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乃周朝之陪都,實乃半壁江山錢糧賦稅之重要源地。


    城中六部與督察院等一眾官僚機構林立,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


    金陵與京城之間,走水路不過幾日行程,正值隆冬,天寒地凍,江河水麵皆已結冰。


    京城與金陵之間的消息傳遞,隻得依賴各地驛站奔波往返。


    此番恩科進士放榜的消息,因此相較往次,傳遞速度稍顯遲緩。


    朝廷張榜公布進士名單之後,禮部與吏部快馬加鞭,向著各州府大肆宣揚。此般作為,一則為給天下讀書人以精神激勵,二則也是向四方昭示朝廷對人才的重視與渴求。


    隻要一朝金榜題名考上進士,便能享受此等殊榮。於那些世家大族中的旁支子弟而言,十年寒窗苦讀,若能一朝成名,極有可能使旁支一躍成為主支。


    一旦高中,名門權貴定會蜂擁而至,爭相與之結親聯姻。


    如此情景,實乃令人心馳神往。誠如所言,“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絕非虛言妄語。


    隻是,人人皆渴望成為範進那般幸運之人,並非人人都能有此等機緣與命運。


    金陵城中,王睿的府宅門前,鑼鼓喧天,鞭炮轟鳴,熱鬧非凡。


    前夜,王父沉沉睡去後,做了一個奇妙之夢。夢中,隻見兒子王睿高中狀元,身騎高頭大馬行於京城街巷,百姓們夾道觀望,歡呼喝彩。


    王父於夢中不禁開懷大笑,笑聲將身旁的夫人劉氏吵醒。


    劉氏惱怒,將王父好一頓數落教訓,王父這才悻悻睡去。隻是經此一鬧,王父整夜再難入眠。


    午後時分,王父本欲補眠,好好休息一番以補充精神。


    奈何府外喧鬧之聲此起彼伏,將他從睡夢中吵醒。


    王父怒容滿麵,大聲斥道:“外麵究竟是何緣由,如此喧鬧不堪,簡直是肆意擾民,若再不停止,我定要報官處置!”


    夫人劉氏腳步匆匆趕來,滿臉喜色,說道:“老爺,您昨晚那夢竟是真的!金陵守備大人和國子監祭酒都親自過來慰問了,您快別睡了,趕緊起身,也好沾沾咱們睿兒的光,風光風光。”


    王父聞聽此言,頓時喜上眉梢,連連說道:“夫人所言極是,既然如此,我也不睡了。來人呐,速速讓下人們在府門口派發喜錢。”


    皇宮禦書房內,元熙帝正與戴權交談。


    元熙帝微微皺眉,開口問道:“戴權,朕問你,如今這皇城司是不是有一個指揮司的職位空缺?”


    戴權先是一愣,隨即趕忙回道:“回陛下,東城那邊確實空缺了一個指揮司的職位。隻因前陣子有人貪墨之事敗露,才空出了這個位置。”


    元熙帝輕輕點頭,緩聲道:“如此甚好。朕近日一直在為王睿的官職安排思量,如今有此空缺,正合朕意。”


    先前皇城司的名字並不是如此,元熙帝登基後,才喚作為皇城司。


    皇城司負責京城四門,抓犯事官員,配合清剿城外匪盜,與五城兵馬司維護京城治安,責任重大。


    其內部分東、西、南、北、中五司。中司有四千人守皇城,其餘四司各千人負責四城。


    最高長官是正四品的皇城司都司,下設五個正五品都指揮使,副職是正六品都指揮副使,還有從七品的三個指揮使和一個城門使。


    戴權跟隨元熙帝多年,彼此之間頗為熟悉,有些疑問便也當麵直言,說道:“陛下,奴才鬥膽。此次安排,怕是有些不妥。


    曆來進士及第之後,直接授予的官職,要麽是在六部任職,要麽是進入翰林院,亦或是被委派至地方出任父母官。皇城司以往雖也有進士進入任職,可此次若讓王睿前往,隻怕會引得朝中大臣們心生不滿。”


    元熙帝擺了擺手,沉聲道:“無妨。萬事皆有開創之例。讓王睿留在皇城司,總好過讓他去六部任職。


    況且,皇城司的事務繁雜艱巨,絕非輕鬆之地。王睿此前曾言,希望能任職於文武兼具之官職,朕如今給了他這個機會,就看他自身有無這份造化與本事了。”


