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雙劍急閃,三十六式連環奪命劍連綿不斷,隻使到第六招上,圍攻的眾人或是手臂、或胸腹、或肩背,悉數中劍,叮當之聲不絕,兵刃跌了滿地。


    向俊眼見眾下屬紛紛受傷,而自己又在對手猛烈的攻勢前不住後退,自料今日已經一敗塗地,隻拍這條性命也要留在這裏了,當下猛然後撤數步,便要俯首認輸。


    卻見那老者竟也突然後撤,轉身向格昭仁撲去,口中卻道“咦,這老兒的劍法不錯,我來領教領教。”


    向俊見那老者離開,死裏逃生,正是求之不得,向一邊屬下使個眼色,那屬下自懷中掏出一物,用力一扯,隻聽“哧”得一聲響,一股黑煙直直衝向天空十數丈,久久不散,自是向俊召集求救的信號。


    那老者撲到格昭仁身前,“啪啪啪”連續攻出數掌,一邊打,一邊興高采烈道:“不錯,不錯,想不到你這南蠻老兒,居然有如此精妙的劍法。”


    格昭仁雙劍齊閃,逼開那老者攻勢,本待停招喝問對手,此時聽那老者稱自己“南蠻老兒”,心中頓時怒氣勃發,大喝道:“今日讓你嚐嚐南蠻老兒的厲害。”“刷刷刷”招式淩厲,向那老者刺去。


    那老者笑道:“妙極,妙極。”奮力化開格昭仁攻勢,使出空手奪白刃的蘇夫,竟然直闖進來,要奪格昭仁雙劍。


    格昭仁冷笑不絕,雙劍上下翻飛,一時間同那老者鬥了個難分難解。


    淨空見法印等三人臉色漸漸轉暗,知道若再解藥,隻怕無救,當下向刀紅英道:“女施主,請賜解藥,老衲感激不盡。”


    刀紅英被淨空點了要穴,心中正自氣惱,哼道:“我便是不給,你能把我怎麽樣?”竟是一臉耍賴之色。


    淨空一愣,料不到她居然耍賴,微一沉吟,道:“既然如此,老衲得罪了。”說著,利指向刀紅英小腰穴點去。


    隻聽一聲陰惻惻的聲音道:“大和尚佛門高僧,卻來欺侮一個小女子,豈不讓人笑話。”


    聲音未落,一道黑影向淨空卷來。淨空見那黑影來勢極快,不及躲閃,當下雙掌蓄力,猛然推出。


    兩人掌力尚未相撞,猛得一股腥臭之氣撲麵而來。淨空心中一驚:“不好,他掌上有毒。”


    然而雙掌已出,想要收回已然來不及了。四掌相撞,那黑影跌出七八步。眾人看時,卻是一個高大老者,一張黑臉,同一身黑衣相映成趣,乍一看去,讓人分不清眉眼五官。


    那人退後七八步,方始拿樁站住,良久吐出一口氣來,嘎聲道:“大和尚好強的掌力,刀某佩服。”隨著說話,嘴邊漸漸泌出一道血跡。


    刀紅英驚道:“爹爹,你受傷了。”


    那人再不說話,隻是臉色漸漸變淡,泛出一股赤火之色,然後又變得暗黃,如此這般七八道變幻,方始又漸漸變黑,這才開口道:“乖女兒莫慌,你爹爹雖然受了些傷,但還死不了,不過這位大和尚可有得受了,嘿嘿嘿,論武功大和尚是高過刀某,不過論使詐的功夫,大和尚你可差遠了。如此算來還是刀某贏了。”


    嶽中影心中一驚,暗道:“莫非淨空大師受了暗算。”


    向淨空看時,隻見淨空盤膝而坐,正在運功。


    嶽中影雖隻看到他背影,但見淨空雙臂、脅下微微發顫,自是受傷不輕,心道:“那黑麵老者掌上有毒,這姓刀的姑娘叫他爹爹,莫非他便是五毒教主刀布江。”


    正想著,耳邊忽地傳來一道破空之聲,直射向淨空。


    嶽中影心中一驚,暗道:“不好,有人偷襲。”心念至此,猛然間長身而起,直撲了下來,將那飛來的暗器打落,盯睛看時,卻是枚鐵蓮子。


    眾人見淨空武功極高,卻隻一招便中了刀布江的毒手,正自驚疑,卻不料匾後居然藏人,大驚之下,發出驚呼之聲。


    刀布江嶽中影出劍擊落暗器,便看出他武功極高,當下喝道:“小子,你是誰?”


