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爾自己吃飽了,就擱下餐具,起身拉著希林離席。


    “爺吃飽了,帶你去吃一頓。”


    納特跟羅爾完全無法理解他們這是在搞什麽小動作。


    “你們去哪?”羅爾困惑不解。


    “去海港上喝一杯。”


    “為什麽?這裏明明有最好的酒菜了!”


    “切,胖子你不懂。我就是要喝野的那種。”


    安塞爾使了個眼色,希林欣然加入。


    “希林,你該不會有什麽把柄被這家夥脅迫了吧?你放心,無論什麽把柄從他嘴裏講出來我們都不會信。但我們可以為了你狠狠地教訓他一下!”


    希林被逗笑了,卻沒說什麽。


    “我們出去透透氣。看看夜裏的海港。”


    弗拉維大人不得不陪著貴族們聊天,納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也得去一趟海港,運送我們的行李、向船東支付路費。弗拉維大人,您可千萬不要貪杯。看到天色發白就出海登船。我就在大船下麵等您。”


    弗拉維應允。


    他們座吊索出了高堡的大門,劃小船靠近漁民聚居的地方。夜裏點點燈火映照,漁船那裏顯得非常美。紅色小船的“岸邊酒吧”搖搖晃晃,招牌翻過來擺放,現在是“海中酒吧”。


    船東常年出沒在那家酒吧,此時正懷抱著肥胖的老板娘吹牛,許諾他有了一百塊金幣以後要做點什麽。


    “等我把你們這家店給盤了,把你老頭子趕出去。以後就咱倆在這。”船東顯然是喝醉了。


    肥胖婆娘端著酒,一杯接一杯往船東桌上送。店老板則是老實巴交地躲在遠處不吱聲。


    納特登船上去,支付了剩餘的金幣。


    “你不是聲稱漲潮以後就出海麽?竟然等到現在,該不是為了等我們的這筆錢吧!”


    “哼,我在等水位長到最高。一旦潮水開始下落,大船就必須走了,誰也不等!”船東說得滿不在乎,但看到金燦燦的錢以後嘴都笑歪了。他貪婪地收好金幣,命令打雜的人送肥肥登船。


    安塞爾擺擺手,“我不急,還要玩一陣。肥肥你先走吧。”


    就這樣,納特與二人分別。肥肥踏上水手的小船駛向大船。而安塞爾坐在船東對麵,臉色慢慢嚴肅起來。


    “你們這是……?”


    “打牌。”


    船東撇嘴一笑。這個地方要是打牌的話,氣氛就不太一樣了。船艙裏十來個人,原本佯裝聊天。這群家夥們個個都是船東的手下,機警地打量他們二人。


    “怎麽,我剛賺了一筆,你就上門來耍錢呢?是反悔了不想買這船票了嗎?”


    “哼,你怕什麽,爺又不是沒帶錢!”


    安塞爾將裝金幣的口袋往桌子上一甩,沉甸甸的全都是錢。從領主那裏討來的賞錢、從納特那裏訛詐的工錢,還有些零零碎碎的,一百多塊呢。他一分也不稀罕,全都扔在桌上。


    “我這裏有一百多塊金幣呢!咱們賭一局,你贏了這一袋也是你的;我贏了呢,就把你那袋拿走了,但你不能阻礙我們登船,如何啊?”


    “玩這麽大!你們剛來蘇蘭不久啊,人生地不熟的,怎麽就……”船東直勾勾盯著金幣,一點回絕的意思都沒有。


    “我們明早就走了,今晚撈一票拉倒。你敢不敢玩?贏了你就賺翻倍,輸了其實也沒啥虧得,船本來也要走。玩麽?不玩我去別處玩。”


    見著這麽多錢,船東的手下悄悄鎖上了兩側的門。肥婆娘想走,船東一把拉住讓她坐下。


    “別走。蘇蘭隻有我這裏玩牌,不要去別處。隻是,我們蘇蘭的牌局有很多規則,怕你一個外鄉人一下子學不會。我們先隨便玩玩,我帶你!”


