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門那廂,王睿將臨江幫的賊人移交完畢。


    從這一刻起,若是出了什麽差錯,便與他再無幹係。


    司馬欣曾經彈劾過王睿,觀其言行舉止,實在是不好相處。


    而方允直倒是有著剛正不阿的名聲。


    隻是這言官禦史若是眼中不容沙子,在這朝堂之上,雖說是秉持公正,卻也很是不招人喜歡。


    三司審訊犯人之事,與王睿先前的審訊差異不大。


    畢竟,朝廷對此案甚是重視,該有的流程那是一樣也不能少。


    從匯總案卷到刑部,再由大理寺複審,最後通報。


    一環扣著一環,彰顯著大周律法的威嚴之意。


    在興寧殿內,元熙帝和蘭貴妃母女正在享用家膳。


    元熙帝正與蘭貴妃和慶國公主閑聊著些宮中趣事,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宮殿角落處的戴權。


    戴權站在那裏,彎腰曲背的,模樣像是有什麽話想說,卻又有些猶豫。


    嘴唇微微張合,欲言又止。


    元熙帝皺了皺眉頭,威嚴地喝令道:“戴權,你這般模樣是作甚?有話直說便是,莫要在朕麵前扭扭捏捏的。”


    戴權趕忙向前邁了一小步,臉上帶著惶恐地說道:“陛下,奴才見陛下正與眾人相談甚歡,想著等陛下閑暇之時再稟報。”


    元熙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朕讓你說你便說,莫要再拖延。”


    戴權這才說道:“陛下,內衛剛剛來報,王大人再次被人伏殺。”


    元熙帝一聽,麵色微變。


    “伏殺者是誰?還有,王睿是否受傷?”


    一旁的端容貴婦原本正優雅地吃著蜜餞,聽到這個消息後,放下手中的蜜餞,然後用一塊繡著梅花的絲帕擦著手。


    她的手指修直圓潤,沒有塗抹蔻丹,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齊齊。


    慶國公主聽聞,凝了凝美眸,說道:“那王睿可否有事?”


    這位金枝玉葉的麗人,長於深宮,對外麵那光怪陸離的世界懵懵懂懂,可聽到最近風靡京城的王睿遇險,也忍不住支起耳朵來,心中泛起漣漪。


    迎著眾人的期許目光,戴權接著道:“陛下,王睿大人此次並未受傷。”


    元熙帝聽聞王睿未受傷,微微鬆了一口氣,說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細細道來。”


    戴權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陛下,事情是這樣的。那賊寇本是想殺囚滅口,他們得知王睿大人押解囚犯的消息後,便暗中埋伏,準備在途中動手。可這王睿大人像是有先見之明一般,竟然用稻草人換下了真正的囚犯,設下了一個巧妙的計謀。


    當賊寇們以為有機可乘,衝出來襲擊囚車的時候,王睿大人率領士手下們奮起砍殺。賊寇怎麽也沒想到囚車裏是稻草人,一時間陣腳大亂,被王睿大人的人馬殺得片甲不留。”


    元熙帝聽著戴權的講述,“這事兒可真是蹊蹺。本是賊寇伏殺王睿他們,怎麽最後卻成了王睿反殺賊寇呢?還有,戴權,你剛剛說剛發生了殺人滅口之事,今日為何又來?這賊寇難道就這麽不怕死嗎?”


    戴權回答道:“陛下,奴才猜測,這賊寇可能是故技重施。他們覺得可能人心鬆懈,覺得不會再有什麽危險,所以今日又貿然前來。”


    元熙帝聽後,拍手稱快,說道:“大膽賊人,公然截殺,當朕的中州京城不當回事吧,胡作非為嗎?”


    蘭貴妃見狀,柔聲勸道:“陛下息怒,王睿福大命大,有陛下在,沒有人能傷到他的,這可是捷報呀。”


    元熙帝轉念一想,臨江幫之事似乎與楚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看向戴權,問道:“楚王是在府上閉門思過嗎?”


    慶國公主和蘭貴妃聽聞,也轉向戴權。


    這?戴權心中一驚,趕緊說道:“陛下,楚王自從入宮後,一直在王府中修身養性,和王妃練字。”


    陛下怎麽會覺得是楚王擅作主張,而不是臨江幫的宵小獨斷專行呢?


