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範大夫步履匆忙地趕了進來。


    襄苧滿臉焦急地迎上前,道:“範大夫,請您快看看我家夫人,她剛才被熱湯給燙傷了。”


    範大夫微微點頭,目光落在顧雲笙的身上,隻見她臉色蒼白,衣袖上還殘留著水漬,手背紅腫一片,想來是剛被燙傷不久。


    顧雲笙見範大夫過來,微微一笑,輕聲道:“範大夫,我無大礙,不如先回房去吧。”


    範大夫剛扶著顧雲笙起來,蔣老夫人急切地拉過身邊的蔣滄瀾,擋在範大夫麵前:“範大夫,你看看這孩子,他剛才都嚇壞了,你先給他瞧一瞧吧。”


    襄苧卻不同意,她緊握拳頭,神色堅定地道:“老夫人,我家夫人的傷勢也需要及時處理,否則萬一留下疤痕,如何是好?”


    蔣老夫人臉色一沉,不滿地怒斥襄苧:“你是什麽人,敢在這裏指手畫腳?”


    顧雲笙冷聲提醒道:“蔣老夫人,範大夫本就是我請來的女府醫,我有權決定她先治療誰。”


    蔣老夫人臉色更加難看,正要發作,範大夫卻開口了:“老夫人,我覺得侯夫人的傷勢應該優先處理。若是耽誤了,隻怕會留下後遺症。至於小少爺,他的驚嚇我可以稍後再仔細治療。”


    “你!”蔣老夫人火冒三丈。


    顧雲笙不願再與她糾纏,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範大夫沒有片刻遲疑,緊隨其後。


    “看看!你自己選的兒媳婦!”顧雲笙離開後,蔣老夫人轉而向吳氏發泄怒火。


    吳氏心中充滿委屈,低聲抱怨:“原本就是母親處理失當,況且,雲笙當年嫁進來,您不也沒反對麽……”


    “混賬!”蔣老夫人氣得用龍頭拐杖敲地,差點當場厥了過去。


    無央苑。


    蔣繼廉一臉嚴肅地斥責了蔣滄瀾一頓,那雙平日溫潤如水的眼眸,此刻寒意逼人,聲音裏更是蘊含了難以言喻的失望與憤怒:“滄瀾,你乃我長寧侯的兒子,做事怎能如此毛躁,傷及無辜?”


    蔣滄瀾低頭,不敢與父親對視,年幼的他眼圈泛紅,嘴唇緊抿,顯然是嚇壞了。


    “好了,隨我一起去驚鴻苑,好好地向你娘道個歉。”


    無央苑外,秋日的陽光灑落一地金黃,父子二人一前一後地朝著驚鴻苑走去。


    路上,遇到了剛從驚鴻苑出來的範大夫。


    範大夫麵帶微笑,襝衽向蔣繼廉福了一禮:“侯爺,夫人手上的燙傷已經得到緩解,沒什麽事了……”


    蔣繼廉聞言一喜,臉上的嚴肅之色漸漸緩和,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範大夫,多謝。我正擔心雲笙的傷勢,如今聽聞已無大礙,心中也算稍安。”


    範大夫輕輕點頭,含笑叮囑道:“侯爺過譽了,隻是夫人看著心緒不佳,還需靜養幾日,不可太過勞累。”


    “嗯,我記著。”蔣繼廉微微頷首,拱手道:“有勞範大夫了。”


    頓了頓話音,蔣繼廉又飽含關切地問道:“範大夫,您說雲笙的傷勢已緩解,那具體情形如何?”


    範大夫思索片刻,緩緩道:“夫人的燙傷在手臂內側,麵積不大,但深度頗深。我已用藥膏塗抹,並用繃帶包紮,目前炎症已得到控製,傷口也開始愈合。隻需按時換藥,注意飲食調養,便可逐漸恢複。”


    蔣繼廉聽後,輕輕點頭,表情略顯放鬆:“如此便好。我見雲笙當時麵色蒼白,甚是讓人擔憂。範大夫,您醫術高明,我心中有了底。”


    範大夫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謙遜:“長寧侯謬讚了,我隻是盡我所能,為夫人減輕病痛。不過,我還有一事,想請教長寧侯。”


    蔣繼廉眉頭一挑,問道:“範大夫請講。”


    範大夫沉吟片刻,道:“夫人的傷勢雖已緩解,但據我觀察,她似乎心事重重,而且時常夜不能寐。我擔心這會影響到她的恢複。不知長寧侯可否有所察覺?”


    蔣繼廉沉默了一瞬,眼神變得深邃:“雲笙她……確實有些心事。”


    眸光漸沉,似乎難以啟齒。


    範大夫見狀,也就識趣地不再追問,不覺間,已到了顧雲笙的住處。


    蔣繼廉停下腳步,轉身對範大夫道:“範大夫,您辛苦了。待會兒,我讓賬房給您重賞。”


    “不必了侯爺。夫人她,剛才就已經賞過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範大夫連連擺手,道:“侯爺先忙,那在下這便告辭了。”


    “好,慢走。”


    蔣繼廉目送範大夫離去,牽緊了蔣滄瀾的小手,一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內室走去。


    內室之中,顧雲笙正端坐在紅木椅上,麵色淡然,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累。


    蔣繼廉輕輕推開門,示意蔣滄瀾跟在他身後。


    蔣滄瀾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他看著顧雲笙,眼中滿是愧疚和不安。


    蔣繼廉帶著蔣滄瀾走到顧雲笙麵前,輕輕推了蔣滄瀾一把,蔣滄瀾立馬撲通一聲,跪下來,磕頭認錯:“娘,孩兒錯了!對不起!”


    蔣繼廉望著顧雲笙,滿臉誠懇地道:“夫人,我帶著瀾兒向你認錯來了。之前他不小心把熱湯灑到你身上,害得你受傷,我作為他的父親,也有教導無方的責任,請你責罰他吧。”


    顧雲笙瞥了一眼垂首跪在地上的蔣滄瀾,淡淡地道:“侯爺,快讓他起來吧。孩子頑皮,我並不怪他。隻是這事情終究要有是非黑白之分,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侵犯我的底線。”


    蔣繼廉見顧雲笙麵色有所緩和,便扶了蔣滄瀾起來,拍了拍他膝蓋上的灰塵,道:“夫人,祖母年事已高,她疼愛孫兒,有時難免會寵溺。但我也絕不會姑息,定會嚴加管教。”


    顧雲笙淺淺一笑,道:“侯爺,我知道您是個明理的人,此次之事,我並不怪您。隻是,這孩子還需好好教導,以免日後再生是非。”


    蔣繼廉攜子道歉已是難得,顧雲笙若繼續追究下去,得理不饒人,倒顯得她肚量狹隘了!


    月輝透過窗欞,灑在暖閣的紫檀木地板上,宛若撒了一地白銀。


    顧雲笙索性閉上眼睛養神,把蔣繼廉和蔣滄瀾晾在了一邊。房間內的氣氛略顯尷尬,直到襄苧輕輕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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