    “行啊!”


    船東跟肥婆娘一組,希林和安塞爾一組,湊了一桌牌。又喊個小弟來發牌。店老板去端酒水。船東得意地講著本地的規則,心裏覺得,“傻瓜,送上門來正合我意!”


    而安塞爾呢,微笑地點頭聽著,心裏也想著:“傻瓜送上門來,正合我意啊!”


    惡魔根本就沒有出現。


    希林茫然地坐下,他本來就不擅長桌麵遊戲。牌局什麽的,根本狗屁不通。


    玩起來就知道來,希林簡直就是在添亂。規則老是記不住,一手好牌也打的亂七八糟,還經常犯規問安塞爾該怎麽辦。安塞爾呢,牛皮吹得老大,其實手氣爛的一匹,開門就是三連輸。


    “你到底會不會玩啊,怎麽這麽笨!”


    安塞爾一邊嫌棄希林的水平,一邊抱怨當地人的出牌規則荒謬。誰叫今晚惡魔沒來呢!料事如神全靠撒耶坦呀!


    “討厭!明明你自己也搞錯了。”


    三輪試玩結束,下麵開始正式的牌局。安塞爾興高采烈地喝著特產的甜酒。他醉意微醺,全然沒把輸贏放在心上。小弟還在發牌,他烈酒上頭一股腦將全部的金幣推倒船東麵前。


    “我有預感,這一把賺大了!我們一局定輸贏,我全都押上。”


    船東瞧瞧自己的牌,又估摸估摸他們二人的牌,冷笑道:“簡直匪夷所思啊,你們倆不會真的是傻吧?”


    船東甚至都懶的逐一出牌了,幹脆一攤牌,當場定勝負。果然,好牌全都在船東的手裏。希林和安塞爾沒救了,這一局怎麽玩都是死。


    “哎呀,外鄉人,你們太心急了!規則都沒摸清楚呢,手氣又爛,根本沒有勝算。怎麽就一股腦下注呢?”


    盡管語氣和藹,對於已經到手的錢船東絕不會放手。他一麵裝作老好人,一麵就雙手收著桌上的金幣。


    “東家,我輸了就認賬,這些錢全都給你。不過呢,我還有點事請你幫忙。麻煩看在錢的份兒上行行好,成嗎?”


    “誒?好啊……”


    船東抬起頭看看,臉上樂嗬嗬的。他把桌上的錢捂得死死的,誰也別想碰著。可是希林手裏的長劍已經出鞘,從木桌下麵刺過來,一擊刺穿船東肥胖的肚皮。當他覺察到不對勁時,死亡已經在招手了。


    見到船東滿肚子的血,老板娘嚇得臉色蒼白,想喊又沒力氣。她癱坐在位子上哪也不敢去。


    對付雜魚安塞爾更加狡猾。他一甩手將金幣扔得滿地。趁著貪心的手下們走神,希林站起身,長劍又抹了兩個人的脖子。一時血光四濺,殺氣騰騰。


    見到同伴連哼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丟了性命,身旁的人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遭啦,他們動手啦!”


    一人高舉著砍刀過來,希林的劍鋒一轉,奔著那人的要害直刺。那人還想嚷嚷什麽,脖子已經斷了,血不斷湧出來。


    另一人要砍,連過招的機會都沒把握好。希林劍指前方衝上來,四尺長劍比對手的武器更長、更靈活。輕易送到對方腋下的縫隙,一挑斬碎了對方的肩膀。


    “嘿,當心點!”