    元熙帝沉思一會,無奈道:“楚王的書法不錯,朕命他抄寫論語 3 遍,派內衛監察,直到寫完為止,朕要親自過目。”


    蘭貴妃一聽,心中心疼起這個兒子來。


    先是被賞賜幾十棍,現在又罰寫,她忍不住出聲為兒子聲討:“陛下,這……” 可話到嘴邊。


    她又怕招來陛下不滿,斥責後宮不得幹政,隻好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元熙帝將蘭貴妃的神情捕捉到,帝王如此,別怪朕了。


    戴權見狀,趕忙回道:“是。”


    他心中明了,這是陛下對楚王的氣又生了,派用內衛盯著,已經是一種嚴厲的警告了。


    不管是不是楚王出手的,他與臨江幫的關係注定逃脫不了。


    假如王睿當場指證他,縱然他連間接參與都沒有,但在這宮廷權力的旋渦之中,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這帝妃之間的氣氛如修羅場,戴權可不想作為旁觀者,於是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


    元熙帝看了看桌上的飯菜,說道:“吃飽了,愛妃,朕還有國事處理。”


    蘭貴妃見狀,眼珠一轉,突然說道:“陛下,王睿是陛下的寵臣,臣妾聽聞他並未成親,也沒有婚配,陛下何不做主呢。”


    蘭貴妃心中有著自己的小心思,楚王和王睿結下梁子,若是由陛下主持婚約,說不定是美事一樁。


    楚王對王睿的戒備心或許會減低,而王睿也會對蘭貴妃的牽橋搭線感激起來。


    元熙帝聽聞,心中一動。


    他之前倒是忽略了王睿沒有正妻之事。


    他心中尋思著,找四王八公的嫡女與王睿成婚姑且算了,豈不是將這千裏馬丟給功臣後代,至於與皇室中的女子成親未嚐不可。


    元熙帝有八個子女,公主中年紀最大的是瑞國公主,已經和宋國公結親。


    其次的是慶國公主,不過礙於本朝默不作聲的規矩,尚公主郡主的男子一般是不帶有實權。


    元熙帝正道:“慶國,覺得王睿如何?”


    蘭貴妃聞言,端莊秀麗的容顏失色。


    這位宮廷貴婦是打算為王睿謀個親事,可沒有同意將寶貝女兒嫁給他呀。


    慶國公主玉顏緊張起來,說道:“父皇,兒臣和王睿交往不多,至於真實評價,兒臣不敢多言,但兒臣肯定父皇的見解正是兒臣的想法。”


    慶國公主臉色許些紅暈,當著父皇和母妃道出對一麵之緣的男子印象,父皇該不會是將自己許配給他吧,不過好像也不錯吧,與哥哥楚王的間隙,有這段情分在也算不錯吧。


    別以為慶國公主犯花癡,到了適合的年紀,就要嫁出去,至於婚後則是另當別論。


    元熙帝感歎女大不中留,昔日登基之初,慶國和瑞國紮著兒童發髻,如今連孫輩都有了。


    許配給王睿,看來是個不錯的選擇,元熙帝打算等過幾天將婚事一定,朝中重臣斷了這心思。


    公主定親就這麽簡單,很少會抗拒,沒有戲文所說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至於堵住嘴巴,等王睿功勞愈多,尚了公主,原有官職保留。


    可憐的王睿,終究是攤上駙馬命。


    元熙帝咳了一聲,笑道:“慶國,朕不過簡單問一下。”


    貴婦人蘭貴妃笑道:“陛下定然會為芸兒挑個如意郎君,臣妾的女婿和陛下一樣具備宏圖偉業的。”


    慶國公主楊芸淡道:“母後、父皇。”


    王睿府邸。


    王睿回到家後,伸了個懶腰。


    院外,妖豔女子林夕瑤正站在那裏。


    林夕瑤看到王睿,眼睛一亮,說道:“大人,我新調製了一種藥物,可否嚐試一下。”


    王睿故意慵懶地說道:“什麽功效呀?”


    林夕瑤湊在王睿的耳邊,吐氣如蘭說道:“大人,姑且你來我的房間,我大可一試。”


    林夕瑤的年紀和鴛鴦差不多,她被王睿留在身邊,對於成為枕邊人沒有異樣。


    伺候誰不是伺候呢,總比伺候糟老頭子好,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王睿對於林夕瑤的念頭哪裏不明白,這女子盯著我的身子,我是這麽隨便的人嗎?


