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地在眼前溜走,集結在郊外的大軍中不斷有人散布反對女皇的言論,潰散隻在一念之間。


    吸血鬼的騎士團沒有加入到人類的營地當中,算他們聰明。


    他們盤踞在帝陵,全都躲在山上。或許寢陵內部有他們的總部?反正沒見到他們的營地,隻是偶爾會看到有人出入。


    因為這群怪物出沒,去帝陵觀測敵情的偵察兵一個個都膽戰心驚的,生怕去了這一次就再也回不來。


    一周後,聖城騎士團的人馬漫山遍野。他們的營地一夜之間在郊外搭出一座城。田地被毀的農民隻能自認倒黴。


    “謝舍老爺一定在暗地裏罵娘了,他的麥田最終也沒法保全。”


    納特從帝陵了望回來,跟陸軍的人一個勁兒吐槽。


    眾人一致覺得,在敵人使出任何致命手段以前,按兵不動是我們的最佳選擇。


    “畢竟我們是防守一方。接下來的冬天對於敵人來說更加吃力。我們隻要牢牢地守住陣地,等他們糧草耗盡,自然會撤退。”


    “往好的一麵想當然是這個思路。”納特歎口氣,“可是我已經看到有人跑去和聖城來的家夥做生意了……這麽等下去,帝國能增加一個衛星城出來。”


    從高處視線比較好的位置能夠看到敵人的動向。所謂的聖城騎士團是一支華麗的隊伍,他們穿著風格異常地莊嚴肅穆,幾乎感受不到那是一個“人”,更多地給人感覺那是一架機械。


    他們帶來了一個非常奇怪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圓形舞台,由八塊弧形和一塊更小的圓形拚接而成。


    由於這個東西太大,不得不由若幹支勞工的隊伍陸續送來,最終選擇了一處平坦的麥田上完成組裝。


    有百餘名聖城的祭祀環繞著這個怪東西祈禱。


    納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他也說不上來。由於千百年來的隔閡導致帝國大教堂長老院與聖城的教廷之間區別越來越大,到了無法互相理解的程度。


    “那些人是聖教祭祀嗎?看打扮更像是異教啊……”


    怪異的著裝,因為過於肅穆而顯得扭曲人性。完全不知名的法器陳列在祭壇周圍,更加不曉得這是怎樣一種儀式。


    “難以理解。我這麽多年來的經書都白念了。”


    普雷歐則在憂心忡忡接下來的仗要怎麽打。雙方聚集在狹窄的城市中,他早些年在書本上學到的經驗完全派不上用場。


    “即便是郊區,道路也非常狹窄了,他們根本沒有騎兵衝鋒的條件……”


    為了斷絕敵人大規模進犯城區的可能性,黑塞號召帝國上下的居民在居家附近的街道修建工事。


    “一旦聖城的騎士團踏足帝國的城區,就如同陷入了泥潭,複雜的地形將會令他們舉步維艱。”


    “但對於我們,不也是麵臨著同樣的問題嗎……我們的優勢又該如何發揮呢?”


    再次的碰頭會議幾乎沒有商議出任何結果,眾人在惴惴不安的心情中入眠。等待帝國的,將是何種命運?


    這個問題,在次日的清晨有了非常準確的回答。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


    清晨,納特被一陣離奇的哭嚎聲吵醒。營地似乎在召集緊急會議。許多人奔去司令官的大帳,都沒人想起來知會他一聲。


    納特立即喊上巴斯蒂一起奔過去。


    會議室內聚集的人數遠遠超過設想,大量不相關的閑人都擠進來偷聽,毫無秩序可言。


    普雷歐一籌莫展,多尼斯和黑塞也沉默著不講話。


    “喲,大學士閣下,你來了?來的正好,一起看看這情況吧!”


    “究竟怎麽了?”


    納特坐定了,才看到來的人是蓋斯潘家的公子。年紀不大,叫做列昂還是萊昂什麽的。說實話長得比那個冥頑不靈的老家夥像樣多了,一看就是孩子媽的功勞。


    但現在的場麵很奇怪,前一天還心高氣傲向聖城騎士團投誠的一夥人,現在一個個狼狽不堪,像是逃命出來的一樣。


    尤其是勝利日騎士團的那些人,誰還不知道他們有多心高氣傲。竟然會有朝一日看到這群人投奔女皇的麾下?怎麽可能!


    “你們冷靜一點,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逐一說出來。”


    還是那兩個教官比較會說話,叫做吉爾茲的那個本來就是擅長吆喝的家夥。


    “大學士閣下,發生了非常恐怖的事情,簡直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人都會立即跟聖城來的怪物劃清界限!”


    “哦?”


