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發筆小財


    養魚為生,似乎離以魚為樂還有些差距,丁文下意識地摸起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那隻有淡淡的青痕。


    他隻嘟噥說那邊風太大,聽不清,有事當麵談。也確實養殖場那邊的風聲大了些,輕輕按下鍵斷了通話。掂掂手中這部才五百元買來的手機,是這參加工作第一個月發工資後買來的,以後也舍不得換了,主要它禁摔。


    桑春催著他回去吃午飯了。丁文推說吃早飯遲了還不餓,讓桑春和沈清先回去,別管了他就是。桑春招呼了眾人,一起散了去。


    找個地方坐在魚排上,因為鬆木底先墊上了用泡沫做成的浮枕,所以離水有三四十公分高。丁文看著夏花們攫食正歡、有的還嬉戲追逐,還在想著章守誌購苗的事。


    這廝......前幾天找他的時候,他卻推三阻四嫌貴,肯定又有大訂單。丁文了解章守誌這人從不做白忙乎的生意,肯定事出有因。


    嘟嘟嘟的摩托車聲音從池邊小道傳來,果然是老章頭來了,便遠遠叫喚。


    “丁老弟,咱們談談。”


    “不是要趕著回家裝修?有什麽事咱不要藏著掖著,累!”


    章守誌咧嘴笑了,踏上魚排掃了池裏魚兒們,那笑容是對魚而笑。他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捂著手點起,急吸了幾口。


    人家是急餓,這老章頭是急煙。但凡商業交往,這招慢條斯理別有用處,說不拖出更好的理由砍價,丁文對章守誌的做勢不以為意。


    “這池夏花不少啊,一條一塊錢,可值不少錢勒。”


    “你不是說夏花不值這個價。”這......才三四厘米長的夏花,有人出這個價錢?連丁文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當時隻不過隨口說說而已。


    章守誌堆著笑,也蹲在魚排上,抽著煙說:“你的魚沒有用上抗生素,出口容易。有個外貿公司想要一批貨。”


    “有聽說日本人喜吃鰻苗,卻沒聽說想吃鰱魚苗的。你是在意網場那些魚吧?但那些不賣。”丁文說得不急不慢,暗道你老章頭無利不起早,“更何況水產出口企業還得有個準證。”


    “魚苗可以掛在別人企業的名下嘛。”


    這年頭掛羊頭賣狗肉的事不少,唉,咱這些魚苗也算明珠暗投了,丁文詫異地問,“真的為這些魚苗而來?”


    章守誌起身將煙頭丟到池岸上。在他看來丁文更具有奸商的潛質,那種渾不在意的樣子,便知道應該把事情點透一些,要不......再次加價。


    “加兩毛,這到頂了。”


    “那賣了吧.不加也賣,加了更好。”


    章守誌看到魚箱裏的魚兒吐出小水泡,暗叫老天,一句話就飛了一兩萬,就這麽打水漂了。


    “這些魚苗嘛,你就跟對方說有省水產研究所沈教授駐在這裏做技術指導,其他的不要四處叨叨。”至於“特殊藥水”不用特意交代也罷,丁文暗猜章守誌也不是二愣,反而比誰都精。若也把魚苗泡藥的事說出,他這不是自己找抽麽?自添煩惱。


    “一定一定!”有了泄密的前車之鑒,章守誌會意地連聲答應,就差點指天發誓。


    但商人的誓言能相信?那母豬也會上樹!在他們眼裏錢比他老子還親,因為有了錢,他就搖身一變就是“老子”。還好......章守誌還沒這麽氣粗,不然早被丁文踹下魚排去。


    丁文還是很大氣地揮揮手,揮手之間就發了一筆小財,比起在上海五洲辛辛苦苦當了三年的擋箭牌工資、獎金都多。滋潤啊,怪不得那麽多人喜歡賺錢和花錢,賺的是爽快、花的是心跳,賠呢......那就躲到陰暗角落,自己把淚水吞掉。


    一條魚苗就是一塊二,那都是錢啊,若按硬幣計算,兩者分量似乎等同。章守誌早有準備,帶來的人已在池塘外的小道上等候,一為麵子,二為尊重。


    魚苗總共九萬八千多條,折算個吉利數字“就發”,換來十一萬多的一摞錢,捧在手裏是有點實在。丁文可不像桑木蘭那樣一張張地數,點把紮數成了,數目相符就塞回那個印著某某銀行的紅色錢袋裏。


    “丁老弟,網場那邊魚......”


    “不賣!”


