回來,阮氏還想打趣兩句來著,見銀子的表情不對,果斷閉了嘴。


    李氏也注意到了,但沒在一個桌上,這剛開席,也不方便過去。給王氏使了個眼色,王氏看了一眼渾不在意。


    “不用管,倆人一天鬧八回,一會兒就好了。”


    李氏一想,也是。當初說好要搬過去跟王氏住來著,結果王氏自個兒住舒坦了,死活不讓。


    說什麽 ,就是門對門,三步路的事兒,不用來回折騰了。


    然後,王氏就天天來蹭飯了。


    李氏真心覺得,王氏就是打算好了要過來蹭,這才不讓銀子他們搬過來的。


    夜色漸濃,月初,彎月掛在天上,不甚明亮。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各自離去。胡發把大家喊到了一起,說起了自己的決定。


    胡發其實一直想做個自己的買賣,現在除了他,兄弟們都做過了。


    不管是吃食攤子,還是手藝活兒,大家做的都有模有樣的。


    而他現在與其說是在經營鋪子,更像是在給銀子打下手,每天都是相同的事,沒有什麽挑戰。


    他想從頭開始,認真做起一趟生意來。


    “所以……你要去隴山弄羊去?”


    胡老漢嘬了兩口煙袋鍋子,一句話總結了胡發拉拉雜雜的那一大堆廢話。


    “昂。先前兒小四不是要去麽,山青不讓!那我去正好。”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一口氣得罪了仨人。


    胡二伯:“叫哥!沒大沒小的。”


    山青:“不是我不讓的,是他本來就不能去!”


    胡達:“我自己能去,不用你假好心。”


    銀子總算是看明白了,剛才跟她說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家裏人人都走不開,他不去就沒人能去了,啥啥的。


    合著就是他上趕著要去的?


    “胡老三,不是都商量好了嗎?”


    胡達和的山青對視一眼:跟你商量了?


    “銀子,你聽我說……”


    胡發慌忙解釋……


    “著就是你說的,你不去小樓就得關門大吉?”


    “不是,我沒這麽說啊……”


    胡發嚇得連連擺手,這可不興說出來呀,傻媳婦兒。


    “不行,你得說清楚了,小樓怎麽就得倒閉了?”


    胡達急眼了,剛才那純屬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說到小樓要倒閉,他就坐不住了,咋?他費勁巴力的折騰了這麽久,他說要倒就要倒?


    還是說,沒他去找羊,他的小樓就隻能歇菜了???


    “我可沒說要倒閉了,我說的是關門。”


    胡發解釋。多少有點硬掰的意思。


    “還不是一個意思。”


    “那可不一樣。你要是自己去隴山了,小樓沒大廚,可不就得關門休息呀。是不是。”


    別說,還真別說,真就讓他給掰過來了。


    兄弟倆在前頭叨叨,人群後頭,葫蘆精拽了拽老田的衣袖,小聲嘀咕。自從倆人有了共同的徒弟,又被胡二伯和了一通稀泥之後,倆人的關係肉眼可見的就好了起來。


    “就這麽點子事兒,咱們非得跟著聽嗎?”


    “聽,咱們在,就代表重視。”


    “重視啥呀,要我說就是沒主見。真想去,說一聲,說走就走了。”


    葫蘆精表示不理解,這怎麽還需要一大家子坐一塊兒當個事兒說呢,想去就去唄,定好時間跟大家說一聲就行了。


    “能喊到這兒的都是自家人。”


    老田幽幽的來了一句。


    “重視,必須得重視!”


    嗯,都拿他們當自家人了,那還能不重視?


    必須重視。


    葫蘆精招呼著顧家眾人,正襟危坐,態度十分認真,以示他的尊重。


    其他人直接丟了個白眼,小瓢兒捂著眼睛,用行動表達——沒眼看!


    兄弟倆的叨叨,最後還是隻會說實話的胡達敗下陣來,胡發偷偷鬆了口氣。


    這件事隻要胡達不反對,那就沒人會反對了。


    “這件事上,我跟你娘的意見不重要。”胡老漢磕了磕煙袋鍋子,邊重新裝煙葉,邊說。


    “你該問的就不是我們倆,也不是兄弟們。”


    說完,點燃了這鍋子煙。


    “那我該問誰呀。”


    胡發靈魂一問。胡老漢剛嘬出來的煙霧,一個著急,就跑錯了地方。


    “咳……咳咳咳……”


    李氏趕緊給他呼啦後背順氣兒,文小點端起桌上的茶杯就準備好了。


    胡老漢憋得臉紅脖子粗的,還不忘白瞪了三兒子一眼,這什麽廢物點心呐這是!