    “一切都要從昨天黃昏的時候說起。我們的謝舍老爺真的非常擔心他的田產,直到昨夜還接連趕去每個農戶家,檢查他們收割跟儲藏的情況。”


    “由於從天而降的大軍,相當規模的田地已經遭受了無法挽回的損失。當務之急是將損失降到最低。”


    “我們就這樣,先趕去了最偏遠的一家農戶。他們的田地遭受的損失應該是最大的……”


    聽到這裏誰也沒覺察到有什麽不對勁,接下來吉爾茲的口吻就變得顫抖起來。


    “黃昏的時候,我們在麥田間的小路上看到了第一具屍體……”


    “?”


    “!”


    “那個老農民死了,喉嚨被割斷,血淌得滿地。看樣子是毫無緣由地暴斃而亡,身上甚至沒有任何掙紮的跡象。”


    “你剛剛是說……第一具屍體?”


    “嗯,是啊,接下來我們趕到農民家裏,在穀倉周圍看到了第二具,是他的老婆子。也是一樣喉嚨被割斷,暴斃而亡。看樣子時間不算太久,可能都沒有一天。”


    “什麽?聖城的騎士團居然會屠殺平民!什麽人幹的,簡直不可饒恕!”


    “接下來,在老農民的家裏我們發現了第三具、第四具,以及第五具屍體……”


    相比於恐怖的敘事,吉爾茲的口吻就顯得過於平和了。


    “這戶老農民全家都被殺了,無一幸免。謝舍老爺沒有心情去清點穀物的情況。我們急急忙忙奔赴另一家農戶。”


    “另一戶人家……也是同樣的情況。”


    “你是說短短幾日內,他們竟然就屠戮了兩戶居民?!”


    “不,請聽我說完。”


    吉爾茲的情緒變得激動。


    “我們連夜又趕去了其他農戶家裏。我們心裏都有種特別恐怖的預感……果然……”


    “別處也出現了這種狀況?”


    “是啊。我們走訪的每一家農戶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屠戮,隻有極少量的幸存者,老爺命令他們即刻趕回府上避難。他自己則連夜檢查了幾乎所有的人口。”


    “清晨我們回來的時候,整個莊園也隻剩下幾十個家丁而已了。田地裏那些人全都不明原因地暴斃。”


    “起初老爺還打算清點損失後,趕去質問聖城騎士團的軍官。但早上的時候他徹底放棄了。除了帶上家人迅速逃命以外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說到這,另一位教官古拉姆也有感而發。


    “我們返回別墅的路上,又看到了更多農民的屍體,都是前不久發現的幸存者,在避難的路上暴斃了。”


    “他們也是同樣毫無征兆地死亡,前後幾個小時裏,我們並沒有察覺到任何人員往來的跡象。”


    “什麽……這……”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決定立即放棄一切逃離莊園,有什麽事以後再商量。”


    “但就在我們下車踏進別墅院子的一瞬間——”吉爾茲突然拉高聲調,“老爺他、就在我們麵前、暴斃了!”


    “什麽?!”


    會議室內所有人都發出一陣驚呼。


    “難以置信,沒有任何征兆。他的喉嚨斷了,血濺得到處都是……”


    吉爾茲將自己衣服上的血跡展示給眾人看。


    “我們沒有目擊到任何形式的凶手。”


    “那個時候我們腦子裏就隻剩下一個念頭,無論莊園裏還剩下誰,全都立、即、逃、走——!”


    似乎關於完整的情況,連蓋斯潘家的公子也是第一次完整地聽聞。他的臉上也滿是錯愕。


    “所以你們都沒時間向我解釋,急急忙忙把我從床上拉起來,二話不說就來投奔?”


    “正是。”


    聽完這些話,年輕的公子癱坐在地上久久無語。在兩位教官的號召下,莊園裏活著的人都逃了出來,還有幾十位最近招募的武夫,暫住在莊園尚且沒有性命之憂。


    “似乎與莊園的農田關係更為緊密的人陸續暴斃,而外來的人都還活著。”


    勝利日騎士團的人也逃出來了。盡管樣子很難看。


    “我們與女皇之間固然有血海深仇,但那是與女皇本人、以及罪孽深重的吸血鬼騎士團之間的恩怨,與諸位女皇治下的普通人並沒有關係。而且你們都是善良的人,相信你們最終也會選擇正義的一方站台——哪怕是同時與二者為敵。”


    “啊,我很能理解你們的處境啊。請別拘束,暫時留在我們的營地尋求庇護,我們一同商討應對的策略吧!”多尼斯慷慨地接納了他們。


    至於接下來采取什麽行動,他們心裏更是一點逼數都沒有。


    “我們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普雷歐隻覺得頭疼。


    “去帝陵的高處看看吧,如果他們在搞什麽超自然的玩意,從遠處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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