    嶽中影還未說話,卻聽一邊格昭仁叫道:“哈哈,小兄弟,我還以為你拋下殿下獨自走了,正為這事生氣呢,哈哈,原來你藏在這裏啊。”


    他這一高興,雙劍出手稍緩,那白發老者猛然急攻數掌,一時間格昭仁手忙腳亂,差點被白發老者掌風掃中,心中大怒,罵道:“奶奶的中原漢狗,無恥至極。”雙劍奮力施展,要扳回敗局。


    嶽中影向刀布江一拱手,剛要開口,忽地又是三道勁風,分襲淨空胸前。嶽中影顧不得說話,長劍一出,向來襲暗器掃去。


    不料那三道勁風半路上忽地一旋,徑向嶽中影飛來。


    此時嶽中影長劍已然揮出,不及收回,急切之下,劍柄一轉,在胸前如般一繞,竟將那三枚暗器盡數粘在劍身。


    刀布江見他這一招,純時將一股剛力化成柔勁,使得又是恰到好處,不由得叫一聲:“好功夫”。


    便此時,隻見那寺牆上突然多了一人,冷冷道:“是麽,那再接我幾招試試。”也不見那人身形有何變化,刹那間,數十道寒星直撲向嶽中影,袖箭、菩提子、鐵菱角,有先有後,急飛而來。


    眾人見他暗器無影無蹤,令人猝不及防,不由得盡數變色。


    嶽中影斜斜向前,擋在淨空身前。他心知以劍擊落這數十道暗器,雖屬難事,但以自己身手,量可辦到,但此時淨空運功療傷,若是這暗器四下亂飛,哪怕便有一枚打中淨空,那定會激得淨空走火入魔不可。想至此,急深深吸一口氣,將一柄長劍舞開,在身前形成一道劍幕。


    那飛來有數十道暗器倏一撞到他這一道劍幕,立時被他劍氣帶動斜飛,他生性不好爭強,這劍法之中便也是柔勝與剛,此時使將開來,這數十道暗器的急勁便被他的柔勁悄無聲息的化掉,數十道暗器盡數消失在他劍幕之中。


    寺牆上那人見此,心中亦是一驚,大喝道:“好本事。”


    雙手一揚,又是十餘道暗器,卻是相互撞擊著向嶽中影飛去,發出一陣叮叮當當之聲。飛行之速不減,但蹤跡卻更難捉摸。隻見數十道暗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似慢而快,忽前忽後。


    嶽中影若是隻護在淨空身前,那數十道暗器去勢捉摸不定,難保不會繞過嶽中影影幕,傷及身邊諸僧。


    然而若是左右移動,這劍幕中尚有數十件暗器隨他劍勢上下翻飛,若內勁稍有不純或劍勢稍有凝滯,這暗器隻怕突出劍幕,傷及眾人。


    危急間,卻見嶽中影大喝一聲,劍光一閃,隻見一物自他劍幕中疾射而出,直撞向寺牆上那人。而他長劍斜舞,身形如筆,腳不點地,倏忽間在方圓丈餘之地來回移動,其勢如流星,一時叮叮當當之聲大作,數十道器器盡數被他粘在劍上,劍身輕震,將暗器緩緩抖落在地。


    牆頭那人正自懷中又摸出七八十根金針,心想著鐵蓮子等都是重物,易於發覺,這蝕心針輕如牛毛,稍有真氣震蕩,便四散而飛,極是難防。他金針在手,正要發出。


    卻萬料不到嶽中影在如雨點般的暗器包圍下,竟然還有本事反擊,那一道黑光自嶽中影劍幕中向自已飛來,勢如閃電,轉瞬間已經逼近自己胸口。那人驚懼交加,哪還來得及閃避,砰得一聲響,那人悶哼一聲,仰天便倒。隻聽嘩啦之聲不絕於耳,眾人看時,卻見一堆暗器散落在地。


    原來,嶽中影長劍作舞,劍上附他深厚內力,長劍越舞越快,劍勢也越來越強,竟然將那數十道暗器裹成一團,蓄勁而出,將那人打落牆下。眾人見他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修為,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氣,說不出話來。


    隻有與格昭仁對敵的那老者,卻是大為欣喜,高聲道“妙極,妙極,這小子好功夫,老夫陪你玩玩。”


