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定於鄉試的第二年陰曆二月舉行,由禮部主持,皇帝親自任命正、副總裁,各省的舉人和國子監的監生皆可參與應考。


    距離會試雖說不到半年,王睿卻早早做了打算,提前出發奔赴京城。


    王睿身著一襲素雅長衫,背著簡單的行囊,與王父和楊氏依依惜別。


    王睿眼中滿是堅定與憧憬,說道:“父親、母親,孩兒此去京城,定當全力以赴,不辜負您二位的期望。”


    王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叮囑道:“睿兒,路途遙遠,你要多加小心。盤纏方麵為父已為你準備充足,至於到了京城的開支,拿著為父給你的憑證到京城商號分支領取即可。”


    楊氏則眼中含淚,拉著王睿的手,千叮萬囑:“兒啊,在外要照顧好自己,莫要貪涼,莫要勞累。”


    王睿一一應下,轉身踏上了征程。


    京城和金陵相隔幾百裏,若走陸路,不僅速度緩慢,一路顛沛流離,還恐遭遇匪患。好在從金陵坐船便可通往京城,倒是便捷了許多。


    王睿悠然地走著,欣賞著沿途的如畫風景,心情頗為舒暢。


    忽然,一個年輕女子匆匆跑來,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切地說道:“恩公,你隨我來。”


    王睿先是一愣,滿臉疑惑地問道:“恩公?姑娘,你莫不是認錯人了?我怎就成了你的恩公?”


    自古以來,世人就愛瞧熱鬧,這大街上的百姓見此情景,紛紛圍攏過來。


    王睿有些窘迫,忙說道:“姑娘,有話好好說,在這大街之上如此拉拉扯扯,實在是不成體統。”


    那女子看了看周圍好奇的目光,也覺不妥,趕忙說道:“恩公,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你且隨我來。”


    王睿無奈,心中暗自揣測這女子的意圖,又瞧她模樣不似奸惡之輩,便跟著去了。


    兩人並肩而行,女子邊走邊說道:“多謝公子上次救了我家姑娘,這幾日四處尋恩公不見,未曾想今日竟在大街上偶遇。”


    王睿心中一動,問道:“你家姑娘該不會是當初在大明湖落水的那位佳人?”


    女子連連點頭,回道:“正是,小女子名叫綠荷,是香君姑娘身邊的侍女。今日無論如何要請恩公去樓裏小坐,哪怕隻是喝杯茶也好。香君姑娘要是知曉我們遇到了恩公卻不請您去見她,定會責怪奴家的。”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處所在,王睿抬頭看去,隻見牌匾上寫著“臨江樓”三個大字。心中暗歎:“這不就是古代的青樓之地嗎?”


    對於進青樓,王睿心中其實也有幾分好奇與期待。要知道,從古至今,有兩個職業從未消亡,一是妓,二是盜。


    中國娼妓之起源,大約可追溯至周襄王時代,齊國管仲設女閭,堪稱始作俑者,故而開妓院的皆拜管仲為祖師爺,就如同盜墓的都拜曹操為祖師爺一般。


    且這娼與妓也是有所不同的。常言說得好,男盜女娼,娼乃是操皮肉生意之人,而妓則是靠賣藝為生,一旦被人梳攏,也就淪為了娼。這臨江樓便屬於後者,樓裏的女子皆是賣藝不賣身,但若有妓者瞧上了某位客人,自薦枕席,那也算是一段佳話。


    不過,那些名妓一旦委身於某人,身價往往會大跌。古代的青樓名妓大多喜歡嫁給才子、名流、官員為妾,倘若嫁給了富商之流,那簡直是對她們的一種侮辱。


    王睿隨著綠荷走進臨江樓的院門。穿過青石鋪地、花樹繁茂的天井小院,進入古色古香、造型精致的小樓大廳之中。此時的大廳空無一人,隻有七八盞造型精美的宮燈高懸。


    眼下正值上午時分,想來應是青樓一天之中最為安靜的時候。通常而言,狂歡至深夜才休息的客人和青樓女子們此刻多半還未起床。要等到午後時分,才會陸續有客人上門。


    綠荷將王睿引至一處座位,說道:“恩公稍坐,先喝口茶。我這就去請香君姑娘來。她若知道恩公在此,怕是要歡喜得緊。”


