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一處窄巷之中,一位妙齡女子正倉惶奔逃。


    她身著的衣物雖已有些破爛,麵容上滿是驚恐與絕望。


    她頻頻回頭張望,沒頭沒腦地狂奔之下,慌不擇路,前方竟赫然是一處死胡同。


    女子的身形猛地一滯,絕望地靠在那冰冷刺骨的牆壁上。


    一群凶神惡煞之人正步步緊逼,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此人喚作韓三,因其為人狠辣、行事霸道,故而在這一帶被人稱作三哥。


    韓三嘴角掛著一抹猙獰的笑容,陰陽怪氣地說道:“小娘子,你這是往哪裏跑呀?外麵天寒地凍的,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簽下那賣身契吧,這可是你那好爹爹交代的。”


    女子聞言,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她泣不成聲地哀求道:“各位大哥,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韓三冷哼一聲,滿臉的不屑,冷冷地回道:“哼,想得美!你老爹在賭場簽下的契約,這債自然得由你來還,這麽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嗎?識相的話,就早點乖乖就範,也免得受那皮肉之苦。等把你賣到綺夢軒,還能賣個好價錢,也不枉我們費這一番功夫。”


    說罷,朝身後的幾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手下立刻如惡狼般撲了上去,準備將這女子五花大綁起來。全然不顧女子那撕心裂肺的哀求與哭喊。


    一聲怒喝如驚雷般炸響:“住手!”


    緊接著,一個相貌堂堂、氣宇軒昂的男子走了進來。


    女子見狀,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趁著韓三等人尚未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跑到了男子身後,死死地抓住男子的衣角,聲淚俱下地說道:“公子救我。”


    男子將女子護在身後,目光如炬,怒視著韓三等人,義憤填膺地說道:“好呀,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


    韓三與他的幾個小跟班相視一眼,隨後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


    韓三撇了撇嘴,輕蔑地回道:“喲,瞧瞧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不看看我們有多少人。就憑你,也想英雄救美?再說了,這女子的爹把她賣給了我們抵債,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女子滿臉淚痕,眼神中充滿了無助與絕望,她望著身前的男子,苦苦哀求道:“公子,這絕非小女子自願,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憐憫。


    在巷子外不遠處,韋東和張平敏銳地聽到了巷子裏麵傳來的嘈雜動靜,對王睿說道:“大人,這巷子裏似乎有情況,要不咱們進去查看一番。”


    王睿微微頷首,三人便邁步走進了巷子,眼前的場景便是幾人對峙的一幕。


    韓三看到韋東和張平,臉上瞬間堆滿了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地說道:“喲,原來是韓大人和張大人,真是巧了。我們不過是在處理一些私事,還望兩位大人高抬貴手,當作沒看見,日後兄弟必有重謝。”


    韋東和張平聽了這話,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厭惡之色,但礙於某些緣由,二人並未當場發作。


    王睿見此情形,壓低聲音對二人說道:“你們兩個這是怎麽回事?今日雖說是微服出行,可咱們身為錦衣衛,手中的家夥事兒也沒落下,怎的還懼怕對麵這幾個不入流的混賬東西?”


    韋東湊到王睿耳邊,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大人,您有所不知。這為首的人叫韓三,是咱們這片區域出了名的地痞無賴。背後的金主是那位衙內朱明,而這朱明又是大理寺少卿何大人的表侄子。在這一帶開設賭場,為非作歹,咱們實在是惹不起呀。”


    王睿聽了,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無奈之感。畢竟官場之中,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對方背後的靠山位高權重,韋東和張平有所忌憚,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睿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何事?”


