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錦衣衛總衙門的內堂裏。


    馬寧眉頭緊鎖,望著武忠說道:“大哥,這戰報該怎麽寫才對呢?”


    武忠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沉思片刻後說道:“幹脆這樣寫,王睿和金陵錦衣衛上下一心,以出奇陣法和精良武器,零傷亡全殲倭寇,繳獲倭刀百把,俘賊首,財貨二十餘車輛。”


    馬寧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不舍,接著問道:“大哥,所有的財貨都要上交嗎?不留一些下來?”


    武忠猛地站起身來,瞪了他一眼,神色嚴肅地說道:“哼!你這腦子想什麽呢?如今京城來人,這個關頭扣下戰利品,是極不明智之舉。稍有不慎,被人抓住把柄,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馬寧被武忠這麽一瞪,心中一緊,連忙點頭應道:“大哥之言有理,是小弟考慮不周。隻是這麽多財貨,就這麽交上去,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馬寧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還有金陵守備李樞派出去的幾千人馬居然打不過倭寇,這恐怕要成為一個大笑話了。”


    武忠雙手背後,緩緩說道:“倭寇的武器和士氣明顯勝於金陵軍隊,輸了也是有其道理的。不過,這李樞也確實是無能,幾千人馬居然被倭寇打得落花流水,這守備之職怕是難保了。”


    馬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附和道:“是啊,這李樞平日裏趾高氣昂的,如今出了這麽大的醜,看他怎麽收場。”


    武忠停下腳步,看向馬寧,接著說道:“比起倭寇,陛下更加關心的是白蓮教,最近白蓮教有什麽動靜?”


    馬寧撓了撓頭,回道:“奇了怪,白蓮教似乎隱藏起來了,活動明顯減少,或許是忌憚在金陵明目張膽行事有風險,我會派手下人仔細觀察的。”


    武忠微微頷首,說道:“嗯,一定要密切關注白蓮教的動向,稍有風吹草動,向我匯報。”


    馬寧連忙應道:“是,大哥,我一定吩咐手下人盯緊了。”


    武忠又問道:“王睿小子呢,你後續趕過去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馬寧臉上露出敬佩的神情,趕忙說道:“沒有反抗,大哥,王睿有勇有謀,智勇雙全,傳聞在宮宴上陛下還特地允許他帶宮中美食回去,足見陛下對他的寵愛。況且他還是個筆杆子,我的侄子是個讀書人,對王睿的名聲很是了解啊。”


    聽後,武忠若有所思地說道:“咱們可以結交一番,將來在朝中有人為我們好說話。”


    馬寧笑著回道:“大哥高明,我正有此意,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武忠一臉嚴肅地叮囑道:“太子過幾天之後,就要帶人過來,手腳都給我幹淨點,不要鬧出什麽動靜,否則給金陵功勳參一本,麻煩就大了。”


    馬寧拍著胸脯保證道:“大哥,放心吧,手下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我一定嚴加管束,不會讓他們捅出什麽婁子。”


    京城通往金陵的官道上,寒日之下,上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前行,揚起灰塵。


    太子殿下坐在馬車裏,臉色蒼白,一開始的時候,太子嘔吐得特別厲害,胃裏翻江倒海般難受。


    長史段典騎著馬靠近馬車,關切地詢問太子需不需要停下來休息一下,卻被太子斷然拒絕了。


    太子有氣無力地回道:“父皇難得派我過來江南一趟,我若此時嬌生慣養起來,豈不是在父皇和兵部尚書崔護與三千營總督獨孤信麵前丟臉。”


    好在後麵幾天,太子逐漸適應了路途的顛簸,感慨地說道:“楚王當年想必也是如此顛簸,在揚州主政兩年。我這點苦都受不了,別說楚王瞧不起我,就連母後費盡心機為我在父皇麵前爭取出風頭的機會都變少。”


    幕僚孟一舟趕忙說道:“殿下堅韌,定能得陛下青睞。此次金陵之行,正是殿下展現才能的好機會。”


    太子半躺在馬車上的軟榻上,繼續說道:“父皇讓我來金陵的原因,我知道了。金陵是陪都,江南核心,隊伍中有我隨行,加上崔護和獨孤信。


    我們不是隨軍打仗的,而是為了震懾眾人。眾人既包括金陵地方官宦,還有白蓮教,甚至還有京城中的重臣。”


    太子說著說著,頭還是有些暈乎乎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段典連忙回道:“殿下言之有理,陛下可能在下一盤大棋。金陵有變,則江南有故,殿下要想將來順利繼位,跟著陛下的決策走總不會錯的。”


    太子嗯了一聲,便閉上眼睛睡了下去,幾日的顛簸讓他精神疲倦不堪。


    段典和孟一舟見太子閉上了眼睛,識趣地不再說話,隻是小聲叮囑馬夫慢一點,注意路上的狀況。


    隊伍的中間,崔護和獨孤信騎著馬並肩而行。


    崔護麵帶微笑,眼中帶著一絲敬佩,說道:“獨孤大人,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麵。


    當年您可是與金人交戰,十幾個金人圍上,反而被您給反殺,‘獨孤惡魔’的稱號當之無愧。可惜您沒有留在邊境上,選擇回到了京城。”


    獨孤信仰頭望向天空,回憶起往昔的崢嶸歲月,感慨地說道:“說起當年,您還是我的上司。如若不是家中有變故,我倒是願意留在邊境上,馬革裹屍,醉臥沙場,也算無憾先祖。”


    崔護說道:“怎麽,看來獨孤大人更喜歡在大周邊境刀口上舔血。不過,無論在哪裏都是為陛下效力。” 說罷,崔護對著京城的方向抱拳行禮。


    獨孤信心直口快地說道:“此去金陵,我全程跟著您就是啦。您和文官打交道多年,官話說得比我多,我不懂這些。閑暇日子的話,倒不如留在軍營中騎馬射箭。”


    獨孤信二十年前從邊關回來,是繼承父親的爵位。而那段時間正是皇權交替的過渡時期,其中緣由,不必多言。


    崔護笑道:“獨孤大人,等到了金陵,我請您吃正宗的金陵美食。”


    獨孤信看了看身後不遠處太子的馬車,說道:“這路上的進展不夠快啊。”


    崔護回道:“莫急,咱們不是去打仗,慢一點的話反而能起到額外的效果。這次出行,我們要的是穩重,不能出半點差錯。”


    隊伍繼續緩慢前行,風呼嘯著,吹得旌旗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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