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魚的商標


    在四人喝茶時,桑木蘭正要拿著單子出去給小四簽收,被丁文喚住。


    丁文拿來單子給章守誌簽上後,跟桑木蘭說再開一單,“花鰱少開兩條,胡子魚少開一條,草魚多開五條。”


    其實在外貿中叫明單和暗單,明單用來申報的,暗單用來雙方結算。將一些貴重貨品的數量或單價特意少了些,逃避關稅的把戲,除非運氣不佳被抽檢到開櫃驗貨,真到那時也可以再補稅。丁文隻不過將原來工作的做法移到這件事上。


    “魚被調換有兩處地點,運輸途中和魚莊裏的養魚缸,這樣核對幾次不就明白了。”丁文當著章守誌和常知偉倆人的麵低聲說。


    運輸途中出事的,歸章守誌責任;而在廚房範圍的養魚缸,自然是常知偉兼顧管理職責。


    “哈哈哈...老弟,真有你的。”


    “真絕!”


    章守誌開懷大笑,而常知偉卻在嘖嘖搖頭。


    林雪芹覺得對麵的三個大男人笑得莫明其妙,萎靡地靠坐紅木沙發中,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其實,此時的她,全身酸痛得連笑都吃力,慢慢地啜飲著菊花茶,想盡快褪盡青紅酒的酒勁。


    簽好單子,桑木蘭回轉屋裏,外麵的小四已經叫老板出發啦。


    章守誌和常知偉雙雙出身和丁文握手言別。


    “早走早好!”林雪芹已忍不住搬起雙腳放到茶幾上,麵對丁文的搖頭依然我行我素。


    “小文,小文。”大舅媽到了門口喚道,說是去做個車把子,將剛削好的地瓜片拉回這操場曬幹。


    桑木蘭想跟著去,丁文掃了快成半廢人的林雪芹,便讓桑木蘭在家料理午飯,匆匆跟上已走了許遠的大舅媽。


    地瓜算是桑家塢主要的農作物之一,大個削成片,小個磨成粉,剩下粉渣用來喂豬,還有地瓜藤曬幹後當柴火或喂牛。這海灘地裏的地瓜白皮紅心,長得大、表麵光滑、蟻蟲害少。所以,鄉親們都把這海灘地種上了地瓜。


    今天是全村男女老幼全家出動大農忙,連三奶奶都駐著拐杖顫顫巍巍到了村口,說是看著大夥兒忙也好。


    原來連成一片綠色的地瓜藤葉,全被卷起,露出一壟壟的地瓜埂,在黃牛拉犁下,翻出一串串大小不一的地瓜來。


    “唷!唷!唷!”九叔公拿著竹杆揚著劈啪響,趕著犁前的黃牛。原來那頭黃牛雖被戴上嘴籠子,仍禁不住讒嘴,停下了牛步,長舌頭伸出籠子一卷,磨口地瓜葉也是好的。


    “九叔公,咋不叫二虎把犁啊?”丁文站定田埂前喊道。


    本來在專心犁地的九叔公被這麽一喊,分了神把地犁歪,隻好脫了牛背上的犁拴,放了黃牛去暫歇。


    “大頭啦,你可不能到這田地來,不然老天要下雨的,我們今天幹的活可白搭。”九叔公踩著地瓜埂過來。


    丁文被說得嘿嘿直笑,指指天上說,“您老放心啦,這天氣好又幹燥,包大夥兒將地瓜收得妥當。”


    “他大嬸,桑春不在家,需要我幫忙做犁頭麽?”九叔公按照孫子輩稱喚大舅媽,原來大舅在這輩族親裏排行老大。


    “不用哦,桑良先我家把埂犁開了。”大舅媽見九叔公蹲在丁文身邊的田埂上,便說自己先收拾去。


    九叔公吧嗒吧嗒抽起了長煙杆,望著地瓜埂的地瓜說,“大頭,真要把地挖開的又有點不舍。”


    低頭望著滿臉如地瓜埂的皺紋,在口吐著煙霧中還閃爍著汗水的光,丁文也蹲下,隨手扯來一根草說,“九叔公,其實不開挖也可以養泥鰍的,不過得把鼠洞、蛇洞給塞緊,別養了大半年都跑了去。”


    “不過呀,你山上的梯田就不要種,灌溉不方便不說,一年收個一季的小麥和花生,到頭來白辛苦一趟。”


    “咱是農民,看到地閑著總不是滋味,現在身子骨不如以前。想以前和你外公四處砍樹挖墾,花了幾年時間才整出那些梯田。”九叔公依然懷舊地說。


    丁文隨手舞了舞手中的草梗不說話,因為自己也不懂得該如何整治這些梯田,估計以後生活不管多好也不能讓九叔公放任地閑著,畢竟還有一份感情在裏頭。


    桑良已拉著一板車的地瓜正往家趕,見倆人蹲在田埂上閑聊,遠遠便喊:“大頭外甥,你也來做農活,老天開眼啦。”他媳婦在後頭推著車,“就你放喇叭,鬧得整個村子都是你的嗓音。”


    “哈哈哈,罰他今晚回搓板。”剛好被就近田地的人聽到,便哄起說。


    這話從這田傳到那田,笑聲串成一片。大夥兒歇了手中的活,趁機說笑透個氣。


    “笑什麽笑,你們又不是沒被老婆罰過。”桑良當起牛把式還牛氣衝天呢,當了大夥兒取笑對象,依然大踏步拉著車走,到了丁文身旁才停下,問起操場還有空留地曬地瓜片?


