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在秦可卿居處近旁新購了一座宅子,先前宅子乃是他與鴛鴦自牙商手中購得。


    之所以再添新宅,王睿心中自有計較,無非是盼著秦可卿假死之事能夠瞞得愈久愈好,以免節外生枝。


    王睿悄無聲息地踏入後院。新聘來的那些個傭人,一瞧見他,剛要開口喚“公子”,卻被王睿以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噤聲。


    兩日來,晴雯為著王睿家宅之事忙得腳不沾地。


    隻見她指揮著一眾下人,或搬挪新製的家具,或仔細清掃各個屋子,直累得香汗淋漓、氣喘籲籲,前胸後背都似被汗水浸濕了一般。


    這一切,王睿自是瞧在了眼裏。


    晴雯一麵忙著手中事務,一麵朝著鴛鴦抱怨道:“鴛鴦姐姐,你瞧瞧,咱們這位公子,可真是狠心。家中這諸多事務,一股腦兒全丟給了咱們姐妹,自己倒不知跑到何處逍遙快活去了。”


    彼時,鴛鴦站在晴雯身前不遠之處。她眼尖瞧見王睿正躡手躡腳地靠近晴雯,卻並不言語,隻是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晴雯猶在那兒自顧自地說著:“哼,鴛鴦姐姐,你說公子是不是忒過分了些。我看呀,他定是將咱們姐妹當作那牛馬使喚了,全然不顧咱們的死活。”


    鴛鴦卻是抿嘴一笑,輕聲道:“晴雯,你這般在背後數落公子的不是,小心待會兒被公子抓個正著,可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晴雯卻是雙手叉腰,一臉的不以為意,揚聲道:“公子才不會與我計較呢。再者說了,他這會兒還不知在何處逍遙呢,哪裏會聽到我說的這些話。莫不是你這小妮子,想要去公子麵前告我的狀不成?”


    王睿聽了晴雯這番言語,心中並未著惱,反倒是覺得這小丫頭的性子越發有趣了。


    隻見猛地出現在晴雯身後,雙手輕輕蒙住了她的眼睛,還故意湊近她的耳畔,輕聲調笑道:“喲,我道是誰在這兒抱怨呢,原來是我的小晴雯呀。聞著這少女的體香,真真應了那句‘豆蔻梢頭二月初’呐。”


    晴雯冷不丁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出聲。


    待她轉過身來,瞧清是王睿在捉弄自己,俏臉兒瞬間漲得通紅,粉拳如雨點般輕輕落在王睿的身上,嘴裏嗔怪道:“好你個公子,淨會嚇唬人,看我不打你。”隻是那拳頭綿軟無力,於王睿而言,倒更像是撓癢癢一般。


    鴛鴦見了,笑得花枝亂顫,打趣道:“晴雯,我早與你說了,莫要在背後講公子的壞話,這下可好,被公子抓了個正著,看你如何是好。”


    晴雯撅著小嘴,不服氣地回道:“好你個鴛鴦,明明瞧見公子在我身後,卻不提醒我,反倒看我的笑話。哼,我定與你沒完。”說罷,還調皮地衝著鴛鴦吐了吐舌頭。


    王睿見她二人這般模樣,笑著出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莫要再鬧了。今日你二人著實辛苦了,本公子定當重重有賞。”


    晴雯一聽有賞,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忙不迭地應道:“好呀好呀,我可就等著公子的賞賜了。”


    鴛鴦卻是心中生疑,遂問道:“公子,之前您已在這附近購得一座宅子,如今卻又買下此處,不知是何緣由?”


    王睿眼珠一轉,隨口扯了個謊:“唉,實不相瞞,之前那宅子風水不佳,我恐住久了於家宅不利,故而將其轉手賣與他人,這才又購得此處。”


    接著,又神色一正,朗聲道:“明日我便要去皇城司上任了,往後,你二人可都是官老爺身邊的人了,切不可再如往日般隨性。”


    鴛鴦與晴雯對視一眼,齊齊福了福身,故意憋著嗓子,學著那老學究的腔調,笑道:“是,老爺。”


    ...


    ...


    次日清晨,王睿騎著馬向著皇城司東司的衙門走去。


    待行至衙門前,抬眼望去,見衙門建築巍峨壯觀,規模宏大,布局亦是錯落有致,練武場、正廳、接待室等一應設施齊全,且寬敞氣派,比起後世的機關大院,亦是不遑多讓。


    王睿手持信物,與衙門口的守衛略作招呼,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衙門內堂中,一位長著絡腮胡須、相貌頗為魁梧的中年男子,正雙手抱胸,對著下方眾人疑惑道:“諸位,你們說陛下這是何意?怎的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安排到咱這皇城司來?放著那清貴的官老爺不當,偏要來咱這地兒。


    哼,依我看呐,這地方可不是文弱書生能待的,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灰溜溜地滾回翰林院去了。”


    站在身旁的都指揮副使劉茂附和道:“大哥所言極是。咱也不知上頭是咋想的,不過隻要他不礙著咱們的事兒,便相安無事。倘若他不識趣,膽敢動咱們的利益,哼,便休怪咱們給他點顏色瞧瞧。”說著,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恰在此時,一名手下匆匆跑來稟報:“稟都指揮使和都指揮副使,新任的指揮使王睿大人到了。”


    原來,中年男子便是都指揮使封晟。


    聽聞此言,大手一揮,朗聲道:“快將人請進來。”


    不多時,王睿在一名錦衣衛的引領下,穩步走進了大廳。


    封晟端坐在主位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睿,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便是新上任的指揮使王睿?哼,我且好心勸你一句,這皇城司的水可深著呢,不是你這等白麵書生能蹚的。


    若是哪天你覺得撐不住了,隻管與我說,我自會向陛下上書,替你謀個好去處。”


    劉茂也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道:“王狀元呐,你一個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不在那翰林院裏吟詩作對,跑到咱這皇城司來湊什麽熱鬧。咱這兒舞刀弄槍是家常便飯,舞文弄墨之事卻是少之又少,可沒那麽多風花雪月供你消遣。你呀,還是自求多福吧。”


    王睿神色不變,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禮道:“多謝兩位大人提點。下官初來乍到,諸多事務還需仰仗兩位大人。日後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兩位大人海涵。此次前來,下官略備了一些薄禮,還望兩位大人笑納。”


    說罷,王睿使了個眼色,身後的隨從便將一個錦盒呈了上去。


    封晟挑了挑眉,示意手下將錦盒打開。隻見盒中躺著兩張一百兩的銀票,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朗聲道:“哈哈,王老弟有心了,你這特產,老哥甚是喜歡。等會兒,我讓手下帶你熟悉熟悉咱這衙門裏的事務。”


    官場之中,向來是利益交織、關係複雜。


    對於王睿而言,錢財之事不過是權宜之計。行賄之舉實非君子所為,身處這時代局限之中,亦是無奈之舉。


    王睿暗自盤算,待時機成熟,給這二人一個深刻的教訓,知曉自己絕非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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