    他拿起懲罰晴雯的做法,拍打林夕瑤的香臀,說道:“夕瑤,我聽不清楚,你再說一遍。”


    林夕瑤摸著火辣辣的香臀,嘟著嘴說道:“大人,我隻是想讓大人去試一下而已,新作的催情藥物,對人是無害的,而且大人有需要的時候想必肯定很是盡興的。”


    王睿問道:“你呀,有想過你在金國的家人沒有。”


    林夕瑤的眼神黯淡下來,說道:“家人,太遙遠了。我幼年就被金國上層人看中美貌,學的都是刺探情報、下毒和與男子打交道。幾個妹妹和弟弟,也不知道是死還是活。”


    王睿的話勾起林夕瑤的回憶,無論在哪個時候,都會分為受益者和受損者。


    “夕瑤呀,你看我給鴛鴦和晴雯安排起醫館生意,你要不要也自謀呀。”


    聽到王睿喊自己夕瑤,妖豔女子實屬受寵若驚。


    後麵說的是讓自己做起生意,她柔道:“大人,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也可以學鴛鴦一樣服侍你的。”


    這女子又恢複起以往的做派,王睿打了個冷顫,裝作想要再次拍打林夕瑤的動作,說道:“本大人是說以你製作的藥物,大有人受用,轉手高價賣出去,賺番。”


    王睿這樣做的目的,是讓林夕瑤安心,有了經濟來源,女子的安全感不就來了,這叫什麽,科技轉變為生產力。


    林夕瑤說道:“大人,你是說,可是大人我調製的藥物怎麽能讓其他男人一試的,大人要不做第一人。”


    倆人聊著聊著,盈盈走過來兩個麗人,儼然是鴛鴦和晴雯。


    鴛鴦秀眉蹙了下,哼一聲,說道:“林夕瑤,纏著公子幹嗎。”


    林夕瑤不甘示弱地說道:“哎呀,就你們幾個妖精晚上與大人共度雲宵,就不允許奴家,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看你們賊喊做賊。”


    王睿躲得遠遠的,三隻母老虎相爭,必有一傷。


    楚王府。


    書房之中,元熙帝派來的內衛在門內門外把守著。


    楚王妃甄妃和側妃梁妃們站在廊簷下,不時地踮起腳尖,透過窗戶的縫隙向書房內張望。


    “姐姐,王爺他不是才在宮中挨了棒罰,這會還得忍著傷痛抄寫,可如何是好啊?” 梁妃忍不住小聲地對甄妃說道。


    甄如萱回道:“咱們現在也隻能在這兒等著,希望王爺能盡快抄完。”


    楚王坐在厚羊毛編織而成的墊子上,先前在宮中挨了棍子,又被父皇罰抄書,手都麻了。他看著紙上的《論語?子路》。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楚王喃喃自語道,“這何時才能抄完。” 轉頭看門口的內衛,自己是萬萬不能找人代筆的。


    為什麽選擇此篇章,元熙帝就是要楚王警醒君子品德修養,名分沒有,沒有朕點頭答應之下,你對帝王位置隻能幹瞪眼,在朕的眼皮底子下不要做小動作。


    楚王強忍著臀部的疼痛,終於將《論語?子路》抄寫完了。


    疲憊地放下筆,感覺手臂都有些酸痛,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喚道:“來人,給本王端些糖水。”


    話音剛落,甄妃提著一個精美的食盒走來。


    來到書房門口,正要邁進書房,卻被門口的內衛伸手阻攔。


    內衛一臉嚴肅地說道:“王妃殿下,請留步。楚王殿下尚未完成抄錄之事,您不能進去。”


    楚王對著內衛說道:“本王已經抄完了,你們可以過來點驗了。”


    內衛們聽到楚王的話,拿起楚王抄寫的紙張,仔細地查看起來。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內衛指著幾處地方說道:“楚王殿下,您這部分字跡過於潦草,按照聖上的要求,是需要重寫的。”


    楚王一聽,頓時大怒。


    他猛地站起來,因為動作太大扯到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但他還是憤怒地吼道:“本王都已經抄完了,就這麽幾個字潦草些,你們居然還讓本王重寫?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內衛們不為所動,其中一個平靜地說道:“楚王殿下,您莫要生氣。若是讓聖上知道您沒有按照要求抄寫,恐怕會罰您抄更多的篇章,到時候隻會更加麻煩。”


    楚王聽到這話,憤怒的神色漸漸被壓了下來,咬了咬牙,一把奪過抄寫的紙張,將那些字跡潦草的部分狠狠地撕了下來。


    隨後像是還不解氣,又隨手拿起書桌上的一個古董花瓶,用力砸向地麵。花瓶瞬間破碎,碎片四濺。


    甄妃在門口聽到動靜,心疼地叫了一聲:“王爺……”


    “本王重寫便是。” 楚王無奈地說道。


    王睿呀,你怎麽沒有被臨江幫的人給截殺,本王蟄伏一段時間後,看你怎麽辦,還有太子,以為本王栽了跟頭,幸災樂禍,本王勢必加倍償還。


    楚王妃甄如萱一襲淺色羅裙,頭戴玉釵,絕美的容顏歎了一口氣,楚王這次權當買個教訓吧,經此一戰,日後行事變得謹慎開來。


    這金陵王氏和甄家結下梁子,恐怕難解難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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