    說著掌上加力,想要逼開格昭仁。


    格昭仁突覺得那老者掌勢加強,隻道那老者想急於打敗自己,當即急順勢稍向後側,雙劍自肋下遞出,這是雙劍門中一招威勢極大殺招,頗為難測。那老者見格昭仁側讓,當即收勢後撤,哪料道格昭仁這一讓之中,暗藏殺招。


    兩人武功本是旗鼓相當,這老者的這一撤甚是托大,登時失卻先機,不敢招架,隻得將錯就錯,急急後退,同時猛吸一口氣,胸腹急收。


    格昭仁雙劍劍鋒掠過,帶起一道血霧。


    好在他見機極快,這一招傷得並不重,隻劃破肋下皮膚。


    格昭仁一招傷敵,再要跟著進擊,那老者卻早已經遠遠的避開,向嶽中影撲去,口中卻大聲罵道:“好個南蠻子,恁地狠毒。”


    嶽中影一招傷敵,方要向刀布江索要解藥,卻見那老者猛向自已攻來,掌勢未到,掌風已生,直撲自己麵門,當下急剌數劍,將那老者逼開,仗劍守住門戶,心中暗驚:“這老者是誰,怎得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打”。


    嶽中影卻不知,這老者雖然年紀甚大,卻極是好鬥,但凡見了江湖中人,也不分輩份大小,更不論親仇敵友,甚至勝敗亦不在意,隻求有架可打,種種武林規矩更是一概不管。


    他少時武功算不得出眾,然這幾十年架打下來,雖然受傷無數,竟也未曾因此而喪命,反倒從數千場的拚鬥中汲取教訓,學得一身威力極大的外門功夫。


    他見嶽中影出劍不凡,輕描淡寫間便將他幾招極厲害的殺手化解,其武功似乎較自已還略勝一籌,心中更是大喜,近幾年來,武功日高,尋常武林中人,三招兩式便即敗在他手下,想要尋個能夠匹敵的對手竟是極困難之事,便如今天這般連遇高手,那可算是莫大的機緣,豈能錯過。


    當下嘻嘻一笑,道:“嘿嘿嘿,蘭陵劍,黎老兒還沒死嗎?”說著猱身再上。


    嶽中影心中一驚,揮劍護住要害,邊退數步,道:“前輩認得先師?”


    那老者笑道:“哈哈哈,原來黎老兒真死了,我還道他還在人生,死的好,死的好,他是你師父嗎,他的武功可不如你啊?”口中說著,腳下不停,掌勢如刀,左砍右斫,瞬間呼呼連出數招。


    嶽中影聽他言語中對師父不敬,怒意暗生,身形突得一頓,長劍斜絞,將那老者雙掌卷進劍光。


    那老者大驚,萬料不到嶽中影在連退之下,居然能夠突然反擊,自已雙掌已然攻進嶽中影守禦圈子,若是抽身撤招,隻怕雙掌不保,若是徑自攻過去,自已當可重傷對手,但隻怕也難免被開膛剖腹。


    然則雙掌既然不保,那性命自也難保,不如舍卻性命,拚個兩敗俱傷,也算是不賺不賠。那老者想到這,咬一咬牙,順勢推了過去。


    豈料對方長劍一轉,劍柄正中他右腕。那老者隻覺右手一震,不由自主的拍向自己左手,隻聽“啪”的一聲,左手被右手蕩開。


    那老者一愣,隻見嶽中影仗劍站在自已身前,卻不刺出,不由得心中一陣空洞迷茫,他縱橫江湖近三十年,打架千數,雖有勝敗,但從未曾被人一招擊敗,更何況擊敗自己的居然隻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小子,他雖不以勝負為意,但當此之際,竟也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那寺門口的年輕公子,本來一直默默觀戰,一言不發,此時見獎,便輕輕一咳,他身前護衛諸人忙躬身讓開。


    那年輕公子卻不上前,隻道“莫老爺子,且請住手。”那老者點點頭,道:“是,是,是該住手了,是該住手了。”


    說著搖搖頭,回到那年輕公子一側,神色甚為黯淡,渾不似初來時的意氣風發。


    那年輕公子盯著他看了片刻,方向淨空躬身一揖,道:“瓊王殿下,大唐天子命李璟向殿下問好。”


    嶽中影回頭看時,隻見淨空已經站起身來,忙關切道:“大師傷勢如何?”


    淨空笑道:“多謝施主護持,老衲已無大礙。嗬嗬嗬,施主在鄙寺多日,竟不知施主劍法精妙如斯。”說著,又向那李璟合什道:“瓊王李祥早已不在塵世,老衲淨空,殿下之稱,實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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