    擺擺手,讓李氏扶他回屋裏去,在這兒多待一瞬,都能少活兩年。


    “你瞅給你爹氣的。還問誰?問你媳婦兒、問當家的。這都明擺著的,還用問?”


    臨走,李氏還提醒了兩句。忙活一天了,大家都挺累的,還得陪個傻小子繞彎子。容易嘛都,早點兒散場吧。


    胡發傻嗬嗬的答應了一聲,心想,我這不就是在問當家人呢麽,咋還成他的不對了?


    而且,開席之前他就先問過銀子了,銀子都答應了要一起去的呀。


    既然娘都發話了,那就再問一遍吧。


    “二嫂……”


    “不用說了,我都聽著呢,我就幾個問題想問下。”


    “二嫂,你說。”


    “是你自己去,還是……兩口子一塊去?”


    “一塊兒去。”


    “他自己去。”


    銀子正在氣頭上呢,不想給胡發麵子。為了哄著她一起去,啥瞎話都編得出來。


    這次不治治他,以後都說不定弄出點兒什麽幺蛾子!


    “媳婦兒,咱不是都說好了麽。”


    胡發現場就要掰扯,文小點眼疾手快,立馬製止。


    “有啥話你們兩口子關起門來慢慢說去。還有個問題,五月底能回來不?”


    “能!”


    還三個多月呢,坐馬車去隴山一個來回足夠了,還能邊走邊玩兒呢。


    “是必須得回來啊,能保證我就沒啥意見了。”


    “咋,家裏有事兒啊?”


    胡發皺眉,家裏要有啥大事,他也不是非去不可。


    “六月初一開始,該銀子管家了。”


    文小點說完,扭身就走,一刻都不多待。掐指一算,還有四個月就輪換了, 期待!!!


    二月初五一大早,胡家小院兒的炊煙就嫋嫋散開,胡達已經在早飯忙活了許久,為即將遠行的家人,準備送行的餃子。小五今天不用練功,特意早起幫忙一起包。


    這次胡達可長記性了,確認東西都搬上車、要走的人出現了,才下的餃子。


    無他,隻是上次送行的餃子吃了兩回,印象太過深刻了。


    “小五,檢查檢查行李都帶全了沒,別落下什麽。就這倆了,剩下的我自己弄就行。”


    剩下沒幾個了,胡達就攆著小五歇會兒去。一會兒還要出發去隴山,別半路上沒精神。


    啥?小五怎麽也要去?


    嗯,不止是小五,還有文師傅、老田和胡二伯,他們都要去。


    小兩口的甜蜜之旅,瞬間就成了老年旅遊團……


    事情是這樣的,二月初三,經過胡發徹夜的解釋與保證,銀子終於再次鬆口跟他一起去隴山了。


    畢竟都沒出過遠門,思來想去,胡發還是決定要找四處遊曆過的胡二伯借點兒經驗。


    真好,碰上明宣禮來送買羊的錢。


    掌櫃的山青說了,酒樓也不是胡達一個人的,出錢那就得東家各出一部分。


    胡達和文師傅都沒錢了,那錢就得明宣禮拿了。況且,他也是有事要跟老胡家提前打個招呼的。


    老皇帝又要來了!還指明了,要在老胡家蹭飯!!


    胡二伯一聽,當即就表示,還畫什麽路線圖啊,他親自帶路!


    老田忽然想起,隴山特有幾種藥材也不多了,得過去采上一些。


    文師傅擔心胡發沒經驗,挑錯了羊白花錢,要一起去把關!


    葫蘆精看完熱鬧回去跟家裏人一學,幾個人一商量,都沒去過,就順便轉轉吧。


    這麽一來,小五的四個老師都要出門,他豈不是可以放假了?


    結果還沒等他開心完一刻鍾,就接到通知,因為山青走不開,仨老頭兒一致決定讓小五跟著一起去。


    美其名曰,不能耽誤功課!


