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後抽出老煙袋,從煙袋子裏掏出煙絲來,按在煙袋窩裏。點著,吸一口,遞給他爹。


    “爹,事出了就出了。這人不管怎麽著,都得往前活。”


    “到處都斷糧,你姥爺家怕是也沒糧了。你一會背些菜,去看看你妹妹。”


    涼得水吐出一口煙來,心裏依然堵得厲害。


    算算時間,七七去她姥姥家住一兩個月了。


    這麽長時間,他也沒去看一眼,當然他也不讓涼山去。


    涼得水雖然是個男人,但他心細。


    他覺得自己閨女出了那事,雖然後來抓住了那個賊,也洗清了名聲。


    可是老閻家實在是太可恨。


    居然聽信了最初的那個流言。就退了婚。


    更可恨的是閻女婿。


    還沒退婚,就在醫院裏找了女人結婚。


    老實頭涼得水,從沒有這麽認真地恨過一個人。


    現在,他心裏把閻家的每一個人,都恨得牙癢癢的。


    反正事情都到這一地步了,閨女總在姥姥家也不是事。


    “爹,你叫我今天去看七七?”


    涼山笑了。


    他早就想去姥姥家看妹妹了。


    可是爹一直攔著不讓。


    “嗯,閻家退親的事,你先給你姥姥說。讓她勸勸你妹。”


    涼得水把煙袋遞給兒子,站了起來。


    臉上是少有的堅毅的表情。


    “然後,你就不要回來了。帶著你妹出去逃荒吧。”


    涼得水回頭看了一眼鍋屋,


    “把你妹的東西都給她帶上,出門在外,你好好照顧你妹。遇到合適的人家,你妹要是願意,就讓她嫁了吧。”


    涼得水憋了這麽多天,終於憋出了一個不得已的辦法。


    “嗯,一切都聽爹的。”


    “山子啊,你妹要是嫁了,就讓她婆家人幫你找個女的,和你妹一個莊,當個倒插門女婿吧。”


    “爹?”


    涼山吃了一驚。


    讓七七遠嫁,爹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七七在這方圓幾十裏,算是被那流言給害了。


    嫁到別的地方,離老家遠些,倒是可以避免這些傷害。


    可是,爹怎麽能讓他去做上門女婿呢?


    “爹也是沒有辦法。”


    涼得水歎了口氣,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過了說親的年齡。是爹沒用,耽誤了你。今年又是個荒年,就是好心人給你說親,咱家也拿不出彩禮啊。你走吧。和你妹在一起,爹也放心了。”


    “爹,我不能留下你們。”


    涼山是有些反應遲鈍,但他並不傻。


    爹這樣做,他驚訝過後,一想就明白了。


    雖然他想的比別人慢半拍,但他還是想明白了。


    爹老了,小梗、小手也小。出去逃荒都走不動。


    再說了,要是一大家子一起去逃荒,就是要點東西,給誰吃啊。以後娘的脾氣,他和七七早晚得餓死。


    爹這是給他們兄妹兩個找活路呢。


    當然,他和七七要是走了。


    家裏這麽多人,都隻能指著爹一個人了。


    窩在家裏,這麽多年,爹再拚命,也活不下去。


    後娘這個人呢?


    活不下去,她會帶著自己的孩子走的。


    如果小手、小梗跟著後娘走了。


    最後隻剩下爹一個人,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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