    韋東和張平趕忙向韓三介紹道:“這位是新上任的錦衣衛指揮使,王大人。”


    韓三聞言,先是一愣,忙不迭地上下打量起王睿來。


    片刻之後,換上了一副恭敬至極的神情,行禮道:“原來是王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這裏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勞大人費心,小的自會處理妥當。”


    挺身而出的男子抱拳說道:“大人,萬萬不可。在下柳湘蓮,今日路過此地,實在不忍目睹這等不平之事,還望大人秉持正義,出手相助,救下這位姑娘。”


    接著,女子抽抽噎噎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聽到柳湘蓮這個名字,王睿心中不禁一動。


    想起此人原係世家子弟,可惜父母早逝,讀書也未能有所成就。此人素性豪爽俠義,不拘小節,平素酷愛耍槍舞劍、賭博吃酒,還時常眠花宿柳、吹笛彈箏,可謂是無所不為。


    年紀輕輕,又因能串演生旦戲,故而常被人誤作優伶。此前,還曾與那薛蟠發生過爭執,不過後來又出手救下了薛蟠,二人竟還就此結為兄弟。


    王睿抬眼仔細打量了一番柳湘蓮,心中暗讚,果真是個仗義之人。


    王睿不動聲色地朝韋東和張平使了個眼色,而後說道:“既然如此,這柳湘蓮還有這位女子,先給我帶回衙門,此事待回衙門後再行處理。”


    柳湘蓮和那女子聽聞此言,臉上頓時流露出失望與不解之色。柳湘蓮更是憤憤不平地冷哼一聲,說道:“哼,我原以為大人您會主持公道,沒想到也是一丘之貉。這天底下的烏鴉一般黑,當真沒有一個好人。”


    韓三見狀,心中愈發焦急。這妙齡女子若是在平常時候,自己放走了她,衙內朱明或許也不會太過計較。可此次不同,朱明對這女子早已是誌在必得,若是就這樣被王睿帶走,自己定然沒有好果子吃。


    趕忙上前一步,說道:“大人,這女子您就這樣帶走,她爹欠下的賭債又該如何是好?”


    王睿麵色一沉,義正言辭地回道:“大周律例明文規定,強迫他人簽下賣身契乃是重罪。你且看看,這女子可有半分自願的樣子?要討債,你自去找她那不成器的爹便是。”


    頓了頓,王睿又冷冷地說道:“再者,她那父親為了還賭債,竟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要出賣,如此喪心病狂之人,又豈能得到半分憐憫?有了這第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倒不如讓他自食惡果,也好長長記性。”


    王睿挺直了腰杆,正氣凜然地繼續說道:“今日,我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在此執行公務。誰若膽敢阻礙,休怪我手中的鋼刀不認人。”


    韋東和張平聞言,“唰”地一聲拔出腰間佩刀,寒芒閃爍的刀刃直指韓三等人,口中厲聲喝道:“爾等還不速速退下!”


    韓三見勢不妙,卻仍不甘心,索性搬出自己背後的靠山,色厲內荏地說道:“哼,你們別得意。我家主子可是大理寺少卿何大人的侄子,你們膽敢動我,就不怕惹來殺身之禍嗎?”


    王睿聞言,不屑地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高高舉起,說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當今陛下賞賜於我的令牌。今日,誰若敢上前一步,我定當以抗旨之罪,將其就地斬殺。”


    韓三看到那令牌,頓時嚇得麵如土色。萬萬沒有想到,這位新上任的指揮使竟然有陛下禦賜的令牌,當下也不敢再有半分阻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王睿等人帶著柳湘蓮和那女子揚長而去。


    待王睿幾人走後,小弟們圍了上來,問道:“三哥,怎麽辦?”


    韓三咬牙切齒地說道:“怎麽辦,回去吃好果子吧。還有這指揮使,咱們走著瞧。”


    待王睿幾人走出一段距離之後,王睿朝韋東和張平使了個眼色,示意放了柳湘蓮和女子。


    女子連連道謝,淚汪汪地說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柳湘蓮此時也已明白,方才王睿所為不過是在演戲,好順利將他們帶出險境。


    略一思索,開口問道:“大人,這女子如今想必是無處可去,不知大人有何安排?”


    王睿微微一笑,說道:“此事因你而起,自然由你解決。留在身邊做個丫鬟也好,或是為她另尋去處也罷,都隨你。”


    說罷,王睿不再理會柳湘蓮和那女子,帶著韋東和張平轉身離開。


    柳湘蓮望著王睿等人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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