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要在前廳招待客人,現在客人也走了,一家人正好在賀笙屋裏吃一頓午飯,當即讓廚房把原本要送到前廳的飯菜都改道送到這裏。


    等菜送過來的功夫,賀自明看到了門口的男孩。


    他朝翠玉招手,“把那孩子帶進來吧,正好一起吃飯。”


    他給賀笙介紹,“笙笙,這是爹爹朋友的兒子,他叫紀澤珩,在咱們家借住幾日。”


    他又走到翠玉身邊接過紀澤珩的手,“我有一個小女兒,叫賀笙,比你小一歲,日後你陪她一起玩可好?”


    賀笙仔細打量紀澤珩,能看出來,他看不見,眼神虛焦,聞聲也總是尋不對方向,倒是粉雕玉琢的,想到011的話,他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反派了。她的……任務對象。


    賀笙跳下凳子跑到紀澤珩麵前,伸出手小心觸碰他的手,“你好。”


    “小姐。”


    賀自明拍拍紀澤珩的頭,“你也是這家裏的主子,無需叫她小姐,她比你小一歲,你喚她名字便是,她身體不太好,時常喝藥,你多陪她說說話就行。”


    “好,澤珩記下了。”


    紀澤珩大腦在發呆,剛剛在門口……哪怕看不到也能聽出來是溫馨的一幕,還不知這家的小姐好不好相處,他知道自己寄人籬下,凡事謹小慎微,如今賀伯伯這樣說,那他在這裏自然是作為這位小姐的半個陪玩的。


    這對他而言不算什麽,以前連飯都吃不飽,現在也算解脫了。


    他……他以前也有家……雖然那個家裏除了他母親都厭惡他……


    他現在沒家了,也沒母親了……他想他娘親了……


    紀澤珩發現自己已經快想不起來母親的樣貌了,明明……她才去世七天。


    看不到以後他的世界全是烏黑的,記憶裏的母親也失去了色彩。


    紀澤珩低下頭,他會努力活下去的,也會報仇的。


    ——


    賀笙的日常被困在這院子裏,她每天都要喝藥,苦苦的中藥,她不想喝,但是不喝容易死,隻好一臉壯士斷腕般的表情猛給自己灌,喝完再連吃好幾顆蜜餞。


    紀澤珩的屋子被安排在她隔壁,但她每日都忙著和中藥鬥智鬥勇,又被請了夫子,每天要上課,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找他。


    賀自明說,不指望她才學多高,但字肯定要認的,還要會寫,尋常孩子三歲便開始啟蒙了,她已經晚了許多了,不管多少,每天認一個字也好。


    而這夫子,由玉珠擔任。


    玉珠是個小古板,賀笙和她撒嬌耍賴也不能讓每天的作業變少。


    不過後來賀笙發現,這都是為了不讓她跑出門的借口,自見到紀澤珩的那日以後京城迎來大降溫,屋裏早早燒起炭火,以至於讓賀笙忘了這是冬日,加上這身體虛,往年每次降溫必感冒,她們想盡辦法把她拘在屋內,最多在院子裏玩一刻鍾。


    這樣的降溫下,京城迎來初雪。


    細碎的雪花飄飄揚揚從空中落下,落在地麵上,落在窗戶邊。


    賀笙從屋內探頭看外麵的雪花,嚐試伸手去接,自然是沒結果的,雪花落在手心成了水珠,賀笙甩手把水珠甩走。


    “下雪了。”


    翠玉就在一旁守著賀笙,聽到她開口自然是趕緊應和,“小姐想出去看看嗎?”


    賀笙回頭看她,“可以嗎?我不會再被加作業嗎?”


    賀笙也搞不懂自己這個七歲小豆丁的煩惱為什麽會是作業太多,一切都怪這個破爛身體,如果她身體健康,她就可以滿世界跑,但現在誰都不允許她亂跑,她自己也清楚這種天氣更不能亂跑。


    翠玉給她披上鬥篷,戴上手套,不放心手裏還準備了一個湯婆子,自認為準備夠充分了,打開門,叫她出去。


    “小姐出去吧,但若是冷了,我們就立馬回屋。”


    “好啊。”賀笙高高興興出門,自然是出門當然不能隻在這個小院子裏逛,她一個人在前麵大步流星往外走,賀家占地麵積不小,有一個大花園,花園裏還有個池塘,隻是這天氣池塘也許結冰了。


    賀笙想去喂魚,那池塘裏的錦鯉都白白胖胖,她很羨慕。


    她不知道池塘到底有沒有被冰麵封死,如果有,她就叫人砸開。


    還沒到那花園就先聽到了一道刁蠻的聲音,“你個野種也配出現在這裏?”


    接著有人應和,“一個瞎子也好意思出門,我若是你肯定躲得遠遠的免得礙眼。”


    “你什麽人我不在乎,但你今天踩髒了本小姐的鞋,你就得負責把它舔幹淨。”


    聽到瞎子,賀笙想起了紀澤珩,她的任務對象,她想不通他在這個家裏為什麽會遭遇這些,明明她爹說了,他也算個主子。


    雖是外來人,府上所有人做不到畢恭畢敬也不該是這般。


    掐指一算,距離她上次見他已經有七日了。


    賀笙裹緊鬥篷往前走,翠玉加快腳步,攔住賀笙的腳步,“小姐慢些,小姐別走這麽快,容易心悸。”


    賀笙聽了沒當回事,靈活繞過她往前跑,她急於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麽,是誰在刁難紀澤珩。


    冬日的空氣吸進鼻子裏像刀割一樣,連帶著肺都冷的難受,賀笙拿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試圖用這種方式緩解一下痛苦,剛走到花園門口,看清了那堵在花園門口的幾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覺得胸口疼,呼吸變得急促,賀笙眼前發黑。


    賀笙蹲下手捂住胸口,能感受到心髒越跳越快。她不由得苦笑,現在她知道這個短命buff有多厲害了。


    “小姐!”翠玉尖叫出聲,“快叫大夫!把王大夫叫過來!”


    “唔,難受。”賀笙沒忍住。


    這邊的慌亂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亂了套,賀竹的刁難也進行不下去,她身邊的賀成周也慌了神,“二姐,怎麽辦?”


    賀成周是賀竹的弟弟,賀自易唯一的兒子。


    “快走。”賀竹低頭快步離開,“記住,我們今天過來什麽都沒看見。”


    雖說那賀笙發病不是他們造成的,但萬一被懷疑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賀竹是任性但不是一點腦子沒有。


    她直罵晦氣,都怪那個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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