    “拉去吧,少不你的。”丁文心想和九叔公拉扯了久些,該去做正事。


    桑良得到丁文的承應自是高興。或許丁文不知道,每逢到這時候,大夥兒都為找塊曬地瓜片的地方而發愁,而操場自然成了上上之選的地點,那兒板車能到得著、日光又充足,真個下雨又能暫時收存。沒能找個好地方的,便把地瓜片曬得滿天遍野。


    大舅家收的地瓜不少,來回拉了六趟,在廚房前零成了一垛。丁文見桑木蘭在撿出小個的,說是中午就吃炊地瓜了。


    拿著熱氣騰騰的地瓜,有點燙手,剝了薄皮露出嫩嫩的金黃,怕燙了嘴唇張牙咬吃,香香甜甜的,再喝下比糖還甜的湯,將肚皮塞個滿滿的,便坐著不想動。


    削地瓜片。擦刀鑲在木板上,與木板間隔一公分左右,然後將這個農具一起綁在長椅上,大舅媽拿過一塊塊地瓜,來加推過擦刀,一片片地瓜片落在籮筐裏,慢慢堆了起來。


    丁文見快堆滿了,換個空籮筐,雙手提著籮筐的耳,將濕的地瓜片灑在空埕地上;桑木蘭持著竹耙將堆得較厚的地方,耙開來以盡量讓太陽曬到每片地瓜片。


    看到丁文每次輕鬆地提著一籮筐地瓜片,桑良瞧得驚訝,“大頭外甥,你的手力還挺足的嘛,是個幹農活的好把手。”


    林雪芹聽了就想笑,天天睡到日上三杆,栽水稻、稻田枯,種地瓜、地瓜殃,不過看著丁文這樣輕鬆幹活,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兒,手足酸痛倒成了偷懶的好借口。


    地瓜片慢慢地將空埕鋪滿,隻容出中間一條單人行過的小道,在陽光的照曬下,水分被蒸發了,從鮮、硬變成萎、軟。曬了一天的地瓜片最好吃,在蒸籠裏蒸熟後,咬起來如糯米一樣,特色的地瓜香甜。可鄉親們最討厭這種狀況,沒幹透的地瓜片最容易發黴,所以這個晚上都派人守夜,以防下雨時快快收起。


    桑春在下午回來後,接過了丁文手中的活。


    “種殖紫菜用的竹架和網簾,明天就送來。”


    風聞此話的桑良咧嘴哀喊,“村頭,這不是叫人馬不停蹄麽?”他媳婦連口應了,“最好忙些,免得整天打秋風閑著玩牌。”


    桑良見媳婦出聲,隻能乖乖閉嘴。


    果然懼內,嘿嘿......閑在一旁的丁文,對著桑良擠擠眼說,以後一年四季都有活兒幹,別叫累哦。


    “小文,這烘幹廠能不能放在養殖場附近?”桑春問道。丁文想想,恐怕也隻有養殖場的場部具備了這個條件,叫他直接和章守誌商量好了。


    說到章守誌,這電話就來了。


    除了廚房內,路上和店裏交接貨時都存在一些漏洞......至於牽涉到誰,老章頭沒講,丁文也沒懶得去問。隻是老章頭說能象大閘蟹那樣打上自己產品的商標,可以省下了一大麻煩。


    老章頭啊,你想省去麻煩,咱這可添下不少麻煩。不過這給魚打商標,在國內也有先例,象鴨綠江魚、千島湖的“淳”、西湖魚等等,都打出自己的品牌。嗯,別家也許各有辦法,不過咱在空間裏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丁文想著就笑。


    不過丁文那笑容,在桑木蘭看來有些傻,在林雪芹瞧來有點瑣猥。


    “這是怎麽啦?”眾人都在疑問。


    “老章,你說的給魚打商標,我覺得是挺不錯的想法。嗯...就叫‘洪荒魚’吧。”丁文旁若無人地說著。


    給魚打上商標,老天!湊過來的桑良張著嘴巴,實在說不出話來。


    “老弟啊,那明兒趕緊來省城一趟,千萬別走漏了風聲,我先去水產廳活動一下。”章守誌謹慎交代後,掛了電話。


    丁文掛了電話,轉頭見四人都圍觀著自己,如看戲一般地津津有味。心想也不用特意交代,想要堵住桑良那嘴巴,難!


    “明天一起去趟省城吧,魚莊已多備了幾天的貨,咱們算閑下來。”


    “耶!哎唷......”林丫頭這是痛並快樂著,丁文和桑木蘭對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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