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病發作又急又快,她臉色慘白唇色發烏,翠玉抱著她往回走。


    心下直後悔為什麽要同意小姐出來,都怪她。


    隨著賀笙的離開,花園歸於安靜,紀澤珩像是被遺忘了,他靜靜站在原地,聽他們亂糟糟的腳步聲、驚呼聲,聽他們的腳步聲遠去,這園子裏隻剩下他自己的呼吸聲。


    他吐出一口氣,在空氣中化為白霧,可惜他看不見。


    紀澤珩伸出手,雪花落在他手心,冰涼。


    說起來,這是她第二次遇見這位小姐,她身邊的那個丫鬟聲音太有辨識度,他聽過一次就不會忘。


    他以為是要做陪玩,沒曾想不是。


    想到自己這幾日的遭遇……好像和以前沒什麽區別,他還以為會有變化,原來也沒有。


    那個二小姐,和他死去的三姐一模一樣,所以能不能讓她也死去,和他的三姐好好聊聊?


    紀澤珩手裏有一根盲杖,這是他今天能來到這裏的倚仗。


    說起來還要感謝那位小姐,若不是她,他今天怕是不好走出這裏了。


    賀笙嗎?他記得她叫這個名字,很可憐。


    ——


    賀笙再睜眼已經是晚上,她是上午巳時跑出去的,想來昏了快五個時辰。


    床邊圍著一臉擔憂的許熙華和玉珠,賀自明在房間內焦慮的走來走去。


    許熙華捏緊她的手,“笙笙……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低頭抵住賀笙的額頭,“娘親不能失去你……以後出門小心些,慢些,好不好?”


    她也不想讓她的孩子被困在這一畝三分地,她也想讓她快樂地跑跳,可是她的孩子身體不允許。


    “是娘親對不起你,沒有給你一副好身體,害得笙笙跑兩步就這般難受。”許熙華越說越難受,她早年身體不好,後來有了修為後身體才慢慢養好,隻是當年懷孩子的時候極其不順利,千盼萬盼終於等來一個,沒曾想卻是先天不足。


    “是娘親的錯……”


    賀笙蹭蹭她的臉,“和娘親沒關係,是我不小心。不怨娘親。”


    當然怨不到她身上,要怪就怪那011,是它工作失誤,亦或者是天道,好端端非得加個短命buff作甚。


    確定賀笙好了,沒事了,許熙華和賀自明才離開,他們兩個還有很多事要幹,賀家偌大的家產全靠兩人打理。


    賀笙臉色還是很蒼白,隻不過比發病時好了許多,她坐起問玉珠,“翠玉呢?我爹娘沒有怪罪翠玉吧?都是我執意要走的。”


    “沒事,老爺不是不明事理的,翠玉被罰了一個月的月錢而已,正好免得她亂花錢。”


    賀笙放下心,“那她幹嘛去了?”


    “去給小姐拿點心。一整天沒吃東西,先吃點點心墊墊肚子。”


    賀笙想起紀澤珩,沒忍住問玉珠,“玉珠,今天在花園門口刁難紀澤珩的是誰?”


    “是……二小姐和小少爺。”


    賀竹和賀成周,賀笙知道的,二房那一支全不是省油的燈,賀自易也是個紈絝子弟,上梁不正下梁歪罷了。


    她想起自己昏過去前看到的那一幕,當即掀開被子開始穿衣服。


    “誒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小姐就別亂跑了,小姐要做什麽交代給奴婢,奴婢幫您辦好。”


    “不行,我想自己去看看。”


    玉珠板下臉,“小姐,大夫說你要靜養。”


    賀笙抬頭看她,癟嘴,“我想去看看紀澤珩,他今天被欺負了。”


    “奴婢去,奴婢去幫您看看,您別亂跑,成嗎?”


    賀笙拗不過玉珠,不然她的作業早被她想辦法甩開了,她隻好放棄,“那你看看他過得怎麽樣,還有也給他送一盤點心吧。”


    “好,奴婢肯定給您辦好。”玉珠說著開始給賀笙脫衣服,然後把她塞回被子裏,“奴婢等翠玉回來就去,小姐先等等。”


    好在沒等多久翠玉就帶著食盒回來了,玉珠跟她交代幾句便離開房子,翠玉把食盒裏的點心一一擺出來,“這些點心都是沒那麽甜的,但小姐吃一兩塊就好,吃多了容易積食。”


    賀笙不滿抱怨,“不讓我吃拿這麽多做什麽?”


    “讓小姐選選,剩下的以後再慢慢吃。”翠玉給她念點心的名字,念完問她,“小姐想吃哪個?”


    “梅花糕吧。”


    翠玉把糕點遞過來,賀笙捏住慢吞吞啃。


    ——


    玉珠帶著食盒來到紀澤珩的屋子嚇了一跳,屋裏沒點燈,一片漆黑,她勉強能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


    而且這屋裏冷得不像話,環顧一圈沒找到炭盆,想來是忽略了他的屋子……


    “誰?”紀澤珩開口。


    “奴婢是三小姐身邊的婢女玉珠,三小姐說讓奴婢來看看你,順帶給送一盒糕點過來。”


    “哦,放下吧。”紀澤珩不知道三小姐是誰,但他也不在乎。


    玉珠忍不住發怵,總覺得這裏陰惻惻的,不僅因為寒冷,還因為紀澤珩這個人。


    “炭盆,炭盆許是趙管家忘了安排,奴婢幫您轉告一下,還有紀少爺身邊也該有個照顧的人,奴婢也幫您催催。”玉珠把食盒放在桌上。


    “糕點放桌上了,紀少爺慢用。”


    紀澤珩的頭跟著聲音轉,“哦,走吧。”


    玉珠緊張咽口水,“好,好的。”


    退出這間房玉珠才感覺自己終於能呼吸了,她說不上來為什麽,總之她在裏麵很難受。


    她快步離開,匆匆返回賀笙的屋裏跟賀笙匯報這些事。


    紀澤珩聽到腳步聲漸遠,直至消失才動,他伸手摸索一點點走向桌子,這屋裏的陳設經過他幾天的磕碰已經了如指掌了,如果玉珠早一天來就能看到滿地都是被打翻的東西,今天他已經撿回去了大多東西,隻剩下些小物件實在摸不見,便作罷。


    他摸索著食盒,小心打開,摸到裏麵凹凸不平的糕點,他愣了一下想起這是糕點上的紋路。


    他以前沒見過這樣精致的糕點,以後也見不到了,手指仔細摸索,像是要在腦海中描摹出這糕點的模樣,但他想象不出……


    正打算放到嘴裏,想起以前的經曆他停下動作,糕點裏會有毒嗎?


    紀澤珩想找隻老鼠來試毒,但自己看不見,不好抓,隻能放棄,算了,吃吧,死了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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