    狹小空間裏,希林的劍差點把安塞爾也刺傷。


    希林抽劍回身。以他半吊子的劍術,解決幾個持械的普通人不在話下。他跳上牌桌陸續刺穿麵前兩個人,下手又穩又狠,幹淨利落。如果師父在場,要給他鼓掌了。


    酒吧裏空間狹小,誰也沒拿大個兒的家夥,土製的刀劍奈何不了希林的長劍。幾個家夥抓起角落裏的漁網往希林身上扔,還有個家夥舉著長魚叉過來。


    漁網確實困住了少年一小會。安塞爾抄起凳子跟魚叉對抗,他倒不是講究形式的習武之人,隨便什麽玩意都用上,全靠眼疾手快,心思比對手活絡一點,手法麽,稍微猥瑣那麽一點。


    希林把漁網掙開了一半,又急忙幫助安塞爾對付棘手的敵人。在安塞爾一通狗啃屎仗著力氣大亂拍的時候,少年看準了每個家夥的要害,一擊刺中胸口、一擊刺中鎖骨,還有一擊刺中敵人大腿,安塞爾撿了個便宜拍碎那人腦袋。


    二人是有備而來,也不是頭一次下手。一番亂鬥以後,船艙裏的人被盡數擊倒。滿地的慘叫,多數人都是重傷尚未斃命的狀態。哦,好像還有兩個人沒放倒。


    店家端著的酒菜灑了滿地,他偷偷摸去門口,拉艙門想要逃走。也許那扇門被惡魔做了什麽手腳,怎麽用力都拉不開。見著希林篤悠悠走過來,他立即跪地求饒。


    “大爺,您要錢就拿走吧,我們就一開店的……”


    “嗯。”


    少年天真爛漫地微笑,踩著滿地帶血的金幣,一劍刺個透心涼。


    安塞爾坐下來歇會,撿起半瓶子酒又喝了兩口。


    “啊,真痛快——”


    再看希林就坐在他對麵,攬著肥婆娘的脖子,貪婪地吮吸著鮮血。他樣子一點也不優雅,跟吞食海草的鮫人沒區別,一定是餓得太久了。不急,船艙裏這些倒黴鬼都是他的口糧。


    過了一整個鍾頭,慘不忍睹的畫麵才結束。地上隻剩若幹死屍。


    希林長歎一口氣。喝飽了血之後,他變得平靜多了。又拿出那種溫婉可人的模樣笑笑。


    “我們走吧。天色發白,該出海了。”


    “地上的錢,你還要嗎?連船東的錢都可以帶走。”希林問道。


    “切,沒興趣!這錢我已經花掉了,買了他們的命,再撿回去就不吉利了。”


    安塞爾的態度很坦然,果然是沒法拒絕這種灑脫的人。


    二人打開艙門。


    後半夜的大海上湧動漆黑的波濤。海麵上隻有水聲。月光下,許多瑩白的手臂扒上船舷。越來越多的海妖遊過來。


    海妖層層疊疊地湧上來,無數手臂抓著小船。其中幾個膽大的就湊上來,撲進安塞爾懷裏。它們的麵龐與人類女子如此類似,卻又更勝一籌。它們沒有塵世間的煩惱,臉上就隻有無盡的嬌媚。


    “它們是被血腥味引來的。扔些屍體下去,引開它們!”


    希林忙著拖食餌扔進海裏,一回頭卻發現安塞爾已經跟海裏的怪物纏綿在一起了。


    “哇,原來海妖長這樣的,好美……”


    “廢話,你不是見過的麽!”


    希林一腳踹開海妖,他已經受夠這些怪物了。但他察覺到安塞爾的神情越發渙散,好像有點迷糊。


    “喂,安塞爾,醒醒!別聽它們的歌聲!”


    說什麽安塞爾都沒反應,他的魂早飛了。


    希林將全部的屍體拋進大海,海妖們嗅到食物的味道紛紛追隨著沉下去,這才舍棄了安塞爾。


    “等潮水退去以後,這裏應該隻剩下白骨了吧……”


    待海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希林將神智不清的安塞爾扔進小船,二人離開海中酒吧,駛向大船。


    安塞爾的狀態很奇怪。明明活著,身上也沒有傷。可是眼神迷茫,嘴角淌著口水。問他什麽都沒有回答。


    “沒關係,等一會就會清醒的。我懂這種感覺。”


    發白的夜色下,希林的小船朝遠處的大船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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