    吃過送行的餃子,一行人先往鎮上去,第一站,先買個馬車。老牛太老了,拉車已經很吃力了,胡老漢都舍不得使喚了。每天就陪著他的老夥計,吃吃草,溜達溜達享受晚年了。


    地裏,就讓已經可以獨立工作的小牛去開墾吧。一百多畝地,就一隻小牛那肯定不夠,但是家裏養不下,就暫時沒有再買。


    墨寶的馬車不算大,五六個人著實有點擠的慌了,所以,出門之前,還得先買個車。


    等到做中午飯的時候,文小點的那本就不多的離別的愁思,頓時就消散了。


    這人少了做飯就是方便哈。雖然有幾個能吃的,但少了好幾個更能吃的。而且文師傅不在,文小點做飯都沒什麽壓力,反正不管好吃難吃,家裏人總會捧場。


    又是一年清明到,毛毛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好幾日,貴重的春雨,每到這個時節,總是慷慨的很。


    三爺爺、四爺爺又帶著人幾家子老小,呼呼啦啦上山去了。剛到沒幾日,正閑得無聊的老皇帝,非要拉著老饅頭跟著老胡家去祭祖。


    明宣禮不在,胡老漢攔不住,也不敢攔得太過,一邊兒勸一邊兒往外走。老皇帝嘴裏說著沒事沒事,就跟著走出去了。


    三爺爺看看老皇帝,看看本家侄子。不是,這麽大年紀了,還有譜沒譜啊,人家祭祖你跟著算怎麽回事啊。


    不光是三爺爺,其他人也都是這麽想的呀。心想這老頭兒也太沒有眼力見兒了吧,沒見過是咋的。


    老饅頭也覺得不合適,拉著老皇帝的衣角,小聲勸他回去。要是換做別的事兒,跟著也就跟著了,這是祭祖呢,跟著著實不合適啊。


    “我這不是沒見過嗎,想跟著去看看,普……別人家祭祖跟咱家有什麽不一樣的。”


    老皇帝說啥都不想回去,你瞅這話說的,氣人不。


    四爺爺見領頭兒的三爺爺一直不吱聲,實在是沒忍住,張嘴就懟回去了。


    “還有啥不一樣,祖宗不一樣!我家祖墳裏可沒埋著你家祖宗。你有這時間,回去看看自家祖宗多好。”


    四爺爺懟完,四周安靜了一瞬,四爺爺背著手皺著眉就領頭往山裏走,是一點兒不給麵子!


    三爺爺朝老皇帝點點頭,跟上去了,胡老漢叮囑老饅頭看好人,趕緊跟上去了。


    “都說了不合適,您怎麽還要跟著。您看,讓人懟了吧?”


    老饅頭嗔怪了一句,這不是上趕著找罵呢。


    “不讓就不讓唄,好好說不行嗎?這麽凶幹嘛。”


    看著自己還委屈上了的老皇帝,老饅頭都想給自己兩下——不敢打皇帝,隻能打自己了。


    摸著良心說,人家說話就是著急了些,語氣嚴肅了點,還算不上凶吧。人家已經很給麵子了好嗎?這事兒換做誰,不得跟你急赤白臉的幹一架啊。


    “還下著雨呢,咱先回去吧。”


    趕緊回去吧,一大清早的,光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這麽一耽擱,時辰就晚了些,進山的時候,大家就沒再休息了。老胡家祭祖跟別人家不一樣,男人可以不去,但是家裏的女人都得去。


    張蓮剛生完孩子不適宜上山,文小點留下陪著。其他人隻要能出門的,那是一個都沒落下。


    出門的時候還飄著雨絲兒,等一大家子到跟前兒的時候,天一下就放晴了。半大小子們,拔草、砍樹、捧土,年紀大些的一邊擺貢品,一邊兒絮絮叨叨的念叨著這一年的大小事兒。


    老規矩,報喜不報憂。末了還得加上一句,保佑咱家早日得償所願,喜得千金。


    絮絮叨叨了大半天兒, 話也說完了,紙也燒完了,香也燃盡了。呂氏的兒子從灰堆兒裏,扒拉出來一個黑不溜秋的紅薯蛋子來……


    也沒看見他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扒了皮,就往嘴裏擱。


    “呀,生!呸呸呸……”


    “胡椒麵兒!你給我過來!”


    呂氏喊著兒子的小名兒,擼起袖子就過去了。孩子一看她黑著臉的樣子,手裏的黑蛋蛋一丟撒丫子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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