    丁文自己也知道,那些魚已經被自己消耗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還得應付中秋節。


    看著章守誌成竹在胸的樣子,丁文還以為自己的態度模糊,或者說話的語氣不夠堅決,讓老章頭錯以為在抬價,“老章,這些魚給中秋節備貨用的。”


    但章守誌還是懶著不走,隻是默默抽著煙。


    啥意思啊?一向精明果斷的老章頭也在猶豫不決,有為難......這買賣雙方,不是強買強賣,不會為那萬把塊錢傷痛欲絕吧?


    丁文還是吱個聲,“老章,最近市場上淡水魚又沒有缺貨,電視上一直在播菜藍子工程係列報道啊。”


    這完全是瞎蒙,回到桑塢這麽多天,除了魚還是魚塘,哪看電視的閑。


    章守誌苦著臉嗟歎,“都那條大鰱魚害苦我。”


    那條大鰱魚?......那條大鰱魚是大了些,但死得直板板的,就算活的,也不至於出現被鰱魚咬傷的事吧?莫非是違反動物保護規定......丁文心轉千念,卻無一猜中。


    章守誌似有些悲痛地說出緣由。


    五百元收來的鰱魚,作為禮品,既體麵又有份量。章守誌當然是送給某位的領導,說是一位釣魚愛好者從蘇河釣來,不值幾個子錢,潛意思是收下了這份禮也不算違反原則。


    恰好這位領導的七十多歲老母得了阿茲海默病,就是俗稱的老年癡呆症,已經嚴重到口齒不清了。做為兒子當遵從醫囑:建議給老人多吃魚類。章守誌送來這稀奇的大鰱魚,自然拍上了領導的馬屁,而且搔得正是癢處。


    沒想到...早上領導主動打電話說,他老母連聲稱讚這魚好吃,症狀也減輕了許多,吩咐幫他留意類似的天然魚。


    這話......


    吃魚是有許多好處,但似乎沒有這麽誇張吧!難道是洪荒湖水帶有一種“不明活力”?想自己以前根本無法一個抬動那些魚箱,現在似乎......丁文想應該是這麽回事,便暗暗留下心眼,打哈哈說:“這下你不僅拍到馬屁,還被馬兒扯上道了。不過到市場上搜一籮筐送去,反正魚吃到肚子總有好處。”


    “可...上哪兒去找這‘類似’的魚?”章守誌有些頭大,因為上麵壓著一座大佛。


    請神容易,送神難啦!終於有了深刻的體會。


    “不是說蘇河釣來的麽?以後到蘇河附近去收,我想你也可以到釣魚協會預訂。這種休閑又能賺的事,還不擠破頭,讓人主動找上門?”


    “蘇河?我看還是算了吧。”章守誌擺明懶上了這個池塘裏的魚。


    蘇河表麵看去清淨,但四周有許多工業企業用水、排水,這水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幾年來,當地政府部門大力整治後,水質改善了不少,已經沒有先前的惡臭,但怎麽說也及不上這桑家塢的池水。


    “丁老弟,不然......你再撈撈,說不定池塘裏還有不少存貨。”


    丁文真想將他給踹下魚排。這都快深秋,魚沉入水底準備過冬,再加上最近“肥水”一直外漏,已經讓水底的錢兒們高喊:肥食無憂啦。


    “這麽著吧!分你五條魚,算是友情贈送。不過,你多幫我留意一下其他的魚種。”


    “魚種?老弟你聽我的勸,還是待明年春後去買鰻苗算了。”


    章守誌賴走了兩條草魚、三條鰱魚,歡天喜地叫人一起抬走魚箱。還說有空將那壇女兒紅開了,好好喝上兩盅。


    這酒喝定了!丁文衝著他喊。


    網箱裏的魚苗幾乎賣光了,丁文又將洪荒空間肥水池中的魚苗隨便移出六七萬條,也算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現在才覺得這個青木戒指實在好用,發現多了個當錢包的小功能,不錯不錯,一個角落堆個十億八億的是小意思啦。


    秋分一過,晝短夜長,五點多的時候,晚霞逐漸褪盡。丁文才想起給桑木蘭打電話,問她今晚有沒回桑家塢?


    沒想到桑木蘭的回答,差點讓他的手機掉到水裏。


    “文子啊,和媽逛了一天就不回桑家塢。今天買了不少東西,整整花掉幾萬元,沒想到花錢會這麽舒服!”


    呃,這錢......左手進,右手出。丁文木立在魚排上,突然發神經地大笑。


    錢啊,有人說你是王八蛋,明年咱就養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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