    戴權趕忙施禮,恭敬道:“陛下英明。奴才愚昧,未能領會陛下深意。”


    戴權心中自是清楚,這皇城司乃是直接隸屬於元熙帝,受皇帝親自領導。


    有些事情,六部礙於種種規矩與情麵不好出麵辦理,而皇城司便可派上用場。


    陛下此番安排王睿進入皇城司,顯然是有意將其當作親信著力培養。


    不多時,王睿再次踏入太和殿。此次前來,乃是為接受官職授予。


    對於諸多學子而言,聽聞自己被授予官職,確實遠比得知中進士更為激動與期待。


    畢竟,多年苦讀,所求無非便是這一刻的到來。


    一百多名新科進士,身著嶄新的朝服,整齊排列。


    這些朝服乃是依禮部規定,僅用一日便加急趕製而成。他們頭戴三枝九葉頂冠,在鴻臚寺少卿的指引下,依據名次依次站立。第一名、第三名、第五名……凡名次為奇數者,站立於太和殿東側;名次為偶數者,則站立於太和殿西側。


    此種排列方式,與宗族祭祖之時,按照左昭右穆之製排列頗為相似。


    在眾多新科進士之中,王睿赫然位列東側首位。


    此景此景,引得不少新晉進士心中暗自騷動。


    畢竟,王睿年僅十六七歲,便能取得如此成就,著實令人嫉妒眼紅,注定要在史冊之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內宮之中,鑾儀衛早已在臨敬殿大門前布置好了鹵簿法駕。簷下,鴻臚寺、教坊司的中和韶樂已經就位。臨敬門裏邊,大樂也已準備妥當。


    禮部、鴻臚寺分別在太和殿內裏東楹、丹陛之上正中設置了黃案,丹陛之下設置了雲盤。午門外,彩亭、儀仗、鼓樂一應俱全。


    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皆身著朝服,手捧牙笏,左右依次序站立。


    刹那間,鼓樂之聲齊齊奏響,響徹雲霄,震耳欲聾。


    以北靜王水溶為首的一眾王公大臣,身著四爪蟒袍、麒麟袍等華服,紛紛下跪行禮。


    想當年國朝初立之時的四王八公,時至今日,唯有北靜王一脈仍保有王爵,東平、南安等諸公已無王爵在身。


    在這些王公貴族之中,鎮國公牛清最為年高,已是須發花白。


    與王公貴族相對而立的,是朝中的文武大臣。文職官員以內閣首輔、戶部尚書趙靖國為首。


    文官官服之上繡著飛禽,武官官服之上繡著走獸!這些達官顯貴們紛紛跪地。


    隆重莊嚴的樂聲,在鍾鼓司太監報時之後,連綿不斷,聲聲震徹天地!


    元熙帝於禦座之上就座之後,大臣、武將以及一眾新科進士紛紛行三拜九叩大禮。


    程知儒出列,向皇帝行過禮後,開始宣讀製誥。


    “元熙年十六十二月二十一日,恩科策試天下貢士。此次共錄取一百二十三人。依皇順祖製,一甲三名,賜進士及第。二甲三十七名,賜進士出身。三甲八十名,賜同進士出身......”


    “一甲第一名狀元及第,金陵府王睿,授翰林院修撰,兼任皇城司指揮使。”


    吳立仁其實早就知曉了王睿的官職安排,隻是沒料到皇帝會安排王睿前往皇城司任職。


    心中暗自歎息,如此才華出眾之人,倘若能將其安排至吏部,將來對自己必然大有裨益。


    不過,好在王睿沒有去對頭的禮部,畢竟禮部向來是清水衙門,狀元之才又怎會甘願投身於禮部呢。


    程知儒和李佑對於皇帝對王睿的任職安排,心中雖存有幾分疑惑,但也並未提出反對意見,隻是心中多少有些許遺憾罷了。


    王睿出列,行至禦道左側,輕輕提起嶄新的朝服,屈膝跪地參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甲第二名榜眼及第,授翰林院編修。”


    “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授翰林院編修。”


    唱號到了一甲第二名,那人恭敬地跪在禦道右側。第三名則跪在左側,依此類推。


    二甲、三甲的進士們就沒有這般福氣了。僅被唱號,無需出列,並且也隻是唱號前幾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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