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唐縣境內,誰也沒想到,縣城北門外站了一溜的人。看那翹首以盼的味道,就差敲鑼打鼓灑水相接了。


    曹飛彪到底是幹偵察的,瞄了幾眼後,馬上就衝孟遙直擠眼,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等到近前一看,好嘛,陸濤、孔學孟以及錢家父子,連同一些突擊營戰士和錢家護院,幾乎上百號人,就像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孟遙皺皺眉頭,生出就要奪路而逃的念頭,卻被搶上來的錢耀祖拉住了。


    “賢侄,你可回來了,一路辛苦,一路辛苦呀。”錢耀祖說著,眼睛不覺間濕潤起來。那個惹是生非的死妮子,不正好好的回到了自己眼跟前嘛。孟遙說到做到,再說什麽都是多餘,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大,”錢如雲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


    錢耀祖橫她一眼,視若無睹地拉著孟遙的手,幾步來到一個麵臉堆笑的中年人跟前,十分熱情地說道:“來來來賢侄,我要鄭重地給你引見我們唐縣的父母官鄭敬仁鄭縣長。鄭縣長,這位就是老夫賢侄,一舉平定牛頭山兩大匪患的英雄孟遙。”


    “久仰,久仰。”鄭敬仁一把抓住孟遙,上下打量起來。“孟英雄,你可把我等苦了。這些日子,我可是扳著手指頭數過來的喲。”


    等我?孟遙愣了愣,很快恍然大悟。他和這個縣長,的確有約。


    不過以這種場麵相見,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很快,在鄭縣長的示意下,一位美貌女子手捧一朵大紅花款款而來。不是吧,胸帶紅花,萬眾歡呼,這不是後世才有的慶典嗎?


    “剪彩呀,”陸濤終於逮著機會說話了,還用胳膊拐了他一下。


    買糕的,原來紅花不是用來帶的,是要用手揭開的。可惜這紅蓋頭一樣的紅綢子了,裏麵要是藏著一個新娘子那才叫一個過癮呀。孟遙笑眯眯地盯著紅花,手一伸,嘩地一下紅花就飛上了半空。


    鄭縣長矜持地一笑,取過磁盤上的一封信函遞給他:“請孟英雄笑納,五萬大洋,和黎公元洪大總統親筆簽署的嘉獎令。”


    黎元洪?孟遙兩眼一下子眯縫起來。


    在唐縣城中,整整熱鬧了一天,號稱縣城最豪華的得月酒樓才慢慢安靜下來。推杯換盞中,孟遙偷空往鄰桌看了看。還好,曹飛彪正在很好地完成他的任務,那個黑塔似的家夥已經開始將手臂搭在他身上,跟很多戰士稱兄道弟。既然人家非要相送,不好好招待一下就對不起龍嘯天了。


    還有那個傻妞,漂漂亮亮的,又滑溜又白淨,幹嗎總是板著個小臉蛋?看來真的要一個人好好教訓教訓她,她大不欠她的,是她欠她大的。


    對,還有盼弟,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你為什麽不喝那黑皮代敬的酒?


    “還有你,我親愛的戰友。”孟遙搖搖晃晃地端著酒杯,一手扶著陸濤,眼神迷離地大聲喊道:“來,咱倆要好好幹一杯。敬你,辛苦了,這些天。敬你,戰士們都吃得好穿得暖。幹杯。”


    不過,這一聲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響亮,但十分刺耳。而且,既然是兄弟之間,用得著這樣誇張嗎?


    “醉了,他一高興就容易喝醉。”陸濤慌慌張張地一麵奮力扶著搖搖欲墜的孟遙,一麵對詫異地探身過來想要關懷一下的縣長大人賠笑道:“不過還是那句話說得好呀,酒不醉人人自醉。若沒有鄭縣長的這美酒,我們又哪來的這一次狂歡。失態失態,望鄭縣長和各位多多包涵。”


    說完,他叫過諸葛盾,大聲命令道:“先把營長扶到車上去,任何人都不得再去打擾。”


    “這——”鄭敬仁望著醉態可掬的孟遙,好像的確是酩酊大醉了。


    陸濤兩忙兩手一拱,笑容可掬地說道:“多謝鄭縣長一片心意,我等酒足飯飽,滿載而歸,加之我家兄弟已大醉,如此,我們就告辭了,容後再來拜見。”


    鄭敬仁哭笑不得,隻好拱手道:“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這主角都走了,其他人還有什麽可熱鬧的。上百號人一下子都安靜下來,瞅著自己的酒杯,戀戀不舍地將最後一滴酒倒進喉嚨。再一轉眼,連縣長大人都鑽進馬車一溜煙走了。


    “娘的,客人沒走,主人倒走了,這是哪裏的規矩。”


    黑皮端著酒杯,忽然疑惑地盯著曹飛彪:“兄弟,都是肉掉一塊不眨巴眼的大丈夫,你得跟哥哥我說實話,孟營長絕不是一般人物,這點酒是放不倒英雄漢的。你說,這一出是三十六計的哪一計?”


    曹飛彪打著哈哈,反手重重拍著黑皮:“哥哥,你好像喝高了。”


    這邊正說著,那邊忽然傳來一聲好聽的哭腔。眾人一看,都不覺一縮脖子。錢如雲一邊與錢如武撕打著,一邊扭著脖子要去追孟遙,嘴裏還不敢相信地喊道:“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跑的,他不會。他一路都沒丟下我,這一會兒就更不會。大,大,放開我,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回羊尾,不回錢家。”


    盼弟奇怪地瞅著哭鬧不已的如雲小姐,忽然疑惑地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你不回家,你想到哪裏去呢?”


    “大,怎麽辦?”錢如武麵對又撕又咬的妹妹,感到束手無策。


    “都這樣了,你說怎麽辦?”錢耀祖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揮起拐杖敲在他的腿上:“雷萬裏呢,他不會也會醉了吧?叫他來,多喊幾個人,就是給我綁,今天也要把她給我綁回去。”


    雷萬裏倒很聽話,過來一看,扛起錢如雲就往馬車上跑。就這一個姑娘家家的,用得著幾個人嘛,他一個人,足矣。


    不過,等錢耀祖氣哼哼地爬上車,雷萬裏又將腦袋伸進車篷,興奮地看看錢老爺,又瞅瞅錢少爺,最後指著錢小姐甕聲甕氣地說道:“對不起了小姐。老爺,少爺,孟營長回來了,你們答應我的事情,現在可以辦了吧?”


    “混賬,都是一群混賬。”錢耀祖將一根拐杖在車幫上敲得山響。


    錢如武歎口氣,恨恨地望著雷萬裏:“你個雷霹靂呀雷霹靂,你眼珠子是長在前麵還是長在腦袋後麵,你那點破事,能不能換個時辰再說?”


    說完,他忽然有迷迷瞪瞪地望著錢耀祖,露出一絲清醒的味道。


    “大,你眼睛毒,你看那孟營長,莫非是真醉了?”


    話音剛落,一根拐杖便敲到了他的頭上。


    “學著點吧,我的小蠢貨,人家這是在教你上大學堂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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