    稍後,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綠荷的身後,跟著一名綠衣女子。女子眉如遠黛,眼似秋水,身材勻稱,亭亭玉立,生得甚是美麗。


    王睿一眼便認出,這女子正是當日落水的那位,也是這座臨江樓的頭牌李香君。


    李香君步態優雅,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向王睿盈盈施禮。


    王睿連忙說道:“姑娘不必多禮。”


    綠荷見狀,識趣地關上門,獨留兩人相處。


    氣氛一時有些感慨,李香君伸出纖細的玉手,輕輕說道:“恩公,當日若非公子相救,香君怕是早已命喪黃泉。自身子康複之後,我四處打聽恩公的身份,想要道謝,可足足尋了半個多月都無果。沒想到今日竟能與恩公巧遇,想來這定是上天的安排。”


    “不過是舉手之勞,姑娘何須掛懷?難道我還能見死不救不成?此事莫要再提了。”王睿微笑著說道。


    李香君輕歎一口氣,感慨道:“於公子而言,或許隻是舉手之勞,但於我而言,卻是生死攸關的轉折。”


    王睿溫和一笑,回憶起當日的情形,說道:“當時情況著實危急,姑娘你幾乎已無生命跡象。我也是別無他法,才采取了渡氣壓胸的急救措施。坦白說,此舉確有冒昧之處,還望姑娘莫要怪罪。畢竟,那樣的方式容易惹人誤會。”


    李香君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想起被人描述的急救場景——口對口人工呼吸,加上胸部按壓,心中難免有些羞澀與尷尬。


    當她第一眼看到王睿時,心中的那份抵觸減輕了不少。眼前的他是個英俊瀟灑的年輕人,而非粗俗不堪的市井無賴,否則這心理陰影怕是難以消除。


    “公子,您無需致歉。那是救命之舉,何錯之有?這種救護方法,我還是頭一回聽聞。”李香君的聲音輕柔婉轉。


    王睿不禁感到些許尷尬,心中懊悔自己怎就提起了這令人麵紅耳赤的話題,弄得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那是一種能讓人恢複呼吸的急救手段,對於假死狀態的人至關重要,必須盡快恢複其呼吸和心跳,否則就回天乏術了。至於其中的細節,一時半會兒也難以解釋清楚。”


    “哦……”李香君似懂非懂,隻能以一聲“哦”回應。


    王睿和李香君本是毫無交集的陌路人,除了那次意外的相遇,彼此再無瓜葛。


    短暫的交流之後,氣氛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似乎一時間找不到更多的話題,兩人都陷入了不知如何繼續的尷尬之中。


    李香君輕歎了一口氣,抬眸問道:“公子可是嫌棄我這青樓女子?”


    王睿連忙搖頭,正色道:“姑娘切莫如此想,正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不妖,我想姑娘們也是形勢所迫,身不由己。”


    李香君微微頷首,輕抿嘴唇,細細品味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不妖”這幾個字,說道:“公子才情高雅,令人欽佩。”接著,她留意到王睿神色略顯匆忙,問道:“不知公子是否有急事在身?”


    王睿也不隱瞞,說道:“實不相瞞,我準備乘船前往京城。”


    兩人又聊了片刻,見時辰不早,王睿便起身告辭離開。


    待王睿走後,綠荷打開門,笑嘻嘻地打趣道:“小姐,您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李香君嗔怪地回頭,用蘭花指輕輕點了點綠荷的額頭,說道:“你這丫頭,淨胡說,我不過是在思量能否為我們所用。那位公子出自金陵王氏,又是鄉試解元,如此前途無量之人,若能拉攏為我們白蓮教效力,必定大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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