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別說了,走吧。”


    涼得水轉身走了。


    涼山站在那裏,發了會呆。


    他進屋,把七七的東西都收拾進那個大樟木箱子裏。


    又到後菜園割了些菜,裝到蛇皮口袋裏。


    把這些東西都用繩捆了,背在身上,去馬莊看姥姥了。


    涼山心眼實,想著,他想不出好辦法。可是七七聰明的很,她一定能想出好辦法。何況還有姥爺姥姥呢。


    中午的太陽火辣辣的,怪不得人家常說秋老虎。


    這都入秋了,太陽還這麽毒辣。


    “爹,娘叫你。”


    涼得水正在菜園子裏呆坐著。


    小梗走進來,叫她。


    “有啥事?”


    涼得水有氣無力地問。


    “不知道,娘叫你去呢。”


    涼得水站起來,耷拉著腦袋往前院走。


    “你奶奶個b,一半天都不見你人影。死哪去了,不知道家裏沒有一點油了嗎?”


    涼得水一進堂屋門,馬蘭花拿起一隻鞋子,就扔了過來。


    這個吊貨男人,自從閻家來退了婚,像掉了魂一樣。


    “我看你心裏,隻有你那個b閨女。你趕緊跟著你閨女和你前丈母娘一起過吧?”


    馬蘭花張嘴就罵。


    “沒有油就沒有油吧。”


    涼得水怕了一輩子馬蘭花。


    這會子竟然不怕她生氣了。


    馬蘭花吃了一驚。


    “涼得水,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再過些日子,怕是一莊人都活不成呢。我有什麽辦法。”


    涼得水靠著門坐了下來。


    抽出煙袋,點上,吸了一口,一臉心事重重。


    這樣的涼得水,馬蘭花嫁進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


    “你還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你趕緊給我去供銷社買去。”


    “錢呢?”


    “我哪有錢,錢不都讓你們這些天,買了麵吃了。”


    馬蘭花說這些話,語氣有些心虛。


    “沒有錢,還叫買油。我給你說,這油就算了吧。過些日子,連雜麵也吃不上了。”


    “你又聽誰說的,淨嚇唬人。”


    馬蘭花不以為然地撇一下嘴。


    她藏著不少私房錢呢?


    怎麽可能沒錢買東西。


    現在,隻不過不想拿出來罷了。


    “你以為你藏幾個錢,就能活了。再過些日子,你就是有錢,也買不到吃的呢?”


    涼得水真是太了解自己這個老婆了。


    知道她是存著私房錢,不想掏。


    叫他趕緊出去掙錢呢。


    不是他不願意掙。


    而是碰到這災年,哪家也不會打家俱。


    都把僅有的幾個錢,留著買糧呢。


    現在供銷社裏的糧食越來越貴,黑市上的糧食更是貴地離譜。


    偷存著幾個錢,又能幹什麽呢?


    “真的嗎?你可別哄我。我明兒就去縣上看看呢。”


    馬蘭花不相信。


    明天,她得去縣上探監呢。


    自從劉玉柱蹲了牢,這幾個月,她每個月一號,都去探監。


    她當然不會對涼得水說實話。


    她隻說去縣上看她一個表姨。


    劉玉柱蹲了,馬蘭花的心反而平靜起來。


    不像剛一開始,沒著沒落地,懸在半天空,痛地受不了。


    現在,她反而覺得,劉玉柱蹲了牢也挺好的。


    最起碼現在,她能每月看見男人一眼。


    不像